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奪旗賽失誤,陸遠飛迫于壓力拱手讓出領袖之位,那麽……誰是最可能上位的人?
邵君衍敲了敲桌面,旋即拿起筆将紙上一個名字劃去,這麽一來,剩下的也隻有三人了。他再次掃過紙面,手中筆尖懸在了熟悉的面孔上,但片刻之後,桌前之人還是将筆放了下來。
嶄新的白紙被捏成球扔進了垃圾桶裏,邵君衍看了眼時間,開始做起出發的準備。保守派最後一次會議在今晚舉行,參與者是這次參賽的全部保守派成員,邵君衍隐約有所預感,今晚這次會議恐怕不會順利舉行。
這預感倒是并沒有讓他感到太過焦慮,平靜地穿戴整齊,邵君衍在戴上帽子後就走出門去。正對面伊格納茨的房門此時緊閉着,自那日兩人發生沖突後邵君衍就再沒見過他,羅伊導教倒是見過邵君衍一次,他們話中提到帕裏奇恐怕不會再任由伊格納茨這麽任意妄爲下去,但帕裏奇軍校到底如何考慮,邵君衍卻是不得而知。
無論如何,現在伊格納茨都不該是邵君衍首要關心的問題,盡管伊格納茨也參加了這次的奪旗賽。快步離開校舍,邵君衍很快就來到了會議舉行地點。
帕裏奇已經連續飄了幾天的鵝毛大雪,才不到一會,邵君衍身上便飄滿了雪絨。無視衆人的目光,在進入建築之後就将大衣脫下搭在臂上,邵君衍走進會議室,在前排坐了下來,前排的多是這次奪旗賽的主要負責人,但盡管都是熟悉的面孔,當邵君衍入座時,那些人卻多以審視的眼神看着邵君衍,哪怕他們先前關系稱不上差。
迎接最後進來的陸遠飛的是一片鴉雀無聲,在領袖還是溫崎時的融洽蕩然無存,似乎一學年的時間并沒有讓保守派接受這位新的領袖,并在短短的時間内發酵出了不滿與質疑。
“今日是賽前最後一次會議。”在此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台上的陸遠飛如是道:“根據你們所提交的信息和各個負責人的參考建議,昨日安排結果已經發送給了你們每個人,希望在奪旗賽前的這幾天你們能與各自的負責人好好交流。”
今日陸遠飛将保守派聚集起來的目的一是對奪旗賽工作的最後收尾,二則是賽前動員,這隻是形式化的發言,曆年來都是如此,但正如邵君衍先前所想,保守派如今的處境注定今晚這例行的發言也不能正常進行。
“在奪旗賽開始之前,我想要提出一個疑問。”
突兀響起的話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中正包括邵君衍。他神色淡淡地向旁看去,比他要高兩年級的帕裏奇軍校生平靜地站起身,毫不閃躲地與陸遠飛直視着。
“俞安和。”台上的陸遠飛彎唇笑了笑,随即點了點頭道:“說吧。”
邵君衍認得這個人,這個如今進入四年級的俞安和曾是溫崎的左右手,但在這同時,他的名字赫然就在陸遠飛的懷疑名單上。俞安和望着台上的人,開口道:“陸遠飛學弟,雖然溫崎學長看重你,并且你如今是保守派領袖,但是……一個從來沒有參加過奪旗賽的人,你真的認爲自己能夠很好帶領保守派取得勝利嗎?”
“你打算說什麽?”
“我希望你這次能夠讓賢。”此話一出,周圍人反應不一。邵君衍在此間隙快速掃視了周圍一圈,有人對此毫不驚訝,也有人在片刻驚愕之後與旁人竊竊私語,有人覺得荒謬,卻也有人露出理所當然的神情。這一片混亂恐怕正如尤利塞斯所願,而站起的俞安和則忽視了衆人的反應,繼續道:“沒人規定陣營指揮必須是各派領袖,或者說這是到有了派别之分後才有的規矩。能者居之,我想對待奪旗賽最正确的态度應該是如此。在我們這裏有很多曾經參加過奪旗賽的精英,無論是從經驗還是其他什麽,他們無疑都比你更加優秀——當然,除了保守派領袖這個位置。
我相信溫崎學長會青睐你自然是因爲你有出類拔萃的地方,但奪旗賽對保守派來說太重要了,這是在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提議,遠飛……希望你不要因爲這個而感到被冒犯。”
“……冠冕堂皇。”飄入邵君衍耳中的聲音來自不遠處的維爾莉特,她搭在桌面上的手死死攥緊,顯得比站在台上的陸遠飛還要憤怒。下面的喧鬧聲更大,陸遠飛看着俞安和,卻是在眯起眼眸後笑了起來。
“這次希望我讓出奪旗賽指揮位置,那麽下次呢?是不是想取代我坐上保守派領袖的位置?”
他的話難得銳利,至少在邵君衍的印象中,他從未見過這麽針鋒相對的陸遠飛,而這話造成的效果也無疑是成功的。陸遠飛環視了底下一圈,最後又落在俞安和身上:“不過你說得對,能者居之,若是有更優秀的人出現,我會樂意将這個位置讓給他……但是這并不意味着我會在這次奪旗賽中臨時交替指揮權,這麽做會造成什麽後果,你不會是不明白吧?”
混亂,重新洗牌,新的布局,若說俞安和是真的爲保守派着想,怎麽也不會在這種時候提出這種意見,但長期對于陸遠飛上位不滿情緒的煽動,使得所有人都忽視了這一點。
“并且我也認爲,我的實力足以擔任保守派領袖的位置,就不勞費心了。”
陸遠飛這番話說得已與撕破臉沒什麽兩樣,但他态度坦然,卻顯得對方的話有些站不住腳,再繼續糾纏下去隻會顯得俞安和無理取鬧。俞安和心中明白這點,他看着陸遠飛,隻是問了最後一句話:“那如果在奪旗賽中證明陸遠飛學弟不能勝任此位,是不是就說明我們該重新考慮領袖人選了?”
意圖再明顯不過。
台上的青年望着他,嗤笑了一聲答道:“既然如此,拭目以待吧。”
“無論如何,我不願與你爲敵,因爲那也會令溫崎學長難過。”俞安和聞言也笑了起來:“知道學弟爲保守派着想,我也就放心了,那麽這次奪旗賽……就祝願我們保守派取得重大勝利。”
他緩慢舉起手向陸遠飛敬了個軍禮,随後便坐了下去。周圍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邵君衍坐在座位上,卻是沒随衆人一起鼓掌。他側過臉看着和許恺樂坐在一塊的羅奕,直到對方似乎察覺到這邊動靜時,才平靜轉過了頭。
今早他未劃掉的三個名字,羅奕赫然就在其列,但是……這件事他還沒告訴陸遠飛,就算是他說了,估計那人也是不信的。
這小小的暗湧尚且未能影響帕裏奇,就更别說是在廣袤的宇宙中了。這麽些年來人類一直在向外開拓疆域,将更多行星劃入人類版圖中,但最廣闊的領地尚有邊界,而在邊界之外,仍然存在着許多大大小小,有生命存在的行星。
這不起眼的綠色行星就是其中一顆。
它本該像其他界外行星一樣罕無人迹,孕育着自己的生命,但多年前一夥星盜的到來徹底改變了這顆星球。就在這軍部沒有注意到的界外宇宙,星盜們在此聚集休憩,這裏逐漸成了惡徒的港灣,星盜的天堂。
不是所有星盜都會知道這個地方的具體位置,但知道這顆行星的一定都是這星際中有頭有臉的星盜,而最初發現這塊寶地的星盜組織在所有星盜組織中更是威名顯赫。
——屠夫。
雖未能與火狼并駕齊驅,但除去火狼,其他星盜組織都無法成爲屠夫的對手。他們的星艦或許并不算堅固,但那不斷更新進化的星艦智腦卻成了所有星盜組織的麻煩,火狼雖然強大,但它變幻莫測,神龍見首不見尾,且多數時候隻大規模針對軍部和平民進行襲擊,也就是“正常的星盜”,屠夫卻不一樣。這個星盜組織是一個瘋子,十分喜歡擊敗其他星盜以彰顯自己的實力。
若要說屠夫的眼中刺肉中釘,那自然非壓在它頭頂的火狼莫屬。
不起眼的行星今天下起了小雨,将空氣中的酒味與煙味驅散了些許,小小的街道上人頭攢動,雖然破舊的場景如同倒退數百年後的景象,但這并不能削減星盜們的興味。蓄着胡須的中年巨漢就在人群中逆流而行,他嘴邊叼着煙,壓低的牛仔帽檐遮擋住了他的面容。
他大步向前走着,在一個拐角處突然拐彎,便進了一家陰暗的小酒館。在昏暗的燈光下,老闆仔細瞧了他一眼,便笑了起來:“克拉克。”
克拉卡·切諾夫,屠夫星盜的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