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不置可否,
但這種情況,
平陽公主知道,
弟弟是有那麽些興趣的,
一揮手,平陽公主便要府令到後堂安排。不一刻,整個客廳就樂聲繞梁,一群身着淡青色舞裝的歌伎亭亭袅袅地進了前廳。
看着歌伎湧入前廳,劉徹心緒卻偏了許多,大姐什麽時候對自己,好像有了拘束啊?莫非,當了皇帝,就該因權力讓人望而生畏麽?
平陽公主的性格與遠在長安城的兩個妹妹相比,相差是變的越來越大了。不過這意外的和劉徹姑母、阿嬌母親窦太主很像。
也的的确确,這兩個女人的經曆很相似。她們都身居長公主的高位,都有着一樁不幸的婚姻,都有一個才氣平平卻經常病恹恹的丈夫,曾經的功臣之子,早不複先祖雄風,奢廢萎靡。
在平陽公主的記憶之中,她的姑母總是一副雍容華貴的樣子。她開朗的笑聲時時在父皇耳邊響起,而父皇對姑母的敬重與相信,也曾帶給她做女人真好的感覺,她不用和男人一樣去承擔很大的壓力,卻能得到男人得不到的東西,依靠親近的人,同樣可以再次升天,東山不倒。
但當姑母與母後待在一起的時候,卻又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姑母常常哀歎自己命途不濟,雖然有一個丈夫,卻跟守活寡沒有什麽兩樣。這種遭遇漸漸改變了她的性格,平陽公主有了變化,開始有私心,變得勢利。
樂舞開始了,可劉徹卻沒能有驚豔的感覺,他不禁開始懷疑,莫非衛子夫沒在樂舞歌姬之列,又或者是自己見慣了李妍的舞藝,眼睛養刁了?
長舒展如雲的舞袖,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的飄逸弧線,似亂花飄搖,又如魚躍扶搖而上。
這在曹壽看來很美,目不轉睛,甚至吸引來平陽公主的嗔怨,但對劉徹來說,就有些平淡無奇了……
曾經滄海難爲水,
不會讓自己錯過衛子夫吧?
劉徹心慌慌,
他隻好轉移注意力,對平陽公主笑道:“大姐,你最近是不是在幫朕找妃子啊?”
“啊?是啊,後宮僅一個妃嫔像什麽話?大姐這是爲陛下你着想啊!”平陽公主短暫一愣,亦是回笑道。
“哈哈哈,那大姐你幹嘛那時候又要中斷呢?”嘴角盛滿調笑意思,劉徹有些不依不饒。
試探性地敲了一下劉徹腦門,見他并不排斥,平陽公主哈哈大笑道:“以前小徹你戲弄大姐的時候,大姐也是這麽敲你腦門的,如今小徹你已經是九五之尊,還是這般尊重我,大姐好高興啊!”
“唉,大姐你的心思,朕都知道,都是母後的兒女,何必這麽生分?以後有什麽難言之隐和朕說便是了,你可千萬别孤注一擲,落得個遍體鱗傷!”一臉認真的看着平陽公主,劉徹輕聲勸道。
“陛下還是先看歌舞吧!”平陽公主躲閃着劉徹的目光,勸說道。
此時平陽公主内心很不平靜,他開始回想,回想自己是不是走偏了,或者是自己做錯了什麽,爲什麽讓小弟如此相勸?
見她不肯正視自己,劉徹心中輕歎,這些隻有她自己領會了……
反正以後曹壽死了,
自己不會再讓她改嫁,
直接許給衛青,
成就佳話便是了!
正當劉徹打算直接問平陽公主要衛子夫的時候,一個青藍色衣裙,纖麗恬靜,面如畫中仙子的樂女走入舞台後面,一邊舞動着曼妙的身姿,左右掠動如雲,一邊用嬌若春水般的眸子看向編鍾,開始分心譜着樂舞後半段的曲子,吟唱着歌詞。
一心三用,
簡直是,
還樣樣出衆,
讓人不得不注意!
那是怎樣的歌聲啊!是冰雪融化後山泉婉轉叮咚,是春日枝頭黃鹂清潤鳴唱,是北國笛聲嗚咽如慕如訴,是江南絲竹交織如缯如縷。時而如低吟淺唱,時而又引吭高歌,時而似騰躍高山流水,時而卻止于平湖秋月。
她寬大的雲袖,攜帶着雲彩的多情,把萬裏長空織成流光溢彩的雲錦,她的身上灑滿銀色的月光,在燈火中裁出絢爛璀璨的霓虹。
長天賜劍兮斬腐惡
蕩平濁浪兮世清平
……
這歌聲,如同天際間一聲歎息,重重地叩着劉徹的心弦,于是,天空忽然變得一片陰暗,恍惚間,劉徹似乎覺得騰空而起,雲際又再展開月影清輝,與衛子夫共舞于茫茫九天。
不由自主的,劉徹起身走向衛子夫,在她面前駐足,靜靜地看着她的表演,如同看待宿命的妻子,溫柔、親切。
“你叫衛子夫?”
劉徹的聲音終于打破了樂舞歡快音律,而後不久,除了平陽侯曹壽和平陽公主,所有人統統停下了動作,伏地跪向劉徹。
衛子夫停頓片刻,才緩過神來,倔強的擡頭望着劉徹,清脆的聲音傳了出來,“民女确爲衛子夫,雖不如陛下爲何知道我的名字,但民女是真的……”
“哈哈哈,你當然是真的,怎麽,見了朕,就少了那伶牙俐齒嗎?朕可一直在等着你這賢惠的妙人呢!”劉徹用手拂着她的臉蛋,笑吟吟道。
衛子夫有些不知所從,
紅暈醉人的點綴雙頰,
她不知道,
陛下爲何,爲何一見面,
就對她寵溺無比,
當然,這些,劉徹自己心裏很清楚,她不僅代表賢惠的妻子,還代表他那大軍最核心的靈魂!衛子夫衛青霍去病,一個都不能少!
大廳内在寂靜片刻之後,爆發出“陛下陛下”的歡呼聲。
而從沉思中清醒過來的衛子夫,發現自己已經被劉徹擁在了懷裏,頓時滿臉慌亂,低聲道:“妾身驚動了皇上,罪該萬死。”
劉徹傻笑片刻,對平陽公主說道:“朕要更衣了。”
眼前才發生的一切,讓平陽公主笑逐顔開,在她看來,她多日來的運籌終于因衛子夫的出現而達到了目的。
她輕輕地拉了拉衛子夫的衣袖,朝着劉徹的身影努了努嘴,說道:“還不快去伺候皇上。”
……
東方魚白,劉徹與衛子夫才帶着倦意進入夢鄉。
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把鑽進自己懷裏的衛子夫抱了出來,劉徹輕笑道:“娘子,你該随朕起床了!”
“嗯……”,少女的聲音若蚊呐響起,低而細婉。
“子夫!你真美!”
衛子夫回眸給了劉徹一個燦爛的笑容,她并沒有說話,她全部的感受都融在笑意之中了。
看了看床上的落紅十分顯眼,眼角溢出淚花。
“爲何哭了?”
“不!妾身是在高興。”
“朕要帶你回宮去。”劉徹捧起衛子夫的臉說道,親了一口道。
“這要公主允準才行。”
“嘿嘿,朕要帶你走,還有誰能攔着?”劉徹好笑的看着衛子夫,輕聲道。
見衛子夫臉上頓時泛起一朵朵雲霞,有些窘迫,劉徹又道:“是不是奇怪朕爲什麽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了,你的名字?”
“是啊!妾身的确很疑惑”,衛子夫擡起頭,想從劉徹那兒得到答案。
“因爲這幾個月啊,朕在夢裏,每天都會見到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仙子,仙子她與朕情意相合,相處甚歡,而她的名字,巧了,就叫衛子夫!”劉徹沒辦法,隻好借夢境來讓衛子夫信他。
衛子夫有些猶猶豫豫,抿嘴道:“陛下沒有騙臣妾麽?”
“你不信啊?那朕和你好好說說。”
停頓了一會兒,劉徹才又笑道:“那仙子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苦饑寒,逐金丸!感歎這世間受權貴愚弄的黎民百姓,不過朕做了一件事,讓仙子她放心了,那就是把韓嫣好好打了一頓,那小子用金丸愚弄百姓,欠揍!哼,将來侯王貴胄們,也得給朕乖乖盤着!”
衛子夫被劉徹的話逗樂了,輕笑道:“那仙子說的話便是妾身說過的,那這麽看來,妾身還真是跟陛下有緣呢!”
“朕還知道呢,你還常把一句話,放在心上,那就是不争……不……”劉徹故意拖長着聲音慢悠悠的道。
“不争不顯不露!嘻嘻嘻,這是娘親以前經常挂在口中的一句話,也是我經常放在心上的一句話!”衛子夫笑自肺腑,如盛開的昙花,與李妍的調皮笑容一樣,扣人心弦。
撫摸着她那青絲,劉徹溫和道:“朕知道,有些人你挂念不下,你将他們帶上了便是了!”
“謝陛下!”
“有哪些人方便和朕說說麽?”劉徹有些八卦道。
“當然可以!
有妾身相依爲命的弟弟衛青,還有經常幫我們兄妹倆的廚子王大叔、因腳傷被妾身頂替的琴師沈夢!”
“頂替?”劉徹好奇道。
“是啊,不是因爲頂替她,妾身還碰不上陛下呢!她待我也如姐妹一般!”衛子夫傻乎乎的解釋道。
碰不到,會麽?不存在的,劉徹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又問道:“還有什麽人嗎?比如侄子外甥什麽的!”
“小霍去病!”
這個名字讓劉徹眼前一亮,點點頭道:“此行,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