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繼續道：“第二個說明百眼蟲的智商非常高的原因，百眼蟲殺向了要塞。非常準确的殺向了要塞，沒有絲毫猶豫和耽擱。”
大家是在要塞之戰第二天晚上，篝火邊吃晚餐讨論的。距離他們二十米位置，整齊排列了幾十具用白布遮蓋的屍體，每看一眼，都讓幸存者有兔死狐悲之感。
張銘分析到這裏，雷蒙走進火光，就地坐下，道：“第三個說明百眼蟲的智商非常高的原因，百眼蟲竟然在酒裏下藥。”
“什麽？”大家一起看雷蒙。
雷蒙道：“說錯了，是在水裏。基地的醫師在化驗後表示，制冰機做的冰塊化成的水内含有安眠和鎮靜藥，具體成份是什麽，含量是多少，必須送到後方進行檢驗。如果是直接下毒，念力會立刻感受到侵害，但是鎮靜藥卻不會讓念力反抗。異能者們依仗這一點，也不會懷疑水有問題。”
雷蒙之所以會懷疑，是因爲他和畢斯一起回去救人，搬開重物找到換班休息的員工臨時宿舍，發現這些屍體并沒有任何逃命的舉動。宿舍邊有一台制冰機，一些杯子内還殘留着冰塊，雷蒙就順手挖了一包的冰塊帶回來。
大家開始回憶，因爲十字軍要塞水資源匮乏，聯盟運輸了大量的食用水到要塞。大家喝的都是瓶裝的酒，和瓶裝的水，包括服務人員。甚至煮菜等用的都是桶裝水。唯獨是制冰機，制冰機要直接接入水源才能源源不斷的制冰，市面上還沒有可以直接倒進純淨水的制冰機。
因爲季節原因，最近要塞天氣炎熱，制冰機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在想那些被扛走的異能者，多是酒裏加冰塊的異能者。冰雪也喝帶有冰塊的酒，她是被方适強行叫醒，許久之後回神過來。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本次失利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搞鬼。在要塞搞鬼并不可怕，最大問題是出在第二隻百眼蟲身上。百眼蟲和某人配合，裏應外合重創了異能者。
誰能調派百眼蟲呢？
隻有一個人可能有這樣的能力，那就是魔女維多利亞。
維多利亞的本體在預言巴别塔附近死亡，盧克将特肯妹妹獻祭給她，給了維多利亞軀殼。在當時，魔物出現了一些反常情況，比如之前沒有的圍而不攻的情況。另外一點，預言巴别塔附近有大量魔物，而魔女能進入預言巴别塔，這本身就代表魔女有一定控制魔物的能力。
魔女肯定無法号令天下，否則集合所有大魔物，必然能攻破西海岸。
方适綜合起來道：“魔女有和大魔物溝通的能力，隻有溝通的能力……另外，以我和魔女的交手記錄來看，魔女不是這種能布局的人才。這件事十有七八是面具幹的。作爲聖教，他最不願意看見魔物全部被消滅，這是一股能牽制教廷異能者的力量，這是一股代表着變化的力量。十字軍要塞的重創，人類還有沒有能力消滅大魔物，已經變成了一個問号。”
這件事最應該檢讨的是人是方适，方适本應該對這情報了如指掌。當知道盧克是壞人，魔女是維多利亞，方适想到預言巴别塔的事。但是他沒有去深想其中的種種細節。否則他會很早就告訴黃葉，告訴教廷，魔女有和大魔物溝通的能力。
不過方适也不會自責，憑什麽自己要算無漏策，不要将自己的錯誤來懲罰自己。首先不要将這件事告訴别人，否則别人會來懲罰你。人的記憶力，邏輯思考能力等，都是人的能力中一部分，不能因爲自己某些能力欠佳就責怪自己。不過很多人很願意因爲你能力欠佳來責怪你。這件事的标準在于，方适是不是故意隐瞞這個信息。方适知道自己不是故意隐瞞，同樣，外人不會完全相信方适，就算完全相信，他們也需要一個背鍋的。鍋是面具和魔女的，這時候就會被衆人挂在方适身上。
大家讨論一會，方适适時轉移了話題：“雷蒙，傷亡情況怎樣？”距離基地十公裏左右曾經有個小鎮，破舊的教堂還在，教廷的遇難者屍體已經全部轉移到教堂，後續教廷遇難者将直接送到教堂。
雷蒙道：“已知三名天啓騎士陣亡，十名勇士團成員陣亡。目前還有四名天啓騎士和十一名勇士團成員生死未蔔。”
方适道：“不對，天啓騎士團派遣了十個人，陣亡三人，失蹤四人，也就是說存活三人。劍騎算一個，昨天我看見兩名騎士團成員各帶回一人。”
雷蒙停頓片刻，回答：“帶回來的是屍體。”
大家一片沉默，方适看了眼安娜，安娜也是難過的心情。安娜曾經是唐奈家族一份子，因爲和張銘相愛，在女神儀式上說明後被家族除名。作爲女性，她沒有能力延續唐奈家族血脈，所以她并沒有遭受攻擊。但是她畢竟曾經是唐奈家族的人，對教廷恨之入骨，她曾經爲皮托的死而大肆慶祝。
現在她因爲天啓騎士團和勇士團的遇難者而難過。
安娜隻是純粹的爲死者難過，相比沒心沒肺的人要好的多，比如方适。
“還有二十隻大魔物。”方适考慮的是未來。沒了天啓騎士團，怎麽殺這二十隻大魔物呢？難道就這樣保持着僵局，直到下一代天啓騎士團轉生？
雷蒙道：“下午米珈在河邊陪着劍騎，她們讨論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在十字軍要塞沿線建設聖壇，将魔物暫時封堵在要塞之外。等三十年後，死亡的天啓騎士再次被神力轉生組建成戰鬥力，而後集結再戰。”
“結論呢？”大家一起看雷蒙。
雷蒙回答：“結論是，如果黃葉等高手願意補充空缺，仍舊可以和大魔物一戰。劍騎問，黃葉可願意？米珈回答，這就要看能不能說服方适了。劍騎道，我不擅長說服人。米珈回答：雷蒙救過方适。不說報恩，當是站在正義的立場上，雷蒙也能說服方适。”
所有人先看方适，而後再看雷蒙，方适訝然看雷蒙：“你……”
雷蒙道：“征集高手，再戰魔物，黃葉是高手，你也是高手。”
甘伯開口：“這件事我們先商量一下。”風險太大了，也許合作能消滅幾隻大魔物。但是大魔物中不乏佼佼者，比如巴滅，比如雙生百眼蟲。歐陸十來隻大魔物，出現了多次意外情況，加上還有一個面具使壞，風險自然就更大了。
甘伯認爲，方适新婚在即，完全可以退到歐陸，甚至是皮皮群島，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何必趟這渾水呢？
沒想到方适一口答應：“我沒問題，不過我不是很有信心說服黃葉。而且現在太倉促了，排名布陣應該按照個人長處來安排，不是高手就一定合适。”
雷蒙道：“我知道你不會拒絕，方适，能說服黃葉的人，隻有你黃葉的戰鬥力已經得到了大家的肯定，一個人打跑了百眼蟲，就連劍騎也做不到。”
方适想了一會：“我去河邊走走。”
……
黃葉辟谷，不需要吃喝東西，他是冥想打坐，還是有别的用意，沒人知道，也沒有人會去打擾黃葉，或者說沒人敢。很多人都知道黃葉的臭脾氣。
方适是最特别的人，他根本不擔心黃葉發脾氣，坐在黃葉身邊的石頭上，雙腳泡在河水中，踢着水花，将情況說了一遍。
黃葉聽完許久後有氣無力道：“我打跑了百眼蟲？呵呵……爲什麽會有這個結論？老子不僅敗給了一隻蟲子，而且損失了一口命劍。什麽叫命劍？一條命隻有一口劍，人就是劍，劍就是人……它斷了，它死了……不說我不想爲什麽狗屁人類而戰，就算我想，我現在也沒那個能耐。”
方适怔住，他沒有想到黃葉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他不明白命劍多重要，但是他從來沒有看見黃葉這樣頹廢的樣子，沒聽過黃葉這般無奈的語氣，頗有點心灰意冷的意思。這說明命劍對黃葉意味着什麽。
黃葉：“再說滅魔物不是一兩天，甚至不是一兩年的事。”
方适道：“我們就負責打架，準備差不多了，就按照人家的要求打一架。”
許久的沉默，黃葉道：“當是宰這兩條毛毛蟲，我參加，之後别找我。”有仇不報，何以報恩？
又是一陣沉默，方适問：“要不要喝一杯？”
黃葉搖頭，再次沉默了一會，黃葉道：“真說起來也沒什麽大不了，不就是一條命，一口劍嗎？很多年前，我曾經敗給了一位高手，他問我，你知道爲什麽會敗嗎？我回答不知道。他說我牽挂的太多。那天，我的師兄要娶我的師妹，而我卻和别人決戰。我的師兄是我到現在唯一當成朋友的人，我的師妹是我第一次情窦初開的對象。”
方适很想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但是他知道問這個問題很不合适，或許就是一個故事，黃葉想起這個故事有感而發。
“他放過了我，他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後再戰，定生死。”黃葉擡頭看遠處基地的光線，癡呆了想了很久：“三天後，我赢了。他臨死前告訴我，說我會繼承他的衣缽，成爲一個行走在江湖上沒有靈魂的怪物。”
“你……”方适疑問，好像跳了情節。
黃葉：“此人叫魔尊，道心入魔，濫殺無辜，也是我師父的大敵。不除他，不僅我師父一門難免被屠戮，而且必然生靈塗炭……這個借口不錯吧，殺人，特别是殺自己的朋友和愛人，總是需要一點借口。”
方适想了一會，道：“這個故事不好，你應該是聯合你師兄一起坑殺魔尊，這樣的情節比較容易被人接受。”
“天下哪有那麽多取巧的事。”黃葉神情有點疲勞輕靠躺在背後石頭上，道：“有一名劍客，他有一位青梅竹馬的師妹，他年少輕狂，行俠仗義被壞人所害，導緻重傷。這時候有一名高手救了他，他們關系很好，并且結拜成異姓兄弟。劍客帶高手回家，高手一眼就喜歡上了他的師妹。劍客選擇了離開……”
“很多年後，劍客已經成爲江湖第一高手，要殺他的人無數，但是無一例外都死在他的刀下。他機緣巧合回到了故土。高手表面待他爲兄弟，但是暗地對他又怕又恨。他的師妹對他又愛又恨。在故土，他殺死了陰謀家，敵人，還有想殺死他的兄弟。他被稱之爲大俠，而他的恩人全家家破人亡，他最後反倒和一位愛慕他的小姑娘有了好的結局。”
黃葉道：“這是一本故事書，多情劍客無情劍。隻有對自己能這麽狠的人，才可能成爲天下第一高手。”
方适想了一會：“他也許爲了報恩。”
黃葉看方适：“我也救過你，你把蘇佳讓給我？”
“去死。”換位思考，這人對自己确實夠狠。
“這才是人的正常反應，而這種人是永遠成不了絕頂高手。在上一個故事中，此人殺了師妹和師兄，斬斷人間凡塵所有的情義，最終打敗了魔尊。”
是故事哦！方适道：“人畢竟是人，有七情六漁很正常。”
“是嗎？”黃葉道：“此人斬斷情義之後，修爲突飛猛進，天下無敵。四十六歲飛升妖界，三十年後斬殺十八路妖王，統領妖界，一呼百應，宇宙洪荒以來的第一霸主。”
“狐殘？”狐殘故事還有前傳？方适覺得應該去買一套來看看，不知道誰寫的。
黃葉沒否認：“管理萬妖，簡單又不簡單，簡單是因爲隻要公平對待，無妖不服。不簡單是因爲很少人能真正的公平對待所有的事。狐殘成爲妖王之後，守住了一萬三千年的江山，無人能撼動其妖王地位。”
“一萬三千年？”方适想了一會：“那不是很無聊，當皇帝的好處在于可以吃喝玩樂，選天下佳麗深藏後宮，權傾天下，想怎樣就怎樣。沒有人是因爲喜歡皇帝的工作而喜歡當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