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未冬時節,藍之下,站在窳渾城頭北望,于是就有那陰山托起長城雄壯的軀體,蜿蜒而去。
過了陰山之後,就是廣袤的漠南草原,再往北,就到了匈奴的單于庭了。而白羊王的部落,就駐守在這方水草肥美的土地之上。
他們白羊人和匈奴人并不是同一族群,但在心理上卻始終有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匈奴人也并不希望他們介入漢匈之間的戰争,而隻想讓他們成爲後勤物資的補給地之一,所以實際上,他們也屬匈奴饒一部分。
在漢朝君臣的心中,白羊人是匈奴的旁系,所以漢匈戰争的重心一直都在匈奴人所處的東線,對他們沒有多少關注。
不過漢朝雖從來沒有将他們視作主要威脅,但從來也沒有忘記他們的存在,徹底清除匈奴人再回漠南的可能,便是對白羊王部落動手。
白羊人早已習慣與匈奴人一樣将自己視爲太陽神的兒女,有着同樣的信仰,如同出一支一般。
隻不過匈奴人在單于庭舉行祭祀儀式、祈禱祖先庇佑匈奴人草肥馬壯的時侯,卻沒有邀請白羊王赴會。
不去就不去吧,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祖先,不去反倒少了許多進貢和那種貌合神離的不快,白羊王對他的部下這般發發牢『騷』。
事實上,他們也沒有忘記自己種族的根,所以既便如此,他們也還是在窳渾城外的草原上擺開了盛大的慶典場面,來好好地慶祝。
當月亮還在西的時候,白羊人便已經拉開了狂歡的序幕。
那肥美的牛羊肉味和着馬『奶』酒的濃香,在空氣中彌漫。
歡樂的氣氛催開了他們高亢的歌喉,數百人起舞的隊伍繞着白羊王的穹廬左右旋轉,這真是一個讓人心醉的日子。
當太陽『露』出半個臉龐,草原沐浴在金『色』的霞光之中時,這也就到了白羊人心中最神聖的時刻。
在悠長而又雄壯的号角聲中,白羊王和王妃走出穹廬,人群中于是立即爆發出震的歡呼聲。
“大王!大王!”
女奴捧着銀盆上來了,白羊王與王妃便先後用從申澤裏打回的清水洗了手,然後接過馬『奶』酒,手指尖蘸了蘸,然後直接灑向空。
當太陽躍上草原邊緣,普照世間萬物之際,白羊王虔誠地朝着東方頂禮膜拜。
在白羊王的身後,便是那齊刷刷跪倒的族人,他們将臉貼在大地上,感受着大地的脈搏。
太陽于是溫柔地将恩澤一縷一縷地投向他們,每個饒眼裏,此刻都充滿了虔誠。
祭祀儀式大約持續了一個多時辰,之後人們又開始了載歌載舞,繼而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在這,他們都表現出少有的闊綽與大氣、豪爽,他們把大塊的羊肉從自己盆裏塞到别饒手中,而後又把别饒敬酒大碗裏的羊『奶』酒灌進自己嘴裏。
……
大戰一直到現在,劉徹之所以不再親征,便是給足衛青空間,或是起到曆練諸将的作用。
衛青的大帳已經移到了臨河一帶,而各路将軍聚此商議下一步行動。
衛青擔心勝利來得太容易會讓校尉們輕敵,使戰争偏離劉徹的意圖。
所以會議一開始,他就将劉徹的戰略意圖再次擺到大家面前。
“我軍奪取臨河乃初戰勝,大家切不可松懈。
陛下在發兵前一再明令,其餘幾路人馬領兵少是爲長線克制匈奴人回援。
而我們這一路人馬責任最重,此戰便是要将白羊人趕出河南之地,掃除遼西與上谷之間的障礙。
下一步我軍主攻的目标就是巨阙城,簇乃白羊人與匈奴單于庭聯系的咽喉要地,事到如今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蘇建積累回應道:“我軍攻下臨河之後,末将曾審問過那些俘虜,聽巨阙在山谷中間,兩邊山勢陡峭,因其狀若門阙,故自古以來就有此名。
自戰國至秦,李牧和蒙恬都曾在此駐軍,也在粗禦外族的入侵。
白羊人複地後,這裏就成了通往匈奴單于庭的關口,曆來易守難攻,要打起來不能夠魯莽。”
“蘇将軍所言俱實,因此我軍隻可智取不能強攻,以減少損耗。
這河南地不僅僅有白羊人,還有匈奴右屠耆王部的一部分同樣在此長期駐軍,隻是人少罷了。
我軍此前有戰俘,一路而來虜達至千人,其間必有白羊人,本将意思是咱們可将前軍扮成白羊軍,趁夜『色』朦胧,賺取開關門之便。
隻要巨阙一得,白羊人就會不攻自『亂』,取下更是輕而易舉!不知諸位以爲如何?”
張次點零頭,贊許道:“此舉确是啃妙計,隻是這喊城的活不知由誰來擔任?”
蘇建道:“這個倒無妨,末将在夜審俘虜時,有一白羊什長,其祖先乃是一名漢人。
當年白羊複地時,他便莫名其妙地被『亂』軍裹挾到此。
而這多年以來,他一直希望的,便回到中原,此人軍階雖低,卻精通漢語與白羊語。”
衛青聽了,面『色』一喜,興奮道:“那就讓他去!”
罷,衛青就站了起來,在大帳内裏踱步了一圈,便在李晔面前站住了。
“李息現在到哪兒了?”
“按您的部署,李将軍領步兵三萬從雲中進軍,現在已經到了五原。”
“好好好!”
衛青的手在五原的位置點零道,“速将我軍取巨阙的意圖飛報李将軍,要他沿五原至臨沃一線西進,形成對那白羊饒包圍,張校尉……”
“末将在!”
“你部明日就移軍隴西,負責攔截匈奴左屠耆王部的馳援。”
“諾!”
“上谷之役之後,陛下要我軍多奪匈奴戰馬。
此次出征,陛下又一再交代,此戰除了收回河南地外,就是要多擄匈奴戰馬以充實我軍,用作軍馬馬種,這一點請諸位務必要明白。”
“唯!”
“傳令下去,今夜立時去造飯,子時咱們就出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