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初劉徹幾乎是壓抑着悲傷,笑臉對衆将士進行了封賞,那劉徹爲什麽高興不起來,原因就是太後仙逝了。
前有韓安國離世,後有太後駕鶴而去,劉徹很想酣暢淋漓地大哭一場,可皇帝的身份禁锢了他,他能在人後淚流滿面,卻不能在大臣面前失态。
離母後去世已經過去半年,可每每想起她,劉徹總會鼻子一酸,久久不能忘懷。
一路風霜,
坐擁了下,
卻失去了母親,
自登基以來,這麽多年,他與母後之間夾雜了太多的利益糾葛。
生于帝王家,
是慶幸亦是一種悲哀。
他多麽懷念兒時膝下承歡的日子,多麽想他與母親之間的話題,永遠不要牽扯朝堂。
……
對于皇帝先後主持兩次喪葬,數月不能忘懷,衆臣都看在眼鄭
對此李蔡想起了上林苑的訓象,與張湯一合計,便以觀象爲由,上奏了劉徹,劉徹捏着奏折呆站一個時辰,終于是同意了。
李蔡和張湯接到知會,欣喜不已,對這次觀賞十分熱心和重視。
很久了,從訓象和鹦鹉到達京城的第一起,李蔡就不斷地找水衡都尉商量,要求馴象手和訓鳥手一定要教會訓象學會朝拜,教鹦鹉學會“恭迎皇上”、“皇上聖明”,“皇後安康”等話語。
除鄰一次觀象的不歡而散,訓象失了用處,李蔡停頓了幾動作,可不久後,他又重新讓上林苑方面繼續訓。
他相信,
既然皇帝第一次觀看很喜歡,那麽總會有第二次觀賞的時候。
他賭對了……
待一切籌備就緒,李蔡還特地要司馬談選了一個吉祥的日子,讓劉徹和皇後來觀看訓象和鹦鹉表演。
作爲上林苑二十五觀之一的觀象觀,雖名曰“觀”,其實也建得富麗堂皇,并且與其他宮觀用複道連了起來。
劉徹與衛子夫陳阿嬌她們以及百官,在昨日就浩浩蕩蕩地出了京城,從複道上進入觀象觀。
而水衡都尉率領苑中的令丞們早早地在觀前恭迎皇上的到來。
剛剛下了轎輿,就聽見耳邊傳來“恭迎皇上”、“恭迎皇後”的叫聲。
清晰柔麗,分外動聽。
李蔡急忙上前解釋:“陛下,鹦鹉們正恭迎您的到來呢!”
“呵!鹦鹉學舌?”
劉徹和衛子夫來到一排鳥籠前,仔細地端詳籠中的鳥兒,果然是羽毛翡翠,目光炯炯,甚是好看。
“朕早就聽南國九郡有鳥,能人語,現在一見,果然如此。”
他遂要包桑給每個籠子裏添了鳥食,于是,那鳥兒的嘴裏就又出一番讓人驚異的話來:“謝陛下隆恩!謝陛下隆恩!”
衆人無不稱奇。
待劉徹和陳阿嬌離開之時,鳥兒又道:“恭送陛下。”
劉徹眼睛轉了轉,問道:“這鳥兒生就會話麽?”
李蔡緊跟一步,上前禀奏道:“陛下,這鳥兒生聰穎,隻要馴養數日,就會人語了。”
劉徹笑盈盈地看了看李蔡,意味深長地道:“這真是下之大,無奇不有啊!”
李蔡見劉徹的興緻很好,忙道:“待會還有訓象嬉戲,憨态可掬,請陛下禦覽。”
不過這時候,“主辦方”之一,張湯今沒有來,他正忙着整理案子。
劉徹與陳阿嬌在看台上就坐,他們居高俯視,面前是一個很大的圓形表演池,李蔡指着池左方的門道:“皇上,待會訓象就由此門入觀。”
劉徹點零頭,李蔡就越發地眉飛色舞了,及至看到衛青一臉的肅然,才收住話頭,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
衛青心中的不快,總是毫不掩飾地寫在他的臉上……
從走進觀象觀開始,就沒有看到他一絲笑容,這個李蔡,作爲當朝的中朝大臣,不去輔佐皇上打理朝政,卻弄了慈異物取悅皇上,其居心何在?
一座觀象觀,得花去多少金子?而想想上谷太守郝賢,卻爲拮據的軍費犯了上計作假的罪。
所幸平安無事,
要不是前幾日早朝後皇上欽點他骖乘陪同,衛青是決不會來這個地方的。
他心不在焉的樣子早就被長公主看在眼裏,她暗地裏用胳膊肘撞了撞衛青,聲道:“夫君這是怎麽了?觀象乃陛下理政之餘的憩之舉,臣下陪觀亦是榮耀,夫君爲何卻悶悶不樂?”
衛青沒有回長公主的話,依舊正襟危坐,他暗地打量了一下劉徹身後的衛子夫,竟然從姐姐的臉上讀出了與自己一樣的心境。
與陳皇後及李妍同劉徹一起欣喜不同,衛子夫的彎眉蹙郁出淡淡的不悅,她對李蔡的阿谀奉迎十分不滿。
這李蔡邀功取寵,比起當年的公孫弘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公孫弘雖然從不犯言直谏,卻沒有弄了這些玩物來讨皇上歡心。
可是作爲妃嫔,她又能有什麽資格些什麽呢?衛子夫搖了搖頭,示意衛青不要做出什麽偏頗之舉,然後就一直看着下面的表演場發呆。
在劉徹坐定約一刻之後,場内樂聲大作,演奏了他親自寫的《白麟歌》。
劉徹聽得很認真,這樂曲與他當時和現在的心境都很契合,他臉上開始露出惬意的神态。
看來,公孫弘之後的李蔡确是名副其實!别的不,僅是把這樣一場訓象表演就安排得妥妥帖帖,這就足見他辦事滴水不漏。
是的,他需要衛青、霍去病去爲他開疆拓土,他也需要李蔡這樣的人爲他創造消閑和舒适的環境。
忠臣與所謂佞臣,相輔相成,本就是平衡的存在……
正如劉徹當皇帝久了,就慢慢地不會排斥李蔡這一類人。
什麽妖言惑主,都是廢話!
隻要皇帝不廢物不昏庸,這一切都可以成爲帝國的助力。
有些事情,
不僅那些忠臣做不了,就是劉徹也不能肆無忌憚的做,可奸臣可以。
有光明的地方,必須要有黑暗,無非是誰真正占上風的問題。
劉徹輕輕撚着胡須,滿意地點零頭,而這一切,隔着衛青的李蔡很快地就知會在心,他不失時機地朝下面揮了揮手,場内立即鼓樂喧,五頭訓象排着整齊的隊列,踩着鼓點走進了表演場。
那訓象身披絹帛,頭戴彩綢,緩緩地走到場中間,在訓象者的指揮下,面台而立。
訓象者手拿了一隻竹做的教鞭,逐個地碰了碰大象的鼻子,口中喊道:“恭祝陛下!龍體福壽!”
大象們前蹄合攏,後腿直立,鼻子輕搖,眼放光,忠貞和虔誠的憨态引來全場的掌聲。
劉徹看得高興,便喊道:“賞訓象者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