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将存儲器塞得滿滿當當的珠寶也無法拯救他的壞心情。
“還沒找到人嗎?”将肥胖的身軀擠進鑲滿珠寶的奢華王座,艾伯特一邊把玩着手邊的珠寶,一邊煩躁地這麽問道。他忠實的手下因此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又給跑掉了。”
“跑掉跑掉,這都第幾次了?!”艾伯特一聽見這個詞就心煩:“不過是群不入流的星盜,領頭的還是個女人,你們還能三番兩次地給放跑了?你就說說,我們都折了多少人手了,這是嫌底下那些組還不夠虎視眈眈嗎?”
艾伯特是個商人,但首先他是個怕死的商人,金錢固然重要,但若沒命花,那也就是堆廢物罷了,也因此如果不是知道不能拒絕,他早就跑得離這地方遠遠的去了。
在剛成爲頭目不久,艾伯特就嗅到了當時還不明顯的兩位首領間的硝煙味,他沒多少猶豫就對二首領示忠心,而這些年來艾伯特地位的水漲船高也證實了他選擇的正确性——當然,艾伯特可不是什麽知恩圖報的人,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經悄悄爲自己找了條後路。
然而這都是後話,對于艾伯特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該找什麽藉口離開這個鬼地方。想到這裏,他煩躁地站起身,不住在椅子前踱着步。
“頭兒。”正是這時,他的心腹突然狗腿地湊上前報告:“南邊有情況。”
上次任務目标是在北邊出現,又不可能瞬移到另一頭去,因此艾伯特聞言有些興緻缺缺,隻看了心腹一眼:“什麽事?”
“巴克發現了除了我們外的人。”那星盜這麽說道:“領頭的是蜘蛛,是第六組那群家夥。”
“哦?蜘蛛?”話聽到這,艾伯特總算有了興緻,他轉轉眼珠子,瞬間想到了新主意,油膩的肥臉因此舒展開來,艾伯特終于正眼看向自己的心腹,不住催促着:
“還在這傻站着做什麽?快快快,讓他們把蜘蛛請過來,可别怠慢了我們的老朋友。”
見到巴克時,莫奈已經知道是艾伯特在這兒,他或許沒見過第五組底下那些普通星盜,但艾伯特的心腹他卻認識個大概。但星盜巴克可不像他這麽不動聲色,這第五組的星盜表情在見到莫奈時起就變得很微妙,他先是賠笑着爲一見面就開火的莽撞道歉,随後連忙到一旁聯系艾伯特,莫奈身旁的米娅冷眼瞧着他,湊近青年身邊低語道:
“第五組爲什麽會在這兒?”
“誰知道呢,也許和我們是一個目的,也可能……”莫奈似笑非笑着:“是有其他任務在身也說不定。”
星盜巴克沒離開多久,他很快折返回來,邀請莫奈去和他們第五組彙合,艾伯特的吝啬是出了名的,和他合作可占不了什麽好處,米娅聽見這話後皺着眉便想拒絕,但莫奈趕在她之前點頭應了下來。
“蜘蛛,真沒想到能在這兒見着你。”才剛瞅見前面領頭的巴克,艾伯特便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在他身後是屠夫曾經的寶庫,精磨寶石在屍體旁堆成小山,皇冠珠寶在血水中熠熠發光,莫奈不在意地略過令人作嘔的布景,隻朝迎來的艾伯特露出笑道:
“你爲什麽來,我就是爲什麽而來。”
這句話乍一聽沒什麽問題,但也不是沒有富有深意的可能。艾伯特隐晦地打量了面前的青年一眼,見他确實像完全不知情,這才放心地拍了拍他肩膀,嘿嘿笑出聲:
“那你可來得太晚了,不過能遇到我,也算是你好運,你看看我這身後。”
他勾着青年的肩膀,給他看身後成堆的珠寶,和那奢華的王座:“自我發現這地方,不知有多少小星盜想從這裏撈走點東西,嘿嘿,一夜暴富的美夢,誰不會做呢?可那也要看有沒有資格,現在你來了我倒高興,這裏的東西你看中什麽就統統帶走,不用跟我們客氣。”
“我們對這些沒興趣。”莫奈還沒開口,他身後的米娅就已經冷冷地回道:“我們這次來,是爲了帶走屠夫留下的能源材料。”
即便虛僞如艾伯特,在被一個叫不上名号的女人反駁時也隐隐露出不悅的表情,但他很快掩飾掉那點不悅,繼續笑眯眯地說道:
“嘿,我知道我知道,這不是我那點老毛病犯了麽,看到這麽多值錢的東西就總覺得心癢癢。我聽說最近第七組挺針對你們的吧?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但這次……我可不建議你們再繼續在這裏‘尋寶’。”
“看來你們知道些什麽額外的消息?”
見莫奈這麽問,艾伯特聳了聳肩:“你們真以爲,軍方效率這麽慢?我敢肯定,軍部的走狗早就在不遠處盯着了,說不定這個基地中也已經混進他們的人了呢。”
“這麽看來,他們的目标不止屠夫?”
那胖子聞言又是嘿嘿一笑:“滅了個屠夫,再一舉剿滅這麽多星盜,夠他們升官發财了吧?可這又跟我們火狼有什麽關系,我可沒那善心去提醒他們,可你就不一樣了。我之前就打聽好了安全的撤退路線,到時候還能捎上你一程。”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就這麽窩囊地回去,我的屬下恐怕會不答應。”聽完他的話,琥珀色眸的青年卻不同意地道:“爲了跑這一趟,我們可浪費了不少能源,如果什麽好處都沒撈到,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蜘蛛,聽我一句勸,這人呢,還是小命最重要是吧?”
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般,莫奈禁不住笑了起來。他有趣地瞧着面前的胖子,回道:“要真那麽怕死,我現在也不會站在這兒了,我們幹的,本來也就是刀口舔血的活兒。”
面前人的固執遠遠出乎了艾伯特的意料,他被噎得一時回不出話,而這期間,那邊的莫奈已經扭頭準備帶人離開。情急之下,艾伯特連忙喚道:
“等等,等等!”
莫奈掃了眼亮起的通訊器,這才側過身又看向艾伯特:“還有事?”
“……”這一瞬間,艾伯特着實體會到了什麽是心如刀絞,但權衡其中利益,他還是肉痛地道:“第七組的小動作我也看在眼裏,你們這麽急切,也是想保住自己地位吧?這附近屠夫留下的東西都被我們搜刮得差不多,你們再去找也是做無用功,但我也不會讓你們空手而歸,這次我們組的收獲,就分你們三成如何?這樣你們也不會有直面軍方的危險,豈不是更好?”
艾伯特何時這麽大方過,這話一出,别說是莫奈他們,就連第五組的星盜都面面相觑,但莫奈沒有追究這背後緣由,他露出燦爛的笑,爽快地道:“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以我們的‘關系’,有什麽好客氣的。”
忽略艾伯特話中的咬牙切齒,莫奈繼續笑着:“既然如此,我就把人都叫回來了,到時候還要麻煩你把出發地點和路線圖給我一份……别這麽看我,當然不是不信任你,但我總得給他們份明确的交代不是?”
“就這麽回去了?”
待到臉完全僵掉的艾伯特忿忿離去後,米娅才這麽問道。她身前的青年望着胖子離去的背影斂去笑,這才朝她點頭道:“就這樣吧,冒太大危險也不值得。我還有些事情要去辦,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事情?”
“秘密。”莫奈眨眨眼看着疑惑的米娅,又補充了句:“和杜康相關,等到合适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什麽第五組,什麽成交,一早脫離隊伍的杜康完全被蒙在鼓裏,也不知道自己被人賣得一幹二淨。靠着前不久剛換上的精良裝備,他幾乎一路碾壓所有遇到的星盜,并且逼迫他們說出了紅發女人的下落,就用這種野蠻的方法,杜康還真把人找到了。
當然了,這個找到隻限于遠遠地跟着。
畏縮地躲在走道裏,杜康偷偷摸摸拿出自己的通訊器敲上“人已找到,速來”,但猶豫了會,他又把“人已找到”四個字删掉,并随手向對方分享了自己的定位。
“老大,有點不對勁。”
就在杜康做完這些工作時,他的小弟悄悄在他耳邊說道:“我看那些對付那女人的星盜有點眼熟,好像是我們火狼的。”
論起對火狼星盜的辨認能力,就算是米娅精心培養的情報小隊也比不上杜康這些常年泡在人堆裏的酒鬼。聽到這話,杜康這才注意起那些星盜,猛瞧了一頓之後,他嘀咕道:“奇怪,沒道理蜘蛛還叫人追殺他們啊……”
按理說,裝備上的優勢足夠火狼在其他星盜面前橫行霸道,但蜘蛛讓他帶人找的明顯不是普通星盜,光瞧着他們,杜康都覺得脖子涼飕飕的。他忍不住摸了脖子一把時,那邊自己的“同僚”已經死得差不多,剩下的明顯被吓破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紅發的女人倒沒有乘勝追擊的打算,她手持一柄古怪的長兵器,隻冷漠地看了那群人逃跑的方向一眼,就把手下叫過來把屍體上的裝備撥幹淨。
看着那些光溜溜的火狼星盜屍體,杜康搓了幾把手臂,悄悄地領人跟了上去。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個叫安娜的女人好像回頭看了身後幾眼,但一路平安無事,杜康也就放下了一半的心,他倒不擔心蜘蛛找不到他們,移動的定位會将蜘蛛帶到他們面前。
接下來一路,那些顯然同樣将安娜當做目标的火狼同僚們不知爲何再沒出現過,而跟了這些人這麽久,杜康深刻意識到什麽才是真正的土匪行徑,紅發女人所帶逃犯所到之處,星盜們除了條褲衩什麽都不剩,與此同時,他們所擁有的武器也越來越精良,再到後面,他們遇到的人越來越少,還在安娜附近的就隻有杜康他們了。
“出來。”
正在杜康嘀咕着蜘蛛怎麽還沒來時,紅發的安娜停下腳步,側過臉淡淡地道。危險的預感驟然浮現在心中,杜康果斷地向後退了幾步,朝自己的手下大吼道:“危險!”
轟——
刺眼的能量炮将擋在他們面前的牆壁轟出巨洞,地面在顫動着,天花闆也發出嗡嗡悶響,雖然他們這次做好了充足的防禦工作,因而沒有人丢了小命,但這突然一炮也足夠将杜康小命吓掉半條,他不禁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擡起頭時,泛着寒光的槍頭已經抵到了他的喉頭上。
安娜居高臨下地望着杜康,她的美貌足以令所有人屏住呼吸,但那雙金色的眸卻又讓人無法升起一點亵渎的心思,杜康僵硬地與她對視,在女人平靜的視線下出了一身冷汗,他聽安娜淡淡地問道:
“你是誰?跟着我們做什麽?”
杜康慢慢緩過神來,他顫抖地舉起雙手,在□□下心驚膽戰地說道:“英雄,我不是壞人。”
也許是他的錯覺,面前的安娜在聽到這話時像是輕輕笑了笑,順着她的視線,杜康看到自己手臂上印上的威武狼頭,頓時覺得悲從心來。他正準備快速交代蜘蛛的吩咐時,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安娜。”
這聲音不單令杜康覺得熟悉,安娜亦是動作一頓,有些驚訝地扭頭向旁看去。忽明忽滅的燈光下,青年扶着斷牆在那站着,他無意識地抓緊兜中的一号,朝不遠處的安娜笑道: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