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當,做好手術準備的言非凡,在餘蘇葉的陪伴之下,再次走進了創傷外科的一間手術室。
一踏進手術室,言非凡就與手術台上一位虎背熊腰,臉色有些蒼白的中年男子對上了視線。
看到他,言非凡不由自主的甩了甩右手,仿佛又被眼前這人使壞的給用力攥了一下。
鞏延年醫生,骨科副主任,主任醫師。
當年言非凡在骨科輪轉培訓時,這家夥說言非凡身體瘦瘦弱弱的跟女孩一樣,一看就不是做骨科醫生的料。
言非凡自然是一臉的不服氣。
這位鞏醫生就握了一下言非凡的手,期間手上陡然發力,疼的言非凡是龇牙咧嘴,嗷嗷的喊疼。
待對方松手,言非凡赫然發現,自己的手都被捏出了紫色的手印。
後來才知道,這位鞏醫生在普遍都是大力士的骨科醫生中都素有鐵手之稱。
他的手勁不是一般的大。
骨科醫生可以說是一家醫院,平均體格最壯的一個醫生群體了。
因爲骨科的不少工作,是要靠體力的,要求骨科醫生要有勁,要非常的有勁。
在治療不同的骨傷時,要求患者維持不同的體位,這需要各種花樣的擡患者、扛患者、舉患者、拉患者、推患者……
姿勢之多之銷魂之持久,會讓人歎爲觀止。
雖然現在已經發展了各種各樣的姿态輔助工具,但仍然需要大量的人工。
畢竟,人工最爲方便快捷!
而且,很多骨科醫生喜歡用此“折騰”、“考驗”年輕醫生。
因爲這也屬于骨科醫生的一項基本功了。
一旦身處特殊環境,比如野外搶救,身邊沒有輔助工具,就隻能靠身闆和力氣來施救了。
骨科醫生醫治患者時,還會使用諸如鋸、鑽、鑿、錘等器械,沒有一把子力氣還真使不了。
所以,絕大多數骨科醫生不管高矮,但多是那種敦實有力的樣子。
即使一開始不是,從事不短時間的骨科工作後,也會變成那個樣子。
言非凡自己在骨科培訓的那段時間,記憶是相當的深刻,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工地出大力的,整天的把患者扛來搬去。
真别說,那段時間,言非凡的胃口特好,一頓飯能吃下原本兩倍的飯量。
結束了在骨科的培訓後,他的體重愣是比之前增加了近十斤……
“鞏醫生!”
“言醫生……”
躺在手術台上的鞏延年,用目光上下打量着言非凡,語帶嫌棄的說:“你可比當年還瘦弱啊。”
言非凡輕輕的一笑,說:“植接大拇指,可不需要那麽多的力氣。”
“這倒也是!”
鞏延年附和了一句,又語帶唏噓的道:“打死我也沒想到,這才多少時間,你就發展到了這程度,陳主任都親口說,你已經超過了她。”
停頓了一下,他又語調緩緩的道:“言醫生,這一次,就全靠你了。”
言非凡颔首道:“鞏醫生,我自會盡力。”
鞏延年又開口道:“言醫生,我今年才四十五歲,和妻子一共要供養五個老人,兩個雙胞胎兒子也才上小學。”
“我第二套房的房貸,還沒還完……”
言非凡忍不住翻了一下眼皮,知道對方還是緊張和擔心。
他也能理解。
左手大拇指斷了,如果植接不好,功能嚴重受限,鞏延年很可能就要離開一線手術台了。
“鞏醫生,你放心,這台手術我還是很有把握的,不然陳主任就會自己來了。”
言非凡安慰了一句,又提議道:“鞏醫生,要不你睡一覺?”
鞏延年把腦袋搖的像撥浪鼓。
“我在手術室喜歡和患者,和助手,和護士一邊聊天一邊做手術。”
“如今自己躺在手術台上……”
這時,作爲手術助手的餘蘇葉接話道:“所以,這一次鞏醫生您是患者,在這間手術室做主的,是言醫生,而不是您。”
“言醫生喜歡的是安靜……”
一旁的麻醉師,看到餘蘇葉的眼神示意,就給鞏延年的口鼻罩上了麻醉口罩……
言非凡給了餘蘇葉一個贊許的目光。
給醫生同行做手術,尤其還是水平相當不錯的醫生前輩,手術過程中難免會受到對方的評價。
因爲關切自身的健康,再是心理素質強悍的前輩也難免會失去客觀,評價變得挑剔和苛責。
言非凡自忖自己不會受到影響,但是讓對方保持安靜,這是對雙方都有利的事情……
在鞏延年陷入麻醉昏迷後,言非凡也進入了工作狀态。
手術第一步,斷面清創。
鞏醫生的左手大拇指是被骨鋸切斷的,斷面相當的平整,這讓清創工作就容易了不少……
手術室内,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職,各項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言非凡所不知道的是,在手術區外的隔離門前,有兩波人正在互不相讓的對峙。
一方是聞訊趕來的鞏醫生的愛人,兩個孩子,還有鞏醫生的助手和學生。
他們七八個人,胳膊勾着胳膊組成了一道防線,牢牢的守在了隔離門前。
另一方,則是腦外科的秦主任,還有他的幾位助手和學生們。
秦主任的臉色黑的像鍋底,怒聲斥責道:“你們可不能這麽自私,大拇指植接手術,不止言醫生一個人會做。”
“他離開了,其他醫生也能接替。”
“我那邊的患者,發生腦疝就快要死了,可隻有言醫生一個人能救。”
鞏醫生的妻子黃鹂,繃着臉,迎着秦主任的目光,寸步不讓道:“其他的我不管。”
“我隻知道一點,我愛人的手指植接不好的話,他就不能再做手術了。”
“而言醫生是醫院當前做斷指再植手術最好的醫生,他現在正在爲我的愛人做手術。”
“誰也不能進去打擾他!”
秦醫生氣的直喘粗氣。
他緩和了一下心緒,繼續勸說道:“言醫生在斷指再植手術方面,并不比其他醫生高明多少,他最擅長的是椎骨腫瘤和腦瘤的穿刺注射手術。”
停頓了一下,秦主任又接着說:“退一萬步講,鞏醫生即便将來不能上手術台了,他還可以坐門診,做教學,他依然是醫生。”
“但是我的腦瘤患者,沒有言醫生救治,命可就沒了。”
“一條活生生的生命,還有鞏醫生還不明确的将來,孰輕孰重,你們總能分得清吧?”
黃鹂猶豫了片刻,目光又變得堅定起來。
“秦主任,你不用給我講大道理,搞道德綁架,這一次我就自私一回了。”
“言醫生在斷指再植方面的水平,陳瑜主任可是親口承認的。”
“在秦主任你看來,一條生命自然重過我愛人的職業生涯,但是這件事沒發生在你自個身上。”
黃鹂語氣越發的堅定起來。
“言醫生沒給我愛人做完手術之前,是不能離開的。”
“你……你……”秦主任指着黃鹂的手發抖起來。
“都給我散開了……”
這時,一聲威喝傳了過來。
随着這話,幾名醫院的安保小跑過來,開始勸說在一旁圍觀的一些患者和家屬。
與此同時,副院長侯劍鋒大步走了過來。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沉着臉的侯劍鋒,掃視了一遍對峙的雙方,嚴肅的質問秦主任,“秦主任,你也是醫院老人了,在大庭廣衆之下争吵,讓人看醫院笑話嗎?”
“侯院長,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秦主任趕緊解釋說:“我剛接收了一位腦瘤患者,已經有腦疝迹象,需要立即手術。”
“我需要言醫生的協助。”
“隻是言醫生正在裏面給鞏醫生做大拇指再植手術,我想進去跟言醫生說一聲。”
“他們不讓……”
“侯院長,人命關天啊,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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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