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多慮了,你們都是正直的法師,怎麽會主動索賄呢?”斯托克搖頭,暮色沉沉的臉上也帶着笑意:“這是我送給兩位來到市長官邸的禮物。”
“禮物?”那個尖酸刻薄的牧師語氣也帶着幾分玩味之色:“這些真的是禮物?”他的手放在靠近自己的那個法師秘匣上,感知中并沒有被封鎖,輕輕伸手打開,白花花的銀币頓時入眼,讓他微微挑眉:“這些都是禮物?”
他看着裏面那白花花的大銀币成堆放置,看似小小的秘匣裏,怕不是有接近500枚先令銀币,語氣更是感慨:“單靠我的薪水,或許我一輩子也就賺這些錢了!”
“嗯?”斯托克的臉色微微變化,對于這個刻薄的牧師直接打開秘匣,還用這種語氣對他來說話,讓他的眼色都陰沉下來。
“怎麽?沒見過這麽多錢嗎?”連埃爾維斯都輕輕冷哼:“那你見過多少?”
“見過多少?”
這個刻薄的牧師輕笑:“很多很多!”
他擡起頭,看着斯托克和埃爾維斯那蒼老的模樣,語氣很感慨:“我所在的村落,就算是所有人加起來,都沒有這麽多錢!”說着他嗤笑道:“可是我見過,見過比這些錢遠遠的多的錢!就好像如山一樣堆在一起的模樣!”
“哦?大銀币堆砌成的山?”埃爾維斯輕笑,但是臉上卻沒有絲毫笑意:“那麽我很好奇,這會是在哪裏呢?”他看着這個年輕的牧師:“就算是銀灣王國的國庫裏,都沒有這麽多錢吧?那你是在哪見到的呢?!”
“夢裏。”這個年輕的牧師在秘匣裏抓起一把大銀币,那冰涼堅硬的質地讓他有些感慨:“那是我在孩童時第一次見到大銀币,按照法定的稱呼這叫先令是吧?”他說着輕聲的自嘲般笑起來:“我母親說這個很貴重,非常貴重,貴重到難以想象的地步!于是那天晚上我就做夢了,夢到我躺在這樣的先令銀币上自由自在的翻滾!”
“夢裏?”埃爾維斯輕笑:“就這點先令銀币,還值得你做夢嗎?”他的語氣也帶着幾分奚落:“年輕時我面前掉了一枚大銀币,如果我有急事,我是懶得撿的!”
“好了。”斯托克卻開口:“這畢竟還是小小的禮物而已。”他說着也看向那個中年牧師:“你說呢,我親愛的牧師?”
“當然,這隻是禮物。”那個中年牧師也歉意的笑笑,同時伸手自然的将自己同伴的手在秘匣裏拿出來,反手将蓋子合上:“當面打開别人的禮物可是個不好得行爲。”他似是訓導般的對同伴道:“禮物,要回家才能打開,知道嗎?”
“……是嗎?”年輕的牧師笑的有些嘲諷,但更多的卻是凄涼,但面對那中年牧師看着自己的目光,還是頹然的點頭自嘲般的笑道:“的确是啊!”
“怎麽?”斯托克看着那個年輕的牧師卻露出微笑:“覺得少?”
“不少。”那個牧師搖頭。
“還想要更多?”斯托克接過旁邊仆人點燃的煙鬥輕輕抽着:“如果你想要更多,對于我來說,真的很簡單。”他胡須下的嘴唇露出笑容:“很簡單。”
“他隻是從未見過這麽多先令,腦子有些昏了頭。”中年牧師看了眼自己的同伴,輕笑着主動伸出兩隻手拿起那沉甸甸的法師秘匣,忍不住發笑道:“對我們來說這些怎麽可能不夠?真是太貴重了!”
“很好。”斯托克抽着煙鬥,目光卻依舊看着那個年輕的牧師:“你覺得呢?這禮物對你個人來說,難道還不貴重嗎?年輕的牧師!”
“很貴重!”年輕的牧師閉上眼睛,眼角都有淚花流出:“這太貴重了!”他擡起頭看着斯托克,又掃了眼埃爾維斯和斯托,最終将目光放在了亞德裏恩身上,語氣也帶着很悲壯的音調:“我之前休假,回到了我的那個村莊,就在後灣郡那貧瘠的,深入大陸的區域,因爲一場饑荒,死了三十多個老人和孩子,因爲繳納了領主的稅,那些需要喂養領主家劣馬的豌豆之後,他們留下的那點豌豆面,都不夠吃飽的。”
“你想說些什麽?”中年牧師的臉色有些變了,放下法師秘匣,看着自己的這個同伴,語氣也極爲肅穆:“别忘了我們來到這,代表的是教會,而不是你自己!”
“啊哈?”年輕的牧師有些玩味:“教會?誰的教會?貴族的教會?”
“難道不是你的教會嗎?”埃爾維斯坐在他的位置上,看着這個年輕的牧師,語氣更是玩味:“還是說,你不信仰賜予了你現在地位的神祇了?”
“你在說什麽?”那個年輕的牧師卻在發笑:“你認爲我會愚蠢的說出些什麽亵渎的話嗎?”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沒那麽蠢,也沒有那麽傻瓜,相反,我覺得我很聰明,就如同我從一個農民的孩子能成爲牧師那樣,很聰明!”
“那能代表什麽呢?”斯托克抽着煙鬥,淡淡的看着他:“還是說,你在這裏對我們說的話,就好像你真的很有資格一樣?”
“抱歉,我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怎麽了!”那個中年牧師還在打圓場。
“我很正常!”但那個年輕的牧師卻滿臉的刻薄:“看看現在,看看咱們隻是随便的一次任務就獲得的獎勵!”他将手放在法師秘匣上重新打開,那白花花的模樣讓他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能救活我的村莊所有人的錢!”
“等等。”斯托克卻看着他,一口口的抽着煙鬥,煙氣缭繞間他緩緩問道:“現在和我說話的,是代表着你自己,還是秩序與貴族之神教會?”
“閉嘴!”中年牧師的語氣都凝重起來:“别說了!”
“代表我自己!”年輕牧師卻嗤笑:“那麽尊敬的斯托克市長,大法官,您要說些什麽嗎?”他的語氣稍頓,卻無所畏懼:“還是要把我逮捕起來呢?”
“你有些可笑。”斯托克抽着煙鬥,眼睛看着他:“因爲教會,你才坐在我的官邸裏和我交談,這是因爲你有着令人畏懼和值得尊敬的後台。”他深深吸了口煙鬥:“可是你現在卻要代表自己,來和我說些沒用的廢話?!”
“我的家鄉遭遇了饑荒,就是沒用的廢話?!”年輕的牧師看着斯托克,牙關緊緊咬起:“我覺得有些不服!”
“不服什麽?”斯托克卻仿佛很有興趣:“不如說說看?”
“爲什麽你們什麽都不做就能在豪華的官邸裏享受?”年輕的牧師根本沒有猶豫的意思,深吸了口氣直接道:“爲什麽你們天生就有如此強力的血統?爲什麽你們就算做了惡事也沒人能審判你們?爲什麽你們天生就受到神祇的庇護?!”
“你在說些什麽?”中年牧師的臉色已經極爲難堪,伸手直接拉住他的手:“别鬧了!知不知道咱們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展現出教會的态度?!”年輕的牧師低頭輕笑:“就這個?!”
“你知道還問?!”中年牧師有些惱羞成怒:“别讓自己的情感影響到了教會!你首先是教會的牧師,神祇的仆從,然後才是你自己!”
“不!”但這個年輕的牧師卻突然擡起頭,看着自己身邊的這個同伴,也是自己尋常時多提攜自己的朋友,緩緩搖頭:“我首先是自己,然後才是教會的牧師,神祇的仆人,因爲我有自己的思想,我知道什麽是對的或是錯的!”
“沒什麽真正的對和錯!”中年牧師的語氣更是帶着怒意:“你最近怎麽了?我怎麽發現你最近真的不太對?回去以後你需要被關一個月的禁閉!”
“我不會回去了!”但這個年輕的牧師卻搖搖頭,站起來:“我不想回去了,我覺得你們說的不對,做的也不對,表示的态度同樣不對!”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中年牧師氣的手都在發抖。
“我知道。”年輕的牧師笑了笑:“但我覺得,親王殿下的理念很不錯。”他微微扭頭,看着身後的斯托克和埃爾維斯及斯托和亞德裏恩:“事實上,自從上次在秘森法師塔回來,親王的理念一直讓我銘記在心,我喜歡他将權利收歸國家,讓自由民變成國家的公民,解放大量奴隸,而不是讓領主們和當牲畜一樣豢養起來!”
“秩序與貴族之神的牧師要堕落了?”斯托克抽着自己的煙鬥,速度有些頻繁,煙霧缭繞間他的語氣也帶了幾分肅然:“還是說教會有什麽想法呢?!”
“這是我個人的理念。”年輕的牧師搖搖頭:“親王殿下的馬車就在外面等候着,我想,你們不會讓親王殿下失望吧?”
“不會。”斯托克眯着眼緩緩點頭道:“請随意。”
“很感謝。”年輕的牧師大步出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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