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也真心贊揚道。
這時候,召喚來了,從宣室殿傳來包桑的聲音:“陛下有旨,張骞晉見。”
張骞心頭一喜,忙與李廣拱手相别,然後他解下了腰間的寶劍,放在劍架之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裝,就跟着包桑走進了大殿。
可是一進門,他就發現衛青等人都還沒有離開(衛青沒有出征,霍去病帶兵),心中就明白了八九分。
陛下讓自己參加這樣的議事,胸中對漢匈戰争必是有更加宏大的思路,但是有一湊是這些人,來開城公布的。
而且當他的目光與劉徹熱烈的眼神相撞時,那一路上的愧疚和郁悶一時全都湧上心頭,難以自持。
當初從蜀道通身毒的建議是自己提出的,而今自己再次前往後續事宜,卻前功盡棄、兩手空空地回京,他真不知道見了劉徹該如何陳述。
“臣有負聖命,罪該萬死,臣本奉诏命前往蜀郡,尋找大漢與身毒之間的通道,到達滇池後,我們遇見滇王,這滇王是老滇王的兒子,新上任的,他竟一改老滇王的主張,不知滇國與漢孰大。
及至聞我大漢地大物博,文明昌盛,便欣然派遣熟識路徑之人引漢使至昆明,孰料昆明之地無君長,他們好大的狗膽,居然是殺了漢使,最終臣也沒有辦法再連接與身毒之間的商道。
陛下六百裏加急宣臣回京,不過臣放心不下,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陛下領一領罪。”
宣室殿十分寂靜,不過立馬就被劉徹洪亮的聲音打破了:“平身!愛卿一路風塵,辛勞之至,朕甚憫矣,就不提這些傷心事了,與新任滇王接洽之事,朕會再派人前往,不用你費心了。
你記住,人心善變,此事非愛卿不能,乃時不濟也!而且朕宣愛卿回京,不爲别的,是因爲朝廷要啓動第二次漠南大戰。”
不過嘴上這麽說,但心裏面聽到大漢的權威遭遇羌人的挑戰時,劉徹的眼睛是眯成一條輕蔑的線的,他一直都很相信,隻有靠兵戈才能把大漢的文明傳播到每一個蠻荒的角落。
弱國無外交!
呵,那些試圖阻止大漢文明的酋長們,隻是負隅抵抗罷了,充其量隻是得到了一個苟延殘喘的機會。
用不了多久,等到騰出手來,他将會用刀和箭将那一方混『亂』而沒有秩序的土地變成大漢的一個郡,讓他們嘗嘗猖狂的代價。
不過眼下,他最關心的還是張骞對漠南戰役第二階段的看法。
劉徹站起來,在大臣們的面前踱着步子,滔滔不絕地闡釋自己的布局和思路,霸王之兵,在伐大國,小國待伐,則本意是其衆不得聚,故朕以爲,朝野應該改變一線作戰思想,要分路出擊,使敵各部不能相顧。”
“陛下聖明!”
趙周作爲丞相,在這樣的場合總是最先響應劉徹的号召。
“元朔五年,臣曾聽随大将軍出兵朔方的将士們說起以往的經曆,正是在于出其不意,使敵措手不及。”
“哈哈哈,丞相所言甚是,依臣觀之,匈奴在西線失利,必欲東線報複。
據邊城戰報,近來匈奴左屠耆王所部肆意妄爲,在雁門、北地兩郡殺掠百姓,很顯然,他們是有意的,試圖吸引我軍東移。”
衛青也贊同道。
“嗯,二卿所言,正是朕之所慮,因此這麽說了吧,朕還決定由李廣與張骞率部出雁門,擊東線之敵。
劉徹的目光又轉向張骞,又接着說道:“兵法又雲:‘軍行有險阻、葭葦、林木、翳荟,必謹複索之,此伏『奸』之所也,愛卿對匈奴山水熟稔在胸,向來是不會藏拙的,可否就我軍今後如何進攻直陳于朕呢?”
劉徹的一番坦『蕩』和寬容,徹底卸掉了張骞心頭的壓力,不得不說,劉徹的話很有作用,他這時候走向匈奴全圖的腳步也輕松多了。
現在就這麽聽着衛青詳細介紹霍去病一路過關斬将、馳騁千裏的故事,張骞似乎再一次回到了那段難忘的歲月,整個的心神都跟着霍去病的足迹去了,倘若有機會的話,他肯定是會抓住這個機會的,馳騁沙場,可以圓了他以前未曾想過實現的夢想。
當衛青的手指向居澤時,張骞心中就清晰地出現了一幅漢軍的行軍路線,略微沉『吟』之後,他開口了。
“陛下,各位大人請看,在我軍的沉重打擊下,匈奴未來必然采取北退策略,這是一定的。
據臣在匈奴多年經驗,匈奴人北退一般沿三條路線:一條是越過休屠澤沿河水北上。
另外一條是過支山,沿石羊河北去,最後一條是沿弱水,走居澤北歸,就此撤退。”
“大人高見!”
衛青田爲張骞的話而興奮起來,說話的聲調就這麽高了許多,“我軍今後的進軍方向應該是:呼邪将軍大可以率軍從北地南部過河水北進,翻越蘭山,涉過茫茫大漠,進至居澤地區。
轉而由北向南,沿弱水而進,與霍去病大軍會合,接下來就輕松多了,而後他們可以繼續西進,經過小月氏國,再轉向東南進擊,進至大連草原與烏山之間的弱水上遊一帶……”
“且慢!讓朕來想象一下,這樣的話,而後不久,我軍突然出現在渾邪王和休屠王的背後,将匈奴北撤之道堵死,這樣就可以甕中捉鼈,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使漠南地區的匈奴軍完全處于孤立無援之境,暴『露』在漢軍面前,予取予奪,最後一舉而滅之!”
劉徹的手緊緊地壓在那一大片土地上,濁重的呼吸掀起絲絹的一角。
“陛下聖明!”
“陛下,臣還有一計,隻要使出來,當可使敵不戰自『亂』,進而我軍則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劉徹眼睛一亮道:“張愛卿說的可是昆邪爾圖?哈哈哈!朕怎麽把這一招給忘了,若是渾邪王投鼠忌器,必不敢與我軍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