不知是開心過頭還是憂愁,嫌棄魈居酒量太差,回家打開冰箱,她獨自再次暢飲起來,直到無法喚起一點意識,倒在地闆上醉死過去。
天蒙蒙亮,酒氣尚未盡消,她被一陣啤酒罐頭撞擊的砰砰聲驚醒。朦胧中,她聽見一個女人操着不可思議的口氣正在數落着:
“ohmygod!啤酒瓶!雜志!煙頭!怎麽能這麽自甘堕落?”
自甘堕落?出獄後她依舊諸事不順,可謂跌到了人生低谷,總都找不到一個詞來形容自己的窘境,這句自甘堕落,還真符合她現在的狀态。
可是又不對!
什麽叫自甘堕落,這世界沒有比她更自力更生的女性了!她極力睜開眼睛,想看看來者何人,她确定自己是鎖好了門窗才繼續喝酒的,到底是誰沒有鑰匙,未經同意就闖了進來!
世界一直天旋地轉……
“渾身酒氣……酒瓶子扔得滿地都是!no!你是要氣死我啊,你還不如關在監獄裏呢!”
“監獄!?”
知道她的黑暗史,喜歡在句子裏加英文,永遠居高臨下的語氣,無盡的責罵……滿勝勝已經猜到來者何人了。來者,就是她的老媽!
果不其然,滿愛樂正以一副霸道女總裁的姿态怒視着她。
滿氏衣着講究,對于自己的形象包裝一絲不苟,從打扮便可看出應該是個滴水不漏,比較嚴謹的女人。她已經苦苦尋找了她兩年,現在發現她在山野之地自甘堕落成這副模樣,難免不可抑制心中的怒火,朝着她一頓痛罵……
滿勝勝終于在怒罵聲中清醒過來,她正起身子,睡衣肩帶順着白皙的手臂一滑而下,布滿光澤的金發垂緻鎖骨,亂中透着迷離的美,性感撩人。
見此景,滿氏身後一男人尴尬的别過身去,她這才看清,不止她老媽,房間裏居然還有一個男人!
“你居然還帶了一個男人!你知不知道這是我私人的房間,如果我赤身裸體躺在地上怎麽辦?”
說罷她一咕噜滾到床上,用棉被裹住身體。男子自覺地走了出去,她瞄到他的背影十分寬大。
滿氏大概也覺得此舉有些欠妥,畢竟是女兒的私密房間,可永遠不可能服輸的她,卻因此做起了文章,更加數落起了女兒的不是:
“赤身裸體?你一個女孩,怎麽能不知廉恥在房間赤身裸體呢?!”
又開始了,強詞奪理,隻要不順她的氣兒、她的心,滿氏永遠都是在理的那一方。
“我爲什麽不可以赤身裸體?在我的房間,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我裸體,我裸奔,我裸着唱卡拉歐k都是我的自由。你現在是私闖民宅你知道嗎?你給我出去!”
應該說,滿勝勝有她老媽至少90%以上的遺傳基因,從長相到脾氣幾乎一模一樣,所以,她不可能服輸。
“你……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恬不知恥啊你,尤其是在這種偏遠的破廉租房。我都能進來,要是有心人想打你主意,你還能這麽嘚瑟?這光是赤身裸體的問題嗎?危險不危險啊。”
雖說兩個火爆脾氣撞在一起,哪一方都不肯示弱,滿氏這番話倒也在理。激烈的言辭中夾雜的關心,滿勝勝心知肚明。雖然不服氣還想回擊,這強勢的關心倒形成一股暖流緩解了她近日所受的委屈。
她将臉别開,沒有回嘴。滿氏對她的屈服頗滿意,也不再嚴詞相加,倒是招呼起了門外的男子。
einjohnny,不用見外,來看看這位大小姐吧。”
男子慢步走進來,高大的身軀将房間的陽光阻擋形成陰影,吞沒了滿勝勝。男子下颌平且寬,眼下的顴骨十分突出,整張臉棱角分明,高高的鼻梁栗色微卷發,暴露了他是混血兒的事實。
“抱歉小滿,來得有些唐突。”
男子會心一笑,右臉露出一個濃濃的酒窩,充滿磁性而又親昵的寒暄,打開了滿勝勝回憶的大門……
“你是……你是……梁海地?”
“ok我覺得我變化挺大的,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男子又給了滿勝勝一個能融化所有堅冰的微笑。
“梁海地?!你不是跟你媽媽……去了英國嗎,在那裏定居,還娶了老婆……”
她意外的變得結巴起來,這位笑起來萬人迷的氣質型帥哥梁海地是她的青梅竹馬,十年前因爲父親遭遇車禍不幸離世,便跟随母親回到英國,與她青梅竹馬的緣分也就此終結。
“哈哈哈,我确實要結婚了,所以我特地回來找你啊。”
滿勝勝心裏咯噔一下失落了起來,原來梁海地是來發請帖的。十八年青梅竹馬的情分,少女懵懂對他的暧昧,現在,徹底可以喂狗了。
“呵呵……恭喜啊……請帖就免了,禮錢先欠着。”
梁海地不解的望着滿愛樂,也就是滿勝勝她老媽:
“阿姨還沒跟小滿說嗎?那我豈不是來得很唐突?”
他突然有些尴尬。滿愛樂斜眼瞅了瞅滿勝勝,臉上的嚴厲稍稍緩和了些,無奈道:
“這丫頭出獄……不是,那天她突然失蹤了,我也是最近才查到她躲在這兒。”
滿愛樂有些支支吾吾,特意在隐藏一些敏感詞。
“不是失蹤,我是正大光明走的,我給你們留了字條的。我要脫離滿家。”
滿勝勝不知爲何又激動起來,出獄這兩個字眼好像觸碰到了她某些不好的神經。
“離開滿家?呵呵說得好聽,你要真想跟滿家斷絕關系,爲什麽還舔着臉打着我滿家的旗号去簽那麽多貸款?不害臊!”
滿愛樂也跟着激動起來,梁海地立馬當起了和事老:
“阿姨别動氣,小滿的性子跟您一模一樣,想想您年輕時候所受的苦,多少能理解小滿的所作所爲對吧。”
他的話讓滿愛樂回想起一無所有的那段峥嵘歲月,不服輸的她結識了他的父親,他們一起打拼,從一無所有到擁有全世界,再到各自組成美滿的家庭……個中曲折,曆曆在目。
滿愛樂其實也想撫慰兩年沒見的女兒,給她加油打氣,可這火爆的脾氣,放不下長輩的尊嚴,讓她此行适得其反。
“……披頭散發人不像人,還欠下那麽多房租,我要是房東早就趕你走了。你趕緊收拾東西跟我們回去,欠下的房租我已經替你交了,回家去,我們從長計議。你這幾年的遭遇,我都跟海地說了,他……”
“什麽?誰要你多管閑事?房租我自己會想辦法,而且你跟一個十年沒見面的外人胡說些什麽,我不走!”
滿勝勝被徹底傷了自尊,這幾年發生了太多事,她不知道滿愛樂到底對梁海地說了什麽,但每一件對她來說都是緻命的,愚蠢的、丢臉的,她不想讓他知道半分,然而他現在全知道了,還是通過滿愛樂之嘴!
如果有地洞,她已經光速鑽進去了。她兩的嘴上戰争即将一觸即發,梁海地見情況不妙,先發制人:
“阿姨息怒,小滿既然不願意走,就别逼迫她。我知您是擔心她在外面風餐露宿,但是小滿從小就跟您一樣是個不服輸的女漢子,她決定的事,沒有人能改變。讓她留下吧。”
滿勝勝滿眼驚奇的望着他,這家夥不是老媽請來的說客?他不是來幫忙把自己綁回滿家的?
“讓她留下,我也會留下,幫您監視她……陪着她、照顧她……一輩子。”
梁海地又笑了,對着滿勝勝含情脈脈的笑了。她徹底蒙了,太久沒有諸如此刻柔情的承諾,将她視爲責任、視爲珍寶般堅毅的眼神。如果她沒會錯意,他那炙熱的眼神,溫柔的話語,是在告白?
他趁熱打鐵坐了下來,坐在她旁邊,不到一指的距離,他就能觸碰到她:
“還記得你十八歲生日那天,我們一起露營,我對着星空呐喊,這輩子非你不娶麽?就算一個月後我不辭而别去了英國,誓言我一直銘記于心。”
“爲什麽要不辭而别呢?”
她眼角熱淚不禁奪眶而出,曾經與他哭過笑過花前月下過的青春記憶,如海浪般接踵而來。
“小滿,我父親出了車禍……算了,總之當時發生了一些我沒有辦法做主的事情,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跟我媽去的英國。”
他有些哽咽,顯然那些回憶真的不愉快。
“但是現在我有能力了,我能做主一切事情!所以我飛奔回中國,來找你,來完成那個誓言……小滿……”
他依舊笑了,苦澀帶着心疼,十分柔情的親吻了她藏在留海下溢滿淚水的左眼……
“你知道了!?她跟你說了!”
她突然怒不可遏地推開他,怒視着滿愛樂。
“抱歉小滿!我不是故意提及你的痛處,我隻是想表明,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左眼。”
越說越錯,梁海地無心不停地踩着地雷。柔情蜜語不可能再奏效了,她的底線已經被深深踐踏,左眼是她最後的防線。
她從床上蹭起來,撿起昨天被啤酒濕透了的牛仔外套沖出房門。樓下響起了跑車引擎特有的轟鳴,就像她難以抑制的怒火,幾乎是飛出縣城速度,她朝魈溪林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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