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刺股、佩六國相印的史實,更給桑弘羊曾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出相入将、封土拜爵的出仕立功思想一直牢牢占據桑弘羊的頭腦,并對“富貴則親戚畏懼之,貧賤則輕易之”的看法也深有感觸。
同時賈誼的“非和親主義;積貯之重要;非放鑄論(統一币制)”的政治主張也被桑弘羊所接受與繼承。
家鄉獨特的社會環境對桑弘羊的思想有着潛移默化的影響,在家庭的蒙學教育與父輩的熏陶下,桑弘羊自幼對數學及商業有着濃厚的興趣,少年時期的桑弘羊就深谙算術和經商之道,并能幫助家庭進行一些理财活動。
景帝末年(約前142年),年僅十三歲的桑弘羊便以“精于心算”名聞洛陽。到公元前140年,他也有十五歲了,名氣也從洛陽擴大到周邊地區。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陛下居然知道他,自己的名氣又是怎麽傳到長安城的呢?日理萬機的皇帝,怎麽會對他這樣一個小有名氣的商賈之子感興趣?
在這個商人地位極低的時代,除了有錢能使鬼推磨之外,碰上大膽一點的人,例如對商賈懷恨在心,也隻要抓住了他們的把柄,去到官府告狀,縣令也會特别上心的去查找罪證,因爲在官府的眼裏,商人都是轄下賤民,所以被扳倒是輕而易舉的。
本打算将來脫離家族,去長安城謀個一官半職,但現在看來,卻是沒有必要了,還不如跟着皇帝的诏令,舉家搬遷到長安城。
他問過縣令,隻知道來傳诏令的人,雖然沒有官職在身,但卻是陛下身邊最親近的幾個人之一。
馬志宇他對這個比陛下隻年輕一兩歲的少年,同樣很好奇,并在桑弘羊家住了幾日,也曾在他面前展現了武将的拳腳威風,兇猛狠辣的招式。
與馬志宇相處,對桑弘羊來說,就像是打開了異世界的大門,他知道了在枯燥的算數和經商之道以外,還有很多精彩的東西,在長安城,在大漢朝最明亮的未央宮。
未央燈火下,宮内有藏書閣藏書浩如煙海,有文臣武将筆鋒利刃,更有機遇任他海闊天空。
一路上很順利,家族給予了桑弘羊極大的支持,得知陛下要培養兒子,桑弘羊他父親,更是欣喜若狂,在短短的十天内就變賣家産,全力助兒子去京城發展。
要見皇帝,總免不了緊張,桑弘羊雖然知道陛下與他年紀相差不大,可初到恢宏雄偉的宮殿園落,再聯想到帝王威嚴,心裏面根本平靜不下來。
劉徹約見桑弘羊的地方是承明殿,平時一般不作用途,隻有在重大朝議之後,才會開放給大臣們用做休息之地,方便繼續讨論國家大事。
很明顯,劉徹把桑弘羊當成将來的大臣看待了,這讓桑弘羊更是小心跟在黃門身後,一言不發……
這種時候,必須要皇帝來打破沉默了,他畢竟是劉徹請過來的。
看了看這個清秀健朗的少年,又察覺到他心中的慌張,劉徹輕笑道:“桑弘羊,朕知道你很奇怪,爲什麽朕會找你,但朕不會告訴你爲什麽,因爲你們信天命,有時候朕同樣也信天命!這是命中注定的,将來你必定是朕的左膀右臂!”
“草民一介布衣,得陛下如此青睐,甚是惶恐,草民無以爲報,願用一輩子侍奉陛下!”,連忙跪伏在地上,桑弘羊雙唇微顫,逢迎着說道。
“一輩子?哈哈哈,桑弘羊你現在說這個太早啦,朕可不願意要你的一輩子,隻要将來,你爲朕盡心辦事就足夠了!”劉徹側身斜對着桑弘羊,哈哈笑道。
此時由劉徹招來的坐椅,也經由黃門到了桑弘羊旁邊,在正主期許眼神下,他也起息猶猶豫豫的坐了上去。
右手不安的抓着扶手,坐得端端正正,桑弘羊才開口道:“不知道将來,陛下會将草民用在何處,讓草民知道了,也好盡早鑽研進去,将來爲陛下分勞解憂!”
“這些都不急,你還是先從侍中做起吧,将來也好讓大臣們接納你。朕隻能告訴你,将來朕會大興戰伐,而朕不希望天下因此财力緊張,民生困頓!”劉徹走下台階,緩緩朝桑弘羊走過去,低頭望向他,沉聲說道。
陛下都走到面前了,這時候不起來,什麽時候起來?桑弘羊彎腰拉開椅子,然後挺直身體道:“臣自幼習讀《九章算術》,從父親學習經營之道,并且自認爲有很大天賦,陛下将來若肯用臣,給臣一萬個膽子,也不敢退後一步!”
嘴角彎起弧度,劉徹由衷的歎道:“你是一個聰明人!”
在自已剛說完會先任命他爲侍中,桑弘羊便自稱爲臣,把草民這個謙稱直接丢掉了,劉徹覺得,桑弘羊足夠機靈,反應夠快,會表忠誠,也很識大體!
見桑弘羊隻是傻笑着,并不搭話,劉徹作出一個請的動作,示意他再坐下去。
方才聽到《九章算術》的名字,心裏很是好奇,劉徹對桑弘羊疑問道:“《九章算術》流傳廣嗎?”
“啊?《九章算術》?額,《九章算數》也名《九章》,不知是何人寫出來的,前人有北平侯張蒼、大司農中丞耿壽昌對其進行過增補修改,由于太過晦澀難懂,流傳并不是很廣,臣也是偶然從祖父的書房中翻到的。”短暫的反應之後,桑弘羊詳細的解釋道。
“今有戶高多于廣六尺八寸,兩隅相去适一丈,問戶高、廣各幾何?”,劉徹把以前折磨過他的九章算術,直接出了一道問向桑弘羊。
“門高九尺六寸,門寬二尺八寸!”雖然劉徹問得很突兀,但幾個呼吸後,桑弘羊還是立刻回答道。
即使是現在,劉徹也隻是記憶力出衆而己,對于算數一類的題,依舊是解答起來很艱難。
很顯然,
桑弘羊的反應速度,
真是驚到了他……
難怪他當初,是以心算能力聞名于洛陽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