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還想要安排一下行兵布勢之事,僅僅隻靠着盯梢可不怎麽管用,得調動一下士氣才行,呆在一個地方近兩三個月,漢軍雖然不至于活得像一群野人,但也差不多了,他們得活動一下,準備迎接一場小戰才對。
“傳朕旨意,诏令灌夫、王恢整頓兵馬,洗漱打理,吃飽喝足了,一個月左右之後,就是收網時間。”
“諾,臣等聽命。”
思緒如滔滔大江便是劉徹現在的狀态,前浪剛剛回落,後浪又波瀾疊起,幾乎沒有大臣們喘息的機會。
“衛青聽旨。”
“臣在!”
“朕令你即日出京,谕意閩越王驺醜,此次漢軍南下,實乃爲解閩越之圍。而今彼國轉危爲安,朕欲與其一同勉勵,讓他管好自家貳心之臣。
還有,回京途中,你轉道淮南,說明朕此次用兵之意,與那閩越國往來也可以斷了,讓淮南王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朕可懶得看他的奏章。”劉徹想了想,這般吩咐道。
……
對田蚡來說,皇宮之中,甚至是長安城中,最能讓他感覺到舒坦的地方,那便是長信殿了。
每每心裏有不痛快之快,能聽他幾句話的,也隻有他姐姐太後了,盡管有些時候,有的不順,還隻能藏在心裏,同樣不能說出來,或者說,沒辦法說出來。
“陛下移駕丹景台了!”
看了看太後的表情,田蚡見到了他想要的結果,于是有意點撥道:“太後還要勸誡一下皇後,不要總是擰着、幹耗着,捉不住陛下的心,把陛下往那邊推啊!”
“嗯?你是說,皇帝他經常在丹景台麽?”
王娡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側過身體,皺緊了眉頭,在皺紋顯現時,才這般問道。
“是的!”
田蚡又坐了下來,呷了一口熱茶,将近來發生的故事細細地講給王娡聽,很多都加了誇張成分,也帶了些自己的主觀猜想。
陛下現在幾乎每隔幾夜都傳衛子夫見他,或者他移駕丹景台,而且有意地在各種場合推崇衛青,在田蚡看來,除了情感因素外,更重要的是皇上要培養起一批力量,來實現他的宏圖大略。
田蚡有一個明顯的感覺,就是太皇太後還在世,雖然是讓皇帝賦閑兩年,不太管事,卻也讓他任官用人有了更加嚴格的标準,這說不得是大權旁落太後的迹象。
策對已經告一段落,但通過直接的觀察和提拔去培植忠于自己的力量,也成爲選人的一個重要方面,這很大程度上,讓田蚡及太後一系被排外了很多,卻也是田蚡納悶之處。
說着說着,王娡反而有些煩惱了,陛下去丹景台,不也是因爲皇長子麽,難不成自己去丹景台看孫子,也不太妥當?
“陛下的翅膀現在真的硬了。依臣弟看來,衛氏姐弟風光朝廷的日子不遠了。”田蚡說這些話的時候,臉『色』分外地冷峻,甚至帶着對外甥的不滿。
是的,他覺得非常沒有面子,在朝會上,劉徹不僅否決了他的谏言,而且還當着那麽多朝臣的面申斥自己,這讓他對在朝廷的威信發生了動搖。
王娡聽着聽着,眉頭就又皺在一起了。
田蚡說得也對,窦氏家族随着太皇太後的駕崩而光輝不再,而另一個家族的力量卻正在悄然崛起,這個家族是田王家族,是她所在的背後族系。
令王娡驚異的是,目前衛家的情況與自己當年的情景幾乎如出一轍。王娡倒不是對田王家族的勢力遭遇威脅有什麽恐懼,而是對衛子夫的身份産生了質疑。
衛子夫雖然端莊秀美,才情過人,卻總改變不了奴婢的身份,做個妃嫔倒也無可厚非,但她絕對是沒有資格做婕妤的。想到這裏,王娡的眉間就多了幾分輕蔑。
不過她畢竟是劉據的母親,還是一個孕『婦』,她也算得上是大漢的功臣,從這方面來說,去說她什麽,還是有些不怎麽合情理的。
一個是身份,一個是功勞,似乎有些不可調和。
“說到底,她也隻是個奴婢,怎麽能與皇帝厮守終身呢?”
田蚡嘿嘿笑道:“姐姐當初不也是來自安陵鄉間嗎?”
“說什麽呢?”王娡臉上微『露』不悅,嗔怪道:“她怎麽能和哀家相比呢?哀家好歹也是燕王之後啊!”
這是王娡引以爲榮的,盡管她的外祖父燕王臧荼在當年楚漢争鋒之中,被太祖高皇帝所殺,可王娡從來不願意提起這段血仇,也沒必要提起,因爲她總歸是拿了望族門第名頭,洗淡了安陵歲月的窘困,其他的,都被歲月沖淡了,也就不怎麽重要了。
“也是阿嬌不争氣,進宮這麽些年了,也沒有給皇帝生個太子。”
“太後所言甚是!如果皇後懷不上龍種,那麽能不能繼續住在椒房殿都是問題了。”
田蚡接上了王娡的話茬,莫名有些神傷,歎了一口氣道。
太後有時候也很懊惱,包括田蚡在内的幾位兄弟總不能讓她省心,他們不斷向皇帝提出要求,以緻徹兒在她面前埋怨舅父已妨礙到新制的推行了。如果有一日,徹兒用另外的力量替代了田王家族,那麽她王娡就真的隻能做個頤養天年的女人了。
……
齊秀兒呆呆地望着面前一堆賬本,思緒卻已經是飄到九霄雲外了,這些天來遇到的大麻煩,她還解決不了,前些日子才給劉徹送信,請求幫護,此時還做不了什麽,隻能等消息,不去輕舉妄動。
來自同行的強勢碾壓,不是價格上的,也不是财富上的,而是渠道上的。
他們依靠着壟斷鐵的來源,來『逼』着齊秀兒做不下去生意,在方今這個鹽鐵還未官營的時候,顯得極爲緻命。
她雖然知道,劉徹話裏話外都提到過,要打擊鹽商鐵商,因爲這兩樣東西每個人都要用到,這就恰巧壟斷了大漢朝的經濟命脈,不管束的話,就相當于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
“大小姐,皇帝陛下回信了!”突然慌慌張張闖進書房的丫頭一進門便大聲喊道。
齊秀兒驚了一跳,見是貼身侍女,才苦笑道:“畫兒你怎麽還是那麽莽莽撞撞的,以後怎麽嫁得出去?”
“畫兒才不要嫁出去呢,畫兒要像大小姐一樣,大小姐什麽時候想嫁人了,畫兒才什麽時候嫁人!”
齊秀兒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呆滞片刻才幽幽地道:“畫兒你真傻。”
“大小姐,你還是看看這封回信吧!看看陛下說了什麽,咱們可靠着這封信,才能度過難關呢!”
隻是恬靜的笑着,畫兒并不明白她剛才說的話意味着什麽,将信交給齊秀兒後,便一臉期待地看着她。
拆開信,上面的一行字很簡單。
隻八個字:錘到他們破産。
捂了捂臉,有些訝異,齊秀兒把紙條塞到畫兒手上,示意讓她自已看。
畫兒看了一眼後,便奇怪道:“這是什麽意思?看不懂呀!”
“陛下應該是說,讓咱們放開了幹,一切有他頂着,破是破壞,産是生産,也就是說,咱們要和他們硬拼下去。”
“啊?咱們怎麽拼?”
“我也不知道,看陛下怎麽做吧!”齊秀兒那裏想得明白劉徹的主意,看一句話都要看老半天才能理解,她隻是單純選擇相信了劉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