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發現自己好像跟夜戰離不開關系了。

這半年來，每一次領兵作戰，無論兵力多少，總是在夜間發動戰鬥。

雖然夜戰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都是恐懼的，李衛同樣也很恐懼，但是沒辦法，敵強我弱，隻有把敵人拉到與自己相差無幾的環境中才有可能戰勝。

前方，是漫天的火光。

喊殺聲一遍，透過火光，可以看到混亂的人影，到處都是倒地的将士，有敵人的，也有趙軍的。

以往的李衛是惜命的，不僅珍惜自己的性命，同樣也珍惜将士們的性命。

但是現在，他顧不上了。

或者說，戰争就沒有不死人的，他的計策，已經盡最大限度的避免了趙軍的傷亡，他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李衛并沒有沖陣，他怕死。

帶着蕩夫四個人，就這麽孤零零的站在黑夜之中，靜靜的看着前方的戰場。

“真想不到這火牛陣竟然是這樣用的~~~”林滿臉的震驚，直到現在還有些不敢相信。

“你想不到的多了！”李衛微微一笑，一副高人的模樣。

火牛陣的确是火牛陣，但卻并非将牛尾巴點燃促使其沖向敵陣。

而是将火油在戰前塗滿牛身，引牛悄悄的進入敵軍陣中，在發射火箭，點燃牛身上的火油。

這個時候牛肯定會疼的到處亂撞，但現在他們在敵人陣中，随便撞，盡情的撞，撒開歡的撞。

牛角被捆綁了兩把鋒利的短刃，這些都是殺敵的利器。

現在戰場中所進行的，就是瘋狂的牛群，利用牛角上的短刃在殺敵。

火牛陣雖然厲害，但堅持的時間卻不能長久，大約不到一刻鍾，便有不少牛接連倒在地上，徹底的失去了意識。

“擊鼓！”李衛淡然的命令道。

武姬舉起鼓槌，狠狠的砸在鼓面上。

他們本來是沒有戰鼓的，這面戰鼓還是之前臨時用牛皮制作出來的，與真正的戰鼓還有些區别，但勉強能夠讓前方的将士聽到。

這一戰，李衛抛棄了騎兵沖陣的戰鬥方式，雖然有簡易的馬镫，但這些将士依舊不是合格的騎兵，步戰才是他們真正的強項。

兩個師，十個旅，李衛将其分爲四個部分。

火牛陣從東、南、北三面沖陣，距離火牛陣身後一百步，各有兩個旅步兵緊随推進。

戰鼓響，這六個旅開始按照日常訓練的戰鬥陣型向前推進。

若是在白天，李衛斷然不敢排出這樣的陣型去進攻。

兵力本就不足，還又分兵，簡直就是在找死。

但現在是夜間，林胡人以亂，根本沒有任何的組織能力。

三面三千步兵，基本上就是平推着過去，跨過被燒焦的牛屍體，手中的長戟戰戈接連的帶走混亂中敵軍的生命。

不大會兒的功夫，西面也傳來了戰鬥聲。

“成了！”當聽到西邊的戰鬥聲後，林興奮的險些跳起來。

“淡定！淡定！”李衛鄙視的看了眼林，很是裝逼的說道，可惜天色太黑，沒人能看到李衛的樣子。

“這便是圍三缺一真正的用法嗎？”林卻顧不上李衛的鄙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這個戰法是一個時辰前李衛才說出來的，四個方面各司其職，沒有命令，任何人不準妄動。

而李衛給全軍下達的命令，就是不要節省任何力氣，拼了命的去殺敵。

“此計亦可用于攻城，不過吾等當下的局面，用此計還是有些冒失了，如若對方可以迅速整訓部隊，除了西邊，任意一個方向他們都可以輕易的突圍。”這是源于他們自身兵力不足的原因，李衛也沒有辦法，所以才會下令拼命去殺。

此舉就是要在其他三個方面給林胡人施加巨大的壓力，讓他們放棄從這三個方向突圍，轉而從西邊沒有戰鬥的方向突圍。

殊不知，西邊李衛可是屯了重兵在等着他們呢。

“破此計并不難，難的是做好破計的準備！”林點了點頭，他将這種方法帶入到了攻城戰中。

攻城戰是最難打的戰鬥，并非是說傷亡是最大的，如果有的選，更多人都願意去打更有可能被團滅的野戰，而不是冒着箭雨石頭去沖上城牆。

圍三缺一用于攻城戰，最大的好處在于讓敵軍跑。

跑，即意味着軍心不穩，此時再将戰場放于野外，布兵伏擊，勝率在八成以上。

“衛，此戰之後，我們怎麽辦？”林接着問道。

這一戰是李衛私自下令打的，但也沒人敢說什麽，林胡人絕對不會是去前線觀摩喊666的，這是匈奴人的援軍，他們在這裏殲滅了林胡人的主力，李牧那邊的壓力自然就小了。

“不知道！”李衛搖了搖頭，“看傷亡情況再說吧！”

林胡人來了，東胡人還會遠嗎？

樓煩主力是否就在匈奴主力身邊？反正之前派出的斥候并沒有發現其餘部隊。

李衛隻是個僞主帥，打完這一仗，固然可以讓他在士兵心中的形象有所改變，但大家對他的看法依舊不會有多少改變。

畢竟自己拿刀逼着他們的師帥，逼着他們去殺俘，就這一件事情，便可斷了自己未來的前途。

換句話說，自己犯的，是原則性錯誤，雖然這個原則有些操蛋，雖然自己這麽做是爲了大家，但卻沒人願意承情。

天亮，戰鬥結束了，打了半個夜晚，将士們雖然累，但一個個的臉上更是挂滿了笑容。

對于他們來說，這一夜的收獲太豐富了。

“戰死一千二百餘人，傷三千餘人，殺敵一萬一千餘人，俘虜六千餘人，僅有三千餘人逃跑，俘獲戰馬兩萬餘匹，不過我已經讓人去周邊收攏戰馬了。”盡管看不起李衛，但這個時候，兩位師帥還是将一夜的戰果彙報給了李衛。

當然，他們心中也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李衛的計策，他們不可能取得這樣的戰果。

最好的結果，無非就是餘地同歸于盡。

傷亡過半，即便傷兵中有人還能拿起武器繼續戰鬥，但戰鬥力也會大減。

“稍事休息，派人盡快收攏周邊散落戰馬，照顧好傷兵，帶着俘虜，讓他們去前邊收攏戰利品，砍下敵軍屍體的人頭，帶好戰死将士的遺體，我們回趙！”李衛縱然想再去截擊一下東胡人的援兵，但現在也隻能幹瞪眼了，兵力不夠。

不過這次李衛倒是沒有下令殺俘，原因自然是接下來他們沒辦法在戰鬥了，還要照顧傷兵，反正都是回，不如順路讓這些俘虜去收攏牛羊，順便把戰利品給帶回去。

不過，隻是如此的話，依舊不夠。

“林，按照之前的戰功分配方案進行分配，陳力負責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