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白駒過隙,匆匆過去四個多月……
無影燈下,手術台上,病人胸口被擴胸器撐開,一顆成人拳頭大小的紅色心髒,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空氣中。
一位眉清目朗,帶着手術口罩的瘦高男子,正在緊張有序的縫合左心房與肺靜脈的接口。
他右手拿着持針鉗,左手拿着手術鑷,目光炯炯的盯着縫合處,手腕和手指靈動如飛,行雲流水一般一針又一針的在快速縫合……
忽然間,有咚咚的敲門聲響起,緊接着又有穿透力十足的魔音傳了過來。
“言非凡,醒了沒?”
“趕緊的,起床了!”
随着這喊聲,無影燈、手術台,連同手術台上的病人,就像被重擊的鋼化玻璃,刹那間破碎崩解,消散在了空氣中。
原地隻留下了一個戴着手術帽和口罩,手中還拿着持針鉗和手術鑷的瘦高男。
他轉頭看向窗戶,發現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瘦高男又轉頭看向被敲的咚咚響個不停的卧室門,語帶無奈的大聲回道:“十分鍾。”
這人就是從長久昏迷中,蘇醒過來的言非凡。
如今,冬去春來,距離他蘇醒,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月的時間,進入了草長莺飛的三月中旬。
言非凡身體康健的,已是差不多。
今天是周一,是他回附屬醫院上班的日子。
言非凡把持針鉗和手術鑷輕放在書桌上,脫下手術橡膠手套,又摘下手術帽和口罩,想挪步去衣櫥換衣服,卻發現雙腿竟然不聽使喚。
站立太久,腿和腳都麻木的毫無知覺了。
言非凡扶着書桌坐在床上,一邊拍打自己的雙腿,一邊回憶分析剛才做到一半的心髒移植手術。
這種3D仿真模拟手術整個過程的能力,是言非凡在長久的昏迷過程中苦煉出來的。
長達一年三個月又十一天的昏迷,言非凡的意識,其實一直是清醒的。
而且是,非常的清醒。
隻是他的意識,如同被隔絕在了無邊無際,又寂靜無聲的絕對黑暗牢籠中。
甫一開始意識到自己處在這種前所未有的狀态中,言非凡是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用盡各種辦法,都無法擺脫出來。
這讓他備受煎熬和恐懼。
無限驚恐中,有一絲理智和清明告訴言非凡。
人在這樣的環境中,如果沒有讓自己寄托或分散心神的事情,很快就會崩潰發瘋的。
作爲學霸的言非凡,想到的讓自己平靜下來的方法,那就是……背書。
在接連背過了兩本專業書籍後,冷靜些許的言非凡就意識到了一點。
自己的記憶力,竟然這麽好。
雖然他一向對自己的記憶力引以爲傲,一篇千字内的文章,用心讀過一兩遍,就能背誦下來。
但如此從頭到尾的背過一本書,還是專業書籍,也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而且,書中的标點符号,還有那細緻的專業插圖,也是曆曆在目,如同書籍就擺放在眼前。
恍惚間,一點靈光閃過。
有研究表明,人的記憶能力十分強大。
可以把看過、聽到、感受到的所有,絲毫不差的記錄在案。
隻是大腦的處理能力有限,海量記憶隻是存儲在了大腦深處,不曾再被想起。
如今這種狀态,以意識存在的自己,可以把所有的,甚至是細枝末節的細節,都調動回憶起來?
爲驗證這一點,言非凡繼續背書。
這一次,他不知時間流逝,沒有疲倦的背過了一千二百八十一本書和專業期刊,才停了下來。
驗證了自己的猜測,言非凡又不禁有些感慨。
這一千二百八十一本,如果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書架上,那得有多壯觀啊。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幾排大書架,就在他的眼前若隐若現的浮現出來。
這一幕,讓言非凡驚喜不已!
這讓他認識到了一點。
這裏,可以說是他的意識世界,可以把想要的東西,通過幻想具現出來!
這裏,他就是主宰,就是上帝,就是造物主。
他要這裏有光!
他要這裏有吃的!
他要這裏有一切……
等言非凡蘇醒過來,問的第一個問題是,昏迷了多少時間。
得知這個時間是一年三個月又十一天,言非凡是愣怔不已,思緒萬千。
他在自己的意識世界,感覺可是度過了百年千年那樣長久。
這讓他深切感受到,古人所說的黃粱一夢百年,是真的有可能發生的……
言非凡洗漱完畢,在餐桌旁坐下,伸手端起身前的一碗白粥,禁不住抽動了一下鼻子。
“糊了!”
言自若瞪了他一眼,生氣的道:“吃現成的,還這麽挑剔?”
“愛吃不吃!”
她又憤憤的道:“這段時間,可都是你起來做飯的,怎麽今早就沒起來?”
“我不得不趕緊的淘米煮粥,又去小區外面買了你愛吃的燒麥。”
“回來後,我還得忙着梳洗……”
此時的言非凡,埋頭喝粥吃燒麥,沒有半點搭理言自若的意思。
言自若對此,早已經是習以爲常了,繼續叨叨着解釋,“煮粥的鍋一時沒照顧到,也是正常的。”
她忽的又露出了迷人的笑意,語調也變溫柔了許多,“非凡啊,你今天要開始上班啦。”
“生活算是步入了正軌。”
“我們的生活,也該恢複如初了吧?”
言非凡擡頭迎着厚臉皮的姐姐那殷切的目光,滿臉無奈的說:“還是照舊吧!”
言自若嘻嘻的一笑,說:“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哈,像今天這樣賴床不起來做早飯的事情,可不許再發生了。”
“再有下次……”
她揮手對着言非凡虛拍了幾下,威脅道:“我的降弟十八掌,可是沉寂許久了。”
“如今你的身體,也能挨得住打了。”
言非凡不屑搭理她,繼續吃飯……
言家姐弟住的這套房子,是一套有些年頭的兩室兩廳的拆遷安置房。
雖是拆遷戶,但兩人并沒有多少積蓄。
兩人的父母,在言非凡三歲時就離婚了,不久之後,他們又各自重組了家庭。
獲得言家姐弟撫養權的媽媽,二婚後不久,就把他們丢給了父母,和新婚丈夫移民去了國外。
言家姐弟在外公外婆的照顧下,和隻年長他們七八歲的小舅一起,還算是順利且健康的長大。
隻是在言非凡讀高中和大學之時,外公外婆相繼因爲糖尿病并發症和胃癌去世。
拆遷分到的錢和房子,因爲小舅的胡作非爲,還有給外公外婆治病,花的是七七八八。
如今,言家姐弟也隻剩下這一套房子傍身了。
兩人吃過早飯,還不到早上七點半。
因爲他們住的小區有些偏遠,不敢耽擱時間,簡單收拾一下,就出了家門。
兩人先坐公交,又轉乘輕軌,再換乘地鐵,用了一個多小時,才趕到了濱海大學附屬醫院。
進了醫院大門,言自若忽然停住腳步。
她轉身,舉手,用力拍了拍言非凡的肩膀,一本正經的叮囑說:“弟弟,時隔一年半,你再次來這裏上班,如果有人欺負你,就報出我的名号。”
言非凡看着轉身跑向醫院綜合辦公樓的姐姐,很是無語的搖了搖頭。
學财會專業的言自若,原本在一家企業工作。
後來言非凡發生了意外,附屬醫院就提供了言自若一個财務相關的工作崗位,方便她照顧弟弟。
言非凡伸手扯了一下公文包的肩帶,也擡步朝眼前的綜合辦公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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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