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之戰後,雖伊稚斜接受趙信的谏言,将主力撤往漠北,可事實上,爲了引誘漢軍深入,『騷』擾從來就沒有中斷過。
匈奴人可以無限制地『騷』擾,可漢軍一直應對,總會疲于應付。
風風光光過去,邊塞總歸有承受不聊時候,而這時候,便是災難的初始。
者數千人,大者上萬人,燒殺搶掠,無所不爲,強盜作風顯『露』無疑。
特别是居住在長城腳下的百姓,飽受戰『亂』之苦,要不是城内防禦工作做的好,波及的範圍還會更大。
在大漢戍邊的太守之中,像郝賢這樣,幾次随衛青出征、以戰功而封侯的一郡之長屈指可數,算得上是受劉徹認可的可造之材。
經曆過屍山血海,他從來都不懼怕戰争,更不怕上報刑獄等情況,一身清白是沒有這種煩惱的。
上谷百姓身兼耕戰,很少有人觸犯刑律,惟有租賦,最讓他頭疼,這個租賦,他一向寬容,如而長久之下,虧空特别多。
但完不成朝廷的額數,很明顯,就要受到處罰……
“大人怎麽辦呢?”長史翻閱完計簿,眉頭就皺在了一起。
什麽都好,就是這個最麻煩,打仗的話,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文官的活就不怎好做了。
特别是漢朝官員個個文武俱優,大趨勢下,壓力山大。
“又是入不敷出啊。”
“差多少?”
“将近……四成。”
“是啊!百姓爲了躲避戰『亂』,哪有時間種地呢?往年還可添一下,今年難了……”
郝賢站了起來,望着窗外開始凋落的樹葉,一臉的惆怅。
“本官這個太守當的……唉,哪裏抵得上京畿的一個縣令呢?匈奴人一來就手忙腳『亂』,想起來真是愧對朝廷,愧對皇上啊!”
長史道:“咱們先不這些了,談談賦政,現在這個情況,大人總得對朝廷有個交代啊!”
郝賢點零頭,他很感謝長史,跟了他這麽多年,可從來沒有怨言,往往有什麽施政方面的事,問他總沒錯。
“年年難爲你,本官……真是沒用,哎……内心總覺不安。”
“大人何出此言,這是下官分内之事,大人這樣就見外了。”
郝賢還能怎樣呢?面對這樣的摯友,他不再猶豫了,緊接着問道:“匈奴今年有兩次入侵吧?”
“三月一次,五月一次,雖規模不大,邊塞百姓已不堪其擾了。”
郝賢掰着指頭計算,這兩次都在萬人以上,也不知道匈奴人打的什麽明堂,又有什麽用意。
我軍爲了禦敵,共征集本郡的男丁一萬人,以補充兵員損失,使得現有軍伍擴充了四屯,凡因戍邊而無力耕作的丁戶,免征賦稅一年。
這些男丁戍邊的花費,置辦兵器,訓練的費用,這些加在一起,足以彌補賦稅的虧空了。
長史有些擔心道:“大人,這樣能行麽?朝廷還要核計的,倘若發覺虛報,這可是欺君大罪啊!咱們擔得起麽?”
郝賢歎了口氣道:“如不這樣,又有何方法呢?百姓已經夠苦了,我們如再來個涸澤而漁,釀成民『亂』,朝廷追究下來,一樣獲罪。
你沒看出來咱們這位皇帝雖屢興戰端,可行的都是仁政麽?他會理解的。”
“話雖如此,可……”
“萬一被查出來,憑着你我跟随大将軍出生入死,他總不能坐視不理吧?煩勞仁兄按照我們剛才的,将這計簿重做一遍,等你我重新核計之後,仁兄也該啓程去長安了。”
“唉!”長史接過計簿,就告辭了,暫時隻能這麽做。
剛要離去,卻見一守城的司馬奔跑着進來,塞上的烽煙傳過來了。
郝賢的心頓時繃緊了:“何時看見的?什麽情況??”
司馬喘着氣道:“剛才卑職上城巡檢,聞到空氣嗆人,忙朝遠處看,原來十裏外的山頭上烽燧滾滾,想來匈奴人已經越過陰山了。”
郝賢不禁倒吸一口氣,心頭一顫,從身後的劍架上拿起寶劍,就出了府門,奔往北門城樓。
長史也不敢怠慢,隻緊緊地追過來了,想随同一探究竟。
而各部司馬看見太守和長史,立即整肅軍容,嚴陣以待。
每一個城垛口都有一名張弓待發的士卒守着,這讓郝賢的心安定了不少。憑借以往的經驗,匈奴人起碼要在五後才能到達,他還有時間進一步加固城外的要塞和堡壘。
他傳令城外塞堡駐軍,枕戈待旦,嚴防匈奴軍突襲。然後他又轉身對長史道:“本官連夜寫好奏章,大人後日就啓程回長安,将軍情奏明朝廷。”
哦!對了,一定不要忘記去拜訪大将軍,就他的信我收到了,知道了麽?”
待他回頭俯瞰城外時,眼見城西也硝煙彌漫了,原來通往代郡的烽燧也點着了,戰況立時緊急了起來。
戰争,讓男人們熱血沸騰,也讓腳下的土地躁動不安起來。
十月十五日,夕陽将餘晖灑在長安城頭的時候,上谷長史一路風塵仆仆,終于趕到了京都。
一路上,他都在想,他見了衛青該怎麽,怎麽解釋下來。
往年每一次進京,郝賢或者長史總是先到大将軍府,除了向衛青禀報軍情防務外,再就是叙叙舊情。
但今年不同,畢竟上計中有造假行爲,這讓長史一想起來心裏就有些不踏實,他還是第一次這麽幹,盡管初衷是好的。
他在驿館安頓住下後,簡單地用了些膳,就直奔大将軍府。
衛青聽到禀報,忙将長史迎到客廳,喝了些熱茶,長史先轉達了郝賢對衛青的問候。
接着道:“郝太守有奏章呈送皇上,還沒有來得及送往丞相府。”
衛青道:“丞相近來有恙,署中諸事都委與禦史大夫代理了,好在皇上有旨,中朝有事,可以直接面奏,長史且回驿館歇息,本官這就帶奏章到宣室殿面見皇上。”
“大将軍且慢,下官還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