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怕咱們用漠南的兵力,側過去夾擊深陷漠北的漢軍麽?”休屠王嗤笑道。
自從河西被占,漠南單于王庭就轉到了漠北,而今便如同挑釁,漢軍如入無之境,叫他們驚奇之餘,又多了三分小視。
左谷蠡王抹了抹嘴,把烤熟的羊肋骨肉放了下來,『摸』『摸』濃郁的胡子道:“哎,都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說那麽多幹嘛,到時候出兵,且看本王表演就行了!說那麽多有什麽用?”
“哈哈哈,還是左谷蠡王心寬,你們都沒有他潇灑,穩而方正,堪稱我大匈奴大将!”伊稚斜笑道。
休屠王挑了挑眉,點頭道:“左谷蠡王坐擁三萬精騎,練兵嚴明,軍令如山造就無匹雄師,與我等不同,自是智珠在握,我也佩服佩服!”
以前老大祭司還在的時候,休屠王還與他是好友,在大祭司幫襯下,還能夠借勢與左谷蠡王相庭抗禮。
但現在,戈那小妮子雖與他熟撚,可她對高層之事從不感興趣,更别提幫扶了,他隻好屈居于左谷蠡王之後。
“有休屠王此話,我心中甚慰,大匈奴必能一戰告捷!”左谷蠡王眉飛『色』舞,得意道。
衆人審時度勢,眼中有了微妙的變化,左谷蠡王位高,看休屠王的表現,似乎權也加重了!
右谷蠡王是個年逾六十的老頭子,早沒了實權,見狀,也是帶頭敬了左谷蠡王一杯。
……
夏日已經過去三分之二,留下點點餘熱,這餘熱也足以讓大地幹燥,經過一場小雨後,黃土轉眼變幹,除了青草葉上殘存的零星幾滴水珠,沒什麽可以證明來過一場雨。
雁陣緩緩地融入天際之間,伴着清『吟』,終于在張骞的視線内消失了。
這也許是今夏最後一批滞留草原的大雁了,許多個日子,張骞他待得煎熬。
他的心空落落的,像是被人帶走了最珍貴的東西一樣,難受的緊。
如果不是遠處穹廬傳來“汪汪”的犬吠、戰馬的嘶鳴和咩咩的羊叫聲,他也許會在這裏一直站着,在敵營之中,無疑是令人煎熬的。
“啾啾……啾啾啾!”
紅鬃馬向着南方長嘯,一聲伴着一聲,悠長嘶啞的聲音在空曠的餘吾河邊留下良久的餘音,透『露』出無盡的哀傷、哀怨。
這一幕讓人動容,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張骞的眼睛濕潤了,馬也懂得思鄉,何況人呢?他朝思夜想的無不是回到故土,擺脫這無盡的折磨。
他放下手中的羊皮桶,走到戰馬身旁,輕輕地拉了拉缰繩,他們就緊緊地貼在一起了。
不知道是馬依偎着人,還是人依偎着馬。
張骞拿着篦子,細細地梳理着它火紅的鬃『毛』,淺淺的印痕如同揮之不去的思緒,慢慢的展開,又一道一道地在馬身上延伸。
而此刻張骞的心底卻彌散着漫漫的思緒和不絕的追憶,轉眼他便淚目了。
從激情四『射』到吊着一口氣,回望流逝的春秋,他不敢想象,如果沒有了這匹馬的陪伴,他不知該怎樣打發那難耐的時光,怎樣支撐如今艱難的堅守,隻怕是會形銷骨立。
要說屈辱之時,他怎能忘記,幾個月前被休屠王押解到單于庭時,右骨都侯耶律孤圖勸降的情景。
他先是誘之以利,許諾隻要張骞歸順匈奴,就可以封他爲北順王,分給他奴隸和廣闊的草場。
對于别人來說,這是個不小的誘『惑』,可張骞眼睛都不眨一下,暗道他太幼稚了。
張骞當時就笑耶律孤圖太異想天開:“我乃堂堂大漢使節,豈可辱國格而貪小利,你在說笑的吧?
不要說草場和奴隸,就是整個匈奴都給了本使,也抵不住本使手中的漢節和戰馬的分量!”
耶律孤圖聽不懂張骞的話,但看出了他的不屑,訝異道:“我匈奴地域遼闊,還獨缺區區一匹戰馬麽?”
張骞臉上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輕蔑,肅然道:“閣下之言謬矣!此乃漢天子坐騎,本使西行時受陛下賜予的。
區區匈奴之馬,于我可有可無,豈能與此馬相提并論?
耶律孤圖被張骞一陣奚落,眼看着怒氣上了眉宇,厲聲道:“使君之言太過了,不怕本侯一怒之下将使君與戰馬一同殺了嗎?”
張骞毫不畏懼道:“本使已料到大人會如此說,難怪先賢說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無也。
大人身居匈奴相位,竟然對大漢使者動辄以死相威脅,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
“好!使君既然如此硬骨頭,那就休怪本侯無理了!”
風吹醒張骞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躺在羊圈裏,渾身被繩索捆住,血已凝固成绛紫『色』。
仰面望去,灰『色』的雲層間,一隻蒼鷹在盤旋,張骞苦笑,它大概是把自己當成獵物了吧。
他每動一下,每一塊骨頭似乎都像碎了一樣,頭上冒汗,這是鑽心一般的疼!
當他艱難地側過頭時,一團烈火般的紅『色』驅散了他冰冷的寒意,如同劉徹的慰問,讓他心安。
面前的馬打了一個“響鼻”,張骞知道明白了它的意思,于是他解開缰繩,拉着它到河邊去飲水。
咕噜咕噜聲音發出,
片刻後,穹廬外勇猛的牧羊犬的叫聲告訴張骞,有人來了。
張骞理了理被風吹得散『亂』的頭發,收回溫和的、眷顧的目光,開始往回走。
……
蘇武的爸爸叫蘇建,對,劉徹也是細想了一陣子才記起,此次出兵,好像就帶了蘇建一同。
他現在是一個校尉,跟在衛青身後,是衛青提拔出來的将才。
且不論老子将來功績有多大,但虎父無犬子,蘇武的忠義,更加吸引劉徹的眼球,人生有多少個十九歲呢?何況是忍辱偷生。
唏噓一下就可以了,找他還是不必,大多數事,順其自然并不代表不作爲。
這一陣子,劉徹也是好好熟悉了一番底下的各品轶将領,帶兵打仗考驗的,還有一部分是調兵遣将的本事,不能如使臂指,類同對将士的不負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