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翻身下馬,攔住仆多,臉上飄過一縷和風微笑道:“哈哈哈,這個無礙,隻要太子若能降我大漢,本将會奏明朝廷。
皇上一定會厚待太子,有朝一日賞地封侯,你想一想,這豈不比這逐水草而居的漂泊生活好嗎?你……還是從了吧,抵抗是無用的。”
“哼!”
巴圖魯從鼻翼間擠出一聲冷笑,事情果然不出他和父王所料,漢軍之所以緊緊咬住他不放,是因爲把他當成隸于太子。
這一點誤以爲真,
巴圖魯心中凜然如晝……
此刻,巴圖魯一臉釋然,他完成了父王的囑托,完成了對大單于的忠誠,爲烏維太子和妹妹赢得了奔往漠北的時間,他已然無憾。
他不是傻,沒有要命的舍已爲饒精神,他隻是單純希望,自己能夠死得其所。
巴圖魯面向北方,眼角湧出了兩行淚水,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喊道:“神聖的太陽神啊,請保佑太子吧!讓草原人再現往日的榮光!”
罷,他便沖向一位漢軍什長的勾鐮槍,什長心頭一驚,誤以爲他要奪槍而走,忙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可他仔細想想,他發現想錯了,這個時候奪槍又有什麽用呢?
這正中巴圖魯下懷,他迎着什長的氣力,挺胸前進,讓槍尖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他痙攣着倒在地上,氣息奄奄地對衛青道:“能與将軍對陣疆場,是下一等一的痛快,也是巴圖魯的幸運,将軍倘念我忠于主子,感念許多,就補上一槍,好讓我痛快地到太陽神的身邊去吧。”
衛青遲疑片刻,點頭回道:“好!本将就成全了你。”
随即便擡起手中的兵器,手起槍落,頓時結果了巴圖魯的『性』命。
看着巴圖魯漸漸冰冷身體,衛青丢了兵器,滿懷欽敬地歎息道:“雖爲敗軍之将,卻是忠貞男兒,死亦壯烈。傳令下去,依照匈奴習俗,好生安葬。”
衆将士早已習慣了,大将軍總是會這樣做,隻要是壯士,不管所屬,統統會得到善始。
按衛青一慣的作風,
尊重别人亦是保留自尊。
傍晚,灰黃的太陽被西北風裹挾着,滑向覆滿雪塊的矮山之後。
風送走太陽,似乎還未盡興,肆虐的腳步沒有駐足,依舊延伸向草原的各個角落,驅走白日僅存的暖氣,使草原顯得更加空曠和寂寥。
在将士們清理戰場時,由于大漠氣原因,許多屍體蜷着的手指動一動就碎成幾塊,叫人不寒而粟。
這慘狀讓衛壽的心情不免沉重起來,他對李桦吩咐道:“将兩軍将士葬在一起吧!他們雖各爲其主,不同根同源,可他們本身沒有過錯。”
第二夜裏,當漢軍将士就着燒得暖烘烘的牛糞,用搶來的牛羊肉和馬『奶』酒犒勞被糇糧刮完了油水的肚子,正興滿意足之時,衛青派人傳令,在中軍大帳内舉行了翻越烏山以來的第一次軍前會議。
漢軍的出其不意給河西匈奴軍沉重打擊,僅僅隻有兩,不僅匈奴中線大軍斷裂,他們的鐵蹄還席卷了包括濮、狐奴在内的五個部落。
此刻基本實現了劉徹“以驅敵拓土爲目标,人衆辎重弗取”的旨意,斬首兩千餘級,俘獲濮和狐奴王等。
衛青舉着盛滿馬『奶』酒的銀碗,興奮不已,率領衆将高呼“皇上聖明”,然後與大家一起将酒一飲而盡。
他環顧了一下燈火下的諸将,一個個紅了眼睛,黑了顔面,失去原本的黃皮膚。
大漠的風用了僅僅不到十的時間就将他們雕鑿成地道的草原人。
看得出來,将軍們疲倦極了,可他卻不能給他們片刻的休整時間。
“各位!本将知道将士們很疲倦,可我軍務必乘勝追擊,不可理什麽勞什子窮寇莫追的大忌,騎兵作戰本就可以神出鬼,以箭追趕,穩賺不賠!”
着,他向從事中郎招了招手。李桦應聲來到地圖前,指着北方道:“我軍進入漠南北部以來,雖然初戰即勝,然這隻是第一步。
早在翻過支原後,我軍遭遇的第一個障礙将是折蘭王、盧侯王的軍隊,據情理測之,下官派出的細作禀告,他們知道了此處發生的一切,已經在金城一帶布防,試圖阻止我軍北進。”
衛青堅毅的聲音敲打着大家的心房:“你們也看到了,我軍經過古浪之役,軍力已不足一萬,現在又遠離邊塞,故不可拖延,隻宜速戰。”
作爲三軍統帥,衛青明白兵不斬不齊的道理,因此在衆将即将離去之時,他矜持而又肅然的宣布道:“傳将令,所有将士,一律有功者賞,贻誤戰機者斬!不許求情!”
會後,李桦給霍去病帳中火盆裏添了幾塊牛糞,然後道:“将軍勞累多日,也該早些歇息了,下官還要到各個營帳去看看。”
那穩健的腳步聲回響在霍去病的耳際時,讓他在寒夜裏領受到一種自外向内的溫暖,順暢不已。
李桦兄長式的關愛與他的盡職盡責,像是一種然交織成一種寬厚的、儒雅的行爲。
這讓霍去病常常有一種在軍事上他就算以後成爲将軍,指揮千軍萬馬,而在做人上李桦堪稱老師的感覺。
他發現隻要有李桦相随,他任何時候都是氣清神定,有條不紊的。
風在帳外呼嘯,盡管牛糞燒得很旺,還是抵不住寒意的侵襲,此刻他才發現,長安在情感上是那麽的親近,大漠是何等艱苦。
但他不怕,
舅灸榮耀,
自便是他的目标。
而且這種感覺,從來到大漠戈壁草原以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
他想,長安現在一定是花團錦簇、草長莺飛的日子,陛下此刻在幹什麽呢?
他也許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前方的戰報,也許正在批閱大臣們的奏章呢!想起出征那,皇上親自送行的宏大場面,他心裏就總是熱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