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雷爾曼忽然造訪,沒把陸舟給驚動到,倒是把金大的校領導們給驚的一咋一呼的。
畢竟這位大牛實在是太出名了。
即便是對數學不是很了解的人,都有不少聽過他和千禧難題以及一百萬美元的傳聞。
當初包括哈佛大學,以及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普林斯頓在内的多所知名高校,都曾經邀請過他前去任教,隻不過很遺憾都沒有成功。
如今這個曾經拒絕過全球top10名校邀請的隐士,居然會突然造訪金陵大學,而且竟然就那麽搬了個小闆凳坐在教室的後排專心聽課,這怎能不讓一票人感到受寵若驚?
可能沒感覺的,也隻有站台上講課的陸舟自己了。
畢竟比佩雷爾曼高到不知道哪裏去了的人,他還是見過不少的。
不過,陸舟顯然還是低估了,一位國際知名學者的認可,對于金陵大學一衆校領導們的吸引力。
自從他回國任教以來,金陵大學一直都在鞏固他爲母校在數學界争取到的影響力,并且立志要将這裏打造成亞洲乃至世界的數學中心。
而事實上,在陸舟等諸多校友的大力支持下,這六七年來金大也取得了不小的成績,甚至已經漸漸将數學這門邊緣學科,發展成了比物理和計算機更加強勢的優勢學科。
然而,即便是如此,世界名校也不是一年兩年的功夫就能建成的,距離真正的世界一流水平,還差了幾代學者的積累。
現在佩雷爾曼忽然到訪, 雖然來得足夠低調, 但還是讓不少人動了心思。
在國際部主任陳處長的提議下,金大的書記召集了各部門開了個會議,讨論該如何将這尊大神留下來。
在會議上,數院的秦院長, 首先發言道。
“首先是住宿問題, 這個問題是最關鍵的。人來了找不到住的地方,就算想留下來, 也沒地方留。”
書記:“你有什麽好的建議嗎?”
秦院長:“新建的教職工宿舍環境各方面都不錯, 尤其是二号小區,原本就是爲人才引進計劃準備的, 我提議可以安排他先住進去。”
書記問道:“住宿條件呢?按照什麽标準合适?”
秦院長想了想說道:“以佩雷爾曼教授在數學領域泰鬥的地位, 院士的标準不過分。”
書記點了點頭,将這個提議記了下來。
以佩雷爾曼教授的水平,不管是去伯克利還是普林斯頓,年薪至少都是三十萬美元起步, 上限參照全美年薪最高數學教授Mr.TAO的六十萬,按照院士标準安排個住宿确實不是什麽問題。
如果能将他留下了,對于金大數學影響力在國際範圍内的提升, 都将是巨大的。
外國語學院的院長緊接着提議道:“還有飲食方面, 我記得俄羅斯人和我們的飲食習慣不太一樣,我們食堂好像沒有俄羅斯風味的餐廳,我建議增設一個窗口。”
秦院長皺了下眉頭, “俄羅斯餐廳?俄羅斯除了各種面包還有什麽特别的美食嗎?”
“這個, 當然還是有的, 比如……”外國語學院的院長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兒,終于想出來了幾個勉強算得上的,“比如……鳕魚罐頭和魚子醬, 還有羅宋湯。”
秦院長:“……”
衆人:“……”
“這個提議确實可以考慮下,四号五号食堂增設國際餐廳, 順便也照顧下國際部的學生, ”書記點了點頭,看了旁邊的秘書一眼, “小王你記一筆。”
坐在會議桌前旁觀了一會兒,國際部主任陳處長覺得自己差不多可以開口了,
如果在等下去,好主意都被人家提完了, 自己這個會議發起人反倒是沒了存在感,于是輕咳了一聲, 慢悠悠地開口說道。
“我聽說佩雷爾曼不會漢語。”
會議桌上的人都看了過來, 尤其是秦院長一臉無語的表情。
這種事情特麽還用聽說嗎?
陳處長環視了會議桌一眼,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 繼續說道。
“不隻是佩雷爾曼教授,事實上很多訪問學者、外籍教授在我們這裏, 都遇到過語言不通,文化習俗不同等等諸多方面的困擾。”
“我們都知道,金大的今天是屬于全國人民的,它的未來則是屬于世界的。爲了更好的推進我們一貫堅持的國際化戰略。”
“就好像佩雷爾曼教授, 在學術上,他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學者, 他寶貴的科研經驗可以爲我們的學生提供知識上的輔導。”
這話說的算是滴水不漏了, 乍一聽好像也挑不出啥毛病來。
書記點了點頭, 剛想讓旁邊的小王記一筆, 但轉念一想, 很快皺起了眉頭。
“……這麽做,不太合适吧?”
話這麽講是沒毛病,但學生和老師的立場比較特殊。
本來面對手握學分的教授,學生就屬于弱勢群體,有時候你鼻子癢癢皺個眉頭,可能都會讓和你談話的學生心裏頭忐忑好一陣子。
一般稍微愛惜羽毛的教授都會避免與學生在課堂之外的地方接觸。
陳處長笑着說道:“書記您放心,這絕對沒問題!對于金大的學生們而言,多了一個與國際接軌的渠道,對于外籍教師而言,多了一個了解華國,了解我們金大的機會, 這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聽到這裏,書記的眉頭漸漸舒展, 覺得好像也有那麽些道理。
然而就在這時,一直沒開口的許校長, 忽然呵呵笑了一聲。
“陳處長啊, 你這是請人來郊遊的,還是請人過來教書做學問的啊。”
微微愣了下,見許校長的臉色有些不善,陳處長連忙笑着解釋道。
“這個……當然是請人過來教書做學問的,我們這不是讨論如何盡到地主之誼嗎?”
許校長用鼻子哼了一聲。
“你這是盡到地主之誼?未免太殷切了吧。”
“許校長,恕我直言,您太敏感了,這哪裏談的上殷切,頂多是行了點方便,”陳處長歎了口氣,語氣懇切地說道,“我們是發展中國家的大學,得用發展中國家的辦法。雖然現在出了個陸院士,算是爲我們争取到了一些國際上的地位,但若是不鞏固,豈不是辜負了陸院士的一片苦心?”
一聽到這句話,許校長忽然笑了。
“呵呵,是我太敏感了?你倒是好意思把陸院士給搬出來說話。他幹的是什麽事情,靠的是什麽赢得的别人的尊敬,你幹的又是什麽事情,心裏又打着什麽主意。我說一句不中聽的話,你和他配放在一起比嗎?”
陳處長一陣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看着他,許校長臉上的笑容漸漸冷了下來。
“一流的大學抓學術,二流的大學抓紀律,三流的大學幹什麽去了?整天盡搞些歪門邪道去了!我在會上不止一次強調,咱們要辦一流的大學,要做學術上開明,思想上包容,有社會擔當的國際化高校。”
“什麽是國際化?國際化這個詞是靠外籍教授的數量來支撐的?還是靠膚色?我需要你打些擦邊球來吸引一些垃圾進來湊數?你特麽的到底有沒有進過實驗室!正兒八經做學問的人,需要的到底是什麽?”
和那些喜歡繞圈子的官僚們還是不太一樣,畢竟是搞學術出身的,而且還是863計劃的功臣之一,許校長說話可以說是毫不客氣了,甚至連狡辯的機會都不給這個陳處長。
“可是别的學校——”
“别的學校是别的學校!你要去我絕對不留你!”
“原則我先放在這裏,合理待遇可以提,特殊化待遇不準搞!不是來做學問的學者叫什麽學者?這樣的人我們甯可不要!别特麽挺着個啤酒肚就當自己是胖翻譯了。”
雖然知道說的不是自己,但會議桌前的不少人還是下意識地縮了下肚子,尤其是外國語學院的院長,一臉哭笑不得地表情,吐槽校長是不可能的,隻得看着陳處長直搖頭。
爲了往上爬,這人提出的提案确實過分了點。
不少人還是第一次看見,許校長發了這麽大的脾氣,連書記的面子都不給。
陳處長心裏倒是滿是委屈,覺得自己怎麽也是爲了金大的未來好。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頂嘴的時候,看着正在氣頭上的許校長,他知道自己繼續狡辯下去肯定沒有好果子吃,趕忙低頭認錯道。
“您說的對,這個做法确實欠妥了點,我回去再研究研究——”
“研究個屁,這還用研究?”瞪着仍然不清楚自己錯在哪的陳處長,許校長一肚子火地拍了把桌子,站起身來,“會開完了,散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