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杉沒請律師，也沒有身份證明……在這片混亂的土地上，這倒沒什麽奇怪了。
那些警察按規定給米杉找了一位律師，順便看在米杉是“人類”的份上，安排了人類警員來做這些事情。
按照這位本來在兼職送外賣的人類警員的話來說，像米杉這樣的普通人，在和戰術人形有關的案件裏，沒有被送進醫院簡直是奇迹了。
他甚至建議米杉去買個彩票，也許會中大獎也說不定。
“爲什麽這麽說？”米杉奇怪道。
“爲什麽？那些機器人比我們更強壯，比我們更會使用武器，甚至比我們更聰明！”看起來大約五十開外的人類警員有些激動的揮着手說道：
“我們需要花二十年的時間學會的東西，她們隻要花二十分鍾。”
“這本來就是機器人的優勢吧。”米杉開口說道。
“優勢？不，這不是優勢，這是我們人類的劣勢。”也許是憋了很久，在專供人類使用的問詢室裏，米杉面前的人類警員聲音越來越大：
“這個警察局幾年前還有一隻特别行動小隊，每一個人我都認識，都是好小夥子。”
“但是現在呢？喬和麥克在郊區開了一家蛋糕店，上個月我在一處工地看到了科林，比爾和鮑勃離開了這座城市不知道去了哪裏。”
“哦……”米杉神情平靜，他能猜出這個警察爲啥要說出這些事情。
果然，在回憶了一番那些好小夥的警員歎了口氣說道：“爲什麽會這樣？因爲他們沒有了用處，沒有了價值，他們整個小隊加一起被一隻剛入職的機器人在演習裏打敗。”
“留着他們除了證明我們的機器人市長對我們人類虛假的尊重外，沒有任何用處。”
“無論是誰，總有适合的地方吧。”米杉開口說道：“他們隻是不适合繼續作爲作戰部隊，可以用經驗當指揮官嘛。”
“經驗？不，不可能有經驗，從那些家夥出現後，現在的戰場根本沒有我們人類的用武之地。”警員說道。
“打仗和維護治安區别很大的。”米杉喝了一口警察局提供的劣質咖啡說道。
“當一座城市至少有一半人口是那些機器人後，就沒什麽區别了。”警員搖頭說道：“就連我的兼職，都已經岌岌可危了。”
“我辛辛苦苦工作一天，還不如那些機器人工作一個小時，而且那些機器人還不需要多高的工資。”
原來是連外賣工作都要被搶走了，難怪這位警員會這麽激動。
“你爲什麽不開一家店，雇傭那些機器人送外賣呢？”米杉開口建議道。
“不，我老喬治是盎格魯·薩克遜人的後裔，是絕對不會進入廚房的。”自稱老喬治的警員說道。
“……”聽着對方的話，米杉總有一種跟不上對方節奏的感覺。
自己開一家店雇傭那些機器人送外賣隻是個比方，又不是必須開餐飲店。
做一些别的事情也未嘗不可啊。
米杉隐隐約約從老喬治的身上，看到了那些被更适合的人奪走了工作，卻因爲自己的年紀或者家庭等等原因，很難再尋找新工作的樣子。
這種事情丢在誰身上都會很激動……或者很憤怒。
本來米杉以爲會出現那樣一個什麽“人人黨”的組織，是因爲其他什麽原因。
沒料到是最簡單的“我的工作被那些更厲害的機器人”搶走了。
“好吧，那真是非常遺憾。”米杉歎了口氣轉移了一下話題問道：“那些白色被單是什麽人？”
“白色被單？”米杉的稱謂讓老喬治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笑着說道：“哦，這個稱呼的确很合适，白色被單，呵呵。”
“嗯，就是那些自稱人人黨的家夥。”米杉說道：“看來他們也對機器人沒什麽好感。”
“不隻是沒什麽好感，那些人的宗旨就是消滅一切機器人，讓這個世界重回我們人類的手裏。”老喬治開口說道：“就像以前一樣。”
“聽起來，有點極端。”米杉點了點頭說道：“就跟以前那群披着白色被單的人一樣。”
“是的，非常極端，要是擱在以前，老喬治肯定會讓他們嘗嘗牢飯。”和平之城警察局裏唯一一位人類警員老喬治說道。
“現在呢？”米杉盡量讓自己的表情表示嚴肅的問道。
“現在？已經用不上老喬治了，我現在隻是文書工作，用來接待你這樣的普通人……如果你沒有在醫院裏的話。”老喬治自嘲的笑道。
“原來是這樣，我沒有什麽問題了。”米杉開口說道。
“……”場面因爲米杉的這句話至少停滞了半分鍾，警員老喬治才低頭看了眼手邊空白的問詢記錄單說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我來提問。”
“是的，不過你的問題，在剛才我的提問裏已經有解答了。”米杉點頭說道。
“……”也知道問詢記錄其實隻是走個過場的老喬治搖了搖頭笑道：“你手裏的那個是無限手套嗎？”
“是的”不過是山寨的，米杉從對方眼裏看出某些意味的，沒有直接揭穿。
“哦，我小的時候也想要一個來着，那個時候剛好是那幾季有關他的漫畫出來的時候。”老喬治笑着說道。
“我以爲很多人已經遺忘了那些東西。”按照91年開始深海戰争，一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五年的時間。
如此長久的世界戰争，連腳下這片大地上差一點成爲世界霸主的國家都分裂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那些追求精神娛樂的東西，很顯然也沒有了存在的土壤。
“至少我還記得。”老喬治拍了拍自己微微有點肚腩的腹部說道，看來就算天天送外賣，也沒有阻攔人到中年後的身體發福。
“是啊，至少有人還記得。”米杉想起那些披着白色被單的人人黨裏，也有人認出了無限手套。
這麽說，那些極端分子裏，肯定有着和老喬治一樣，生命曆程被強行分割成兩半的人。
不知不覺，米杉想起了自己很尊崇的，可以放在一切地方的科技三定律。
改一改用語放在這個地方也是挺适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