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整個營地如同以往一樣拖拖踏踏的。
饒是今日是合練的日子,但兵士們卻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同的。
大小合練也都進行了不少次,幾乎每個人都對合練的内容了然于心,實在是提不起什麽緊張的情緒。
與亂糟糟的營地相比,倒是有一行人的行爲顯的有些特立獨行。
無論是去朝食,還是去校場集合,這五個人總是排成一隊,邁出的步伐也是整齊有力,大眼一看,這五人邁出的步伐竟然一般大小。
就連兵器也沒有随意的扛着,全部置于肩上,與身體形成60度夾角,右手握着的位置,剛巧是作戰時握着的位置。
隻要有需要,因走路而揮舞的左手,便可立即置于兵器上端,可在一息之間完成戰鬥轉換。
若是仔細觀察,便可發現,這一隊人的站位,也正是按照戰鬥位置去站的。
短兵器在前,長兵器在後,這是典型的步兵站位。
“衛崽子,這真的行嗎?”路姜腦袋到現在都還是懵的,那可是一千錢啊,李衛說賭就賭,就是把他們一伍人都給扒幹淨了,也未必能湊齊一千錢。
當然,掘那邊也差不多。
戍役又不給錢,軍中誰會帶着幾千錢來服役?
“放心吧,我們的隊列雖然不敢說全軍最好,但在旅中還是沒問題的,隻要二三子接下來不出錯便可。”對于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隊列,李衛還是很有信心的。
今日的合練不練武藝,隻演隊列。
在軍中,隊列才是最重要的,什麽武藝在這裏都将排到後面,不說毫無用武之地,但用處真的不大。
大家的兵器多爲長兵器,戰鬥的時候又是以軍陣來戰鬥的,根本沒有發揮的空間。
所以,總結下來,古代的軍隊,什麽是最有用的?
兩個:力氣和隊列。
有力氣便可推着敵軍走,隊列完整,則可讓敵軍找不到破陣的破綻,一個完整的軍陣擺在面前,饒是人數相等的遊俠,也隻能撓着頭繞路走。
這便是軍隊的作用,他們不需要那些遊俠一樣的高手,他們要的是紀律,是軍陣,是萬衆一心。
“二三子無需懼怕,隻要按照往日訓練的來便好,此次若是得了最,賞錢與二三子分之,倘若未能得最,賭金我自己來出!”隊伍靠後的蕩夫出聲安撫道。
雖然也很肉疼,但是仔細的想一想他們這幫人這幾天的變化。
按照往常的慣例來算,他們伍得最的幾率很大。
各營有各營的校場,步行約數百步,李衛等人便來到了校場。
與以往不同的是,李衛這一伍的第一位是弓箭手林,而林并沒有像以往一樣直接站在第一位自己的位置上。
而是領着隊伍從後方繞了過來,即便到了位置,也并未停下來,兩腳還在不斷的原地踏步。
這一動靜,更是引起了周圍人的哄笑。
在他們看來,蕩夫這一伍完全就是來搞笑的,明明都到位了,還在原地踏步,這簡直就是力氣多的無處可用,到了戰場上,敵人會教他們浪費體力的教訓是多麽慘痛的。
面對衆人的哄笑,李衛等人卻并未理會,直到蕩夫喊出了停的口令,這才整齊劃一的停下了腳步。
合練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讓衆兵士們熟悉一下作戰時的命令,要讓他們在聽到不同頻率的鼓聲,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不然有的人前進,有的人後退,有的甚至原地不動,整個軍陣一下子就全亂了。
真正的隊列訓練,是各伍自行訓練的,又在小合的時候訓練的。
中合的目的,是将二十個兩合在一起,同進退,懂命令。
後面的大合,則是将整個師合在一起,目的與中合相差無幾,但多了一個戰術的演練。
中合無非就是聞鼓前進,小步,大步,小跑,沖鋒四種不同的前進鼓聲,還有個原地待命,後撤的鼓聲。
鳴金則是收兵,另外多了蹲下起立。
戰鬥之前不可能全軍嚴密整齊的站在那裏等着的,開戰之前,大多數都是坐在地上休整,等戰鬥快開始的時候才會起立列陣,這樣可以節約更多的體力。
“陣勢倒是挺不錯的,可惜裏面有些蛀蟲,總喜歡搞一些特立獨行的行爲。”檢閱台上,龐焗指着校場中的蕩夫伍嘲笑道。
龐焗,甲旅旅帥,出身名門,其祖上還可謂是光芒四射,但他這一脈卻并不怎樣。
其祖父的仲兄,便是大名鼎鼎的龐煖,戰國最後的合縱家,龐煖此時已經七十八歲,正在家頤養天年。
但卻不要小看了這位老人的能量,即便龐焗在龐家并非嫡系那一脈,可憑借着這一層關系,還是讓年僅二十六歲的龐焗成爲了軍中旅帥。
而在此之前,龐焗甚至隻參加過一場戰鬥,還是以多打少擁有城池作爲掩護的防禦戰。
“特殊之人,必有特殊之處,比如說現在,我等不就注意到了他們嗎?”呂聰哈哈一笑,毫不避諱的諷刺道。
呂聰祖上到底有啥能耐暫且未知,但他屬于趙家人,有一支王族血脈在罩着他,所以也算是背景頗深。
“蓼,那一伍人爲何如此?”師帥瑜姬看着蓼,臉色有些不喜的問着。
蓼早就在心中罵起了李衛,這一定是李衛搞出來的事情,但對于自己的這些同僚上級,蓼心中罵的倒是比罵李衛還要狠。
雖然此事蕩夫沒有事先通知,但蓼可不是其他幾個旅帥,會在這個時候玩棄卒保帥這一招。
“師帥有所不知,那一伍是卑職搞的試點,先讓他們熟練這套動作,将之用來對比,若是合适,便推廣全旅。”蓼硬着頭皮解釋。
“呵呵,合适什麽?蓼旅帥呀,這若是在戰場上,就因爲你這一伍人,怕是要全旅,乃至全師跟着遭殃呀,我勸你還是盡快改回來吧。”龐焗淡淡的一笑,接着道:“衆人皆醒獨他醉,與之格格不入,諸位,便是憑他個末,也毫無過錯呐!”
“對,我也覺得那一伍應當是末!”
“同末!同末!”
“蓼旅帥,今日這場面,你用來搞這些不大合适吧?這若是傳出去了,可讓我等如何是好呢?”呂聰一臉微笑的看着蓼,意思很明顯。
這幫人是在提前給蓼挖坑,以方便接下來的大戰中從蓼的手中搶功。
之所以這麽做,不是他們講道理,而是爲了搶的讓蓼無話可說,不敢去告狀。
就在幾人覺得計策即将成功之際,卻無人注意到,演武台上忽然間來了一名小士卒。
小士卒直奔瑜姬身旁,将一片竹簡遞給了瑜姬。
瑜姬掃了眼竹簡上的内容,瞬間面色大變,連忙出言制止四位正在胡鬧的旅帥。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