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馬天尼的人都無所遁形,那些星盜怎麽都想不通自己是如何暴露的,但即便是米娅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所有的信息都是蜘蛛提供,僅此而已。
看着手下的灰港人将星盜們一個個都串了起來,米娅看了看通訊器,便領着人去了來時的地方。這艘飛船同樣是他們的戰利品,将随第十組一同回到火狼,空氣中令人醉醺醺的酒味已經被鮮血的味道掩蓋了大半,但灑下的卻大多是火狼星盜的鮮血,反倒是原本這艘飛船上的星盜們被完好無損地送回了第十組的飛船。
看着二度被押到房間裏的兄弟們,下巴上被刮出一道痕的絡腮胡子先是松了口氣,随即又在心中直呼倒黴。他先是拍了拍那些小夥子們的肩膀,然後踱步到門前,從門上的縫隙向外望去,那個把他捆起來的青年正站在外面,白發黑膚的女人就站在青年身旁,他們或許在交談什麽,但現在這個距離,他連一點聲都聽不着。
直到現在,絡腮胡子也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情況,他沉思着摸了下巴上的胡子一把,忽然之間有了決斷。馬天尼的星盜隻見他們老大突然哎喲一聲,然後就抱着手臂嚷嚷着直敲門:“快開門!老子需要治療!你們就是這麽對傷員的嗎!”
和米娅之間的對話被打斷,莫奈側過臉向發出動靜的方向看去。前去打探情況的灰港人很快就回到了這頭,聽到他描述的情況,莫奈好笑地彎起了唇,他看着那絡腮胡子手臂上不到兩指寬的灼傷痕迹,還是點頭讓人帶他去了醫療室。
“你對俘虜未免也太上心了,蜘蛛,這麽輕易就放人出來,就不怕被人咬了一口。”
“他們可不是一般的俘虜。”莫奈依舊沒轉過頭,隻是道:“如果沒什麽意外,他們将來也将是第十組的一員。不過你的擔心也沒錯,剩下的事回去再提吧,我去看着他,免得出了什麽意外。”
“恩。”米娅隻瞥了他一眼,便轉身離開了這地方。莫奈也沒有過多停留,他邁開步伐走向醫療室,去到時正好是單小菱坐在桌子旁要幫絡腮胡子處理傷口的時候。
絡腮胡子的身旁跟着兩個灰港人,但他卻并不感到緊張,畢竟他本來也沒抱着就這麽冒失闖出去的心思,但當他看到單小菱時,卻是着實驚訝了一番——他也算是在星盜圈子裏混迹多年,但無論是哪路來的消息,不算那些龌龊事,他從沒聽說過哪個星盜組織中會有這麽無害的小姑娘,他沒法琢磨出面前小姑娘是不是真的無害,但這不妨他開口就吊兒郎當地發問:“小姑娘,今年多大啦?”
單小菱微皺起眉,卻是不答,那頭絡腮胡子見狀面上一樂,繼續道:“說不定大家之後都是同事,你就告訴我一聲呗?好吧,換個問題,你叫什麽名字?我叫杜康,杜康你知道吧?傳說很早以前釀酒特别好喝的那家夥,可惜啊,我倒是會喝酒,釀酒就算了……诶别這麽大勁這麽大……”
“你要是再律弦瘓洌也喚橐庀衷诰桶涯愦臃紗先酉氯ァ!
杜康話聲一頓,很快轉頭看向了入口處,青年正随意地靠站在門口,他的肩上趴着一隻奇怪的蜘蛛,單是看一眼,就讓自小就怕這些玩意兒的杜康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看着青年,然後開口問道:“你是他們老大?怎麽稱呼?”
“你可以叫我蜘蛛。”
“蜘蛛?”絡腮胡子的尾音輕輕上揚,很快咧嘴露出了笑:“喂,這總不能是你名字吧?”
莫奈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卻是不答,杜康很快也自覺無趣,妥協般地道了聲好吧,便又看向自己的傷口。莫奈看了他片刻,也就不再多留,跟兩旁的星盜提醒看好杜康,他扭頭就向外走去。一副亂糟糟打扮的杜康看了看自己被包紮得十分好看的傷口,又看了看那水靈的小姑娘,還是按捺不住開口道:“你們老大一直這麽奇怪?”
“明明是你比較奇怪吧,大叔?”單小菱眉頭皺得更緊,杜康聞言一愣,然後伸手指了指自己:“你叫我什……”
話還沒說完,他的注意力就被别處吸引,看着女孩手上的标記,杜康的臉色刹時一變,直到被人押回原處後才漸漸回過神來。
“老大,你怎麽了老大!難道是被人欺負了?”
看着那些擔心地圍過來的小子,杜康摸了摸自己毀于一旦的絡腮胡子,便搖頭苦笑道:“這倒不是……不過我們這次可是真的進狼窟了……”
火狼,居然是火狼的人。
“……這讓我可怎麽跟老弟交代。”他皺着眉這般自言自語道,周圍的人面面相觑,又看到他很快搖了搖頭:“不過這種情況,也聯系不上他吧……”
于寂靜的星際之中,兩艘飛船開始返航,前往在現在已經無人能發現蹤迹的灰港。這周圍是一片沉寂,但在另一片星域,卻是另一番熱鬧景象,星艦與飛船在此地不斷穿行,微含起花蕾的紫色花朵是裏頭出現最多的标志,也是最爲人類所熟知的标志。
此時的奧羅拉是個大晴天,除去住宅區較爲冷清,其餘區域都人來人往,正是最熱鬧的時候。但就算是熱鬧,也能夠通過支付一定酬勞來獨享一份清淨,同時欣賞奧羅拉的美景,正如現在的邵君衍一樣。
放下服務員剛送上的溫熱咖啡,他側過臉向旁望去,正能看見不遠處空中巨大的浮空島嶼,螺旋式由透明玻璃材質建造的建築高達數十層,每層都提供了寬敞的空間,越是向上越是價格昂貴,提供的服務也更加合心意。邵君衍正處在建築的最上一層,天花闆依舊是玻璃樣式,日光毫無阻礙地傾瀉進了屋裏,覆在身上有些溫暖,并不會令人覺得太過熾熱。
風景很好,但是邵君衍卻覺得有些無趣。如非必要,平時他都不會來這些場所,但是陸大少顯然對這些地方熟悉得很,邵君衍剛進了大門就被人領來了這處,然後就是長時間的等待。
等到杯中的咖啡都變得冰涼,被服務員又拿去換了新一杯的時候,陸遠飛才匆匆趕了過來。他一下便坐在邵君衍的對面,擡手撚了撚有些濕潤的發絲,這才呼出一口氣笑道:“抱歉抱歉,久等了。”
“你遲到了四十三分鍾。”邵君衍平靜地擡起了眸,對陸遠飛如此道,閉門不出幾日,他臉上那觸目驚心的掌印已經消了下去,陸遠飛仔細瞧了他一陣,大口灌了口咖啡笑眯眯地開口:
“幾日不見,邵大少爺又帥氣了不少。我還以爲你去海倫星了呢,怎麽還待在這?”
“奧羅拉前往海倫星的星路被封了。”星路被封的原因很多,通常不會有很大影響,畢竟星路四通八達,往哪都能去,但不巧的是去海倫星的星路隻有一條:“估計到我們開學前都沒法過去,這個假期我隻能留在奧羅拉。”
“那還真挺遺憾的。”這時才拿小勺子攪了攪咖啡,陸遠飛看着對面的人一眼,将身闆挺直了起來:“那麽說正事吧,關于之前任務的事情……感覺怎麽樣?”
陸遠飛将邵君衍找出來的目的就在于此,原本應該早幾日就說起這事,但那時邵君衍剛搬出來,陸遠飛就将這事延後了幾天。邵君衍看着對面的人,很快平靜地垂眸看向桌面上的咖啡。
“在預期之中,都是可用之人。
桃瑞絲在戰鬥方面實力不行,但是她對陌生環境有很強的探知力,是很特殊的輔助性天賦;約書亞的母星常年冰雪覆蓋,因爲不适應氣候而實力不顯,但若是有适合他的環境,發揮估計會出人意料,而孟修文……”
說到這時,他頓了頓,這才繼續開口:“各方面都不算出色,但是能力均衡,交際能力很強。”
“我很放心你的眼光。”陸遠飛聞言彎起了唇笑道:“既然你覺得都是可用之人,那就一定不會出錯,并且能在遇見火狼星盜時還能這麽冷靜地逃生,也确實不是一般人。”
“那個時候我們沒人知道是火狼。”
“不用較真,沒什麽差别。”陸遠飛搖頭如此說着,又毫不心疼地灌了口咖啡:“說說其他的吧。”
這一場談論下來,就是兩個多小時。直到陸遠飛擡手看了看時間,這才驚覺已經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邵君衍沉默地看着他起身,卻是沒有離開的打算,而是側過臉看向外邊的風景。
直到一會後,他才想起了什麽,扭頭喚住了陸遠飛。
“恩?”陸遠飛回過身去,便聽見那人道:“還沒恭喜你接替了學長的位置。”
“……”一向健談的陸大少此時卻是愣了愣,他看着依舊坐着的那人,良久才露出笑來:“多謝。”
就算是從未放棄成爲保守派領袖的打算,卻也不妨邵君衍此刻對陸遠飛真情實意的恭喜。他看着那人離去,忽而又想起了那動機不明的火狼星盜。
火狼,龐大而詭秘的星盜組織,按理說應該不會盯上他們一行人,卻突然出現在了微行星,如果說他們有什麽目标的話,那麽最可能的目标就是維爾莉特,還有就是……他自己。
并且從對方的攻擊強度來看,後者看來顯然更有可能。
但是爲什麽會針對他?以及……
邵君衍望着外面的風景,忽而想起了那一槍,下意識便攥緊了手中的杯子。
——莫奈。
就算想要說服自己那不可能,但是越是回想,就越是覺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