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現在情形如此,我們也已經是沒有辦法了,若不這樣做,對你對我來說,皆是壞消息。”
東海王見謝太後沒有直接拒絕,現在還在搖擺不定,心中便知曉這件事還是有的商量的。
現在太後猶豫,恐怕是沒有看清局勢。
說實在的...
對于謝太後與東海王來說,皇帝是必須要死的。
“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況且...陛下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豈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太後!你難道還沒看清現在的局勢嗎?現在是你死我亡的時候,陛下現在活着,對你對我來說具是不利,陛下現在病危,神志不清,琅琊王氏的王衍便能夠以此爲借口攻伐我等,清君側,誅殺奸佞,王衍他們有大義在,若是如此,便是宮中的禁衛心中恐怕都會動搖,屆時,你我性命不保,而琅琊王氏的王衍狼子野心,到了那個時候,難道能夠放過陛下?陛下亦是一死。”
東海王看到太後漸漸動搖了,再說道:“而且,若是陛下真的痊愈了,你我又該置于何地?私自下達诏令,召集諸王勤王,處置王衍,囚禁皇後,恐怕在陛下的眼中,我們也是叛逆,到時候太後恐怕便真的一輩子要待在長秋宮了,而陛下即便是恢複神智了,到那個時候,王衍也絕對不會輕易放手的,到時候陛下還是隻有一死。”
東海王司馬越看着謝太後顫抖的手,最後再添一把火。
“陛下不管是如何做,都隻有一死,與其死在後面,爲何不能對我們有利,于太後有利呢?”
“别說了,你别說了!”
謝太後按着自己的頭,表情非常痛苦。
“太後...”
“出去,你出去!”
謝太後朝着東海王咆哮,眼中已經有淚水積蓄了,在臉頰上也留下兩道淚痕。
“太後,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還請太後多加考慮。”
說完,東海王隻得是先出殿了。
唉~
出了太極殿偏殿,便是東海王司馬越,現在也隻得是長歎一聲了。
太後畢竟是婦人啊。
婦人之仁,說的便是這個。
如此人物,想要成就一番大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
給太後一點時間,相信太後會想清楚的。
而若是太後不想清楚,那東海王便也隻能下手了。
他現在之所以要請示太後,是因爲東海王還需要借助謝太後的身份,若是沒有謝太後,他根本掌控不了皇宮。
大義在有的時候不值一提,但是在某些時候,卻是比什麽都要重要。
換句話說,東海王現在還不想跟謝太後鬧翻。
不過...
不跟謝太後鬧翻是一回事,鏟除異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現在在宮中,是東海王眼中釘的隻有兩個人。
一個是皇後王惠風,另外一個是大内官。
皇後是琅琊王氏的人,在宮中,猶如一顆定時炸彈。
而大内官則是守衛在皇帝身側,隻要有大内官在,要想對皇帝出手,恐怕是千難萬難!
皇後他肯定是不能動手的。
要動手,也得平定了王衍之亂之後再說。
畢竟他若是對皇後動手了,那王衍豈不是又有一個出兵的名頭了?
這個把柄可不能輕易的交給王衍。
皇後王惠風無法動手,那大内官就可以輕松鏟除了。
鏟除了大内官,這宮中的宮人太監,他便能夠徹底的掌控在手中了。
而要鏟除大内官也很容易。
譬如說...給司徒府傳達诏令,囚送王衍入宮。
嘿嘿嘿~
東海王不信大内官這都不死!
他馬上将大内官叫了過來。
“大内官,如今琅琊王氏王衍在外着急文武百官,意圖謀反,太後決定頒發诏令,讓王衍就地遣散文武百官,并且将王衍帶到宮中問話,這個去傳令的差事,便由你去做了。”
由我去做?
大内官在聽完東海王的話之後,便知曉這個差事不好做了。
如果王衍真的謀反的話,憑借一紙诏書,能夠将王衍帶過來?
那不是做夢嗎?
更大的可能是,他這個傳令的太監,直接是被王衍殺害,而這個诏書,也被王衍當從來沒有出現過。
東海王是要我死啊!
大内官偷偷的瞥了東海王一眼,眼中有着憤怒怨恨之色。
“不必怨恨我,這是太後的诏令。”
對于大内官的表情,東海王當然是盡收眼底了。
“哼!”
到了這個時候,還裝什麽?
大内官先是冷哼一聲,說道:“陛下要是知道了,不會放過你的。”
“陛下會明白我的一番苦心的。”
這是東海王口頭上的話語,然而實際上東海王的意思是:皇帝沒有這個機會知道了。
“這個差事我領了,陛下你可要照看好。”
“你放心,守衛陛下,也是我的職責。”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大内官指派了幾個随行内監,便朝着宮外走去了。
東海王看着大内官漸行漸遠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慢慢變大了。
如此一來...
這皇宮,便是他東海王一人說了算的了。
......
另外一邊,廣元侯府中。
書房。
王生與他的幕僚們此時又聚在一起了。
“主公,司徒王衍将朝堂上半數的文武大臣都召集到了司徒府,肯定是有大事要發生了。”
這句話就跟廢話一樣。
現在的局勢如此,肯定是有大事發生了,而且王衍的動作也并不難猜,将文武大臣們都聚在一起了,肯定是要沖擊皇宮了。
“看來,這琅琊王氏是要做這個出頭鳥了。”
王生在心裏感歎。
“出頭鳥是出頭鳥,但是我估計王衍也不會放過主公的,此時在侯府中,恐怕已經是危機重重了,主公,這個時候,我等也應當召集人手,最少要有人手護衛住君侯的安危。”
現在廣元侯府的人手之後百餘人不到。
百餘人,換在平時護衛侯府,人數是肯定夠了,但是現在已經不是平時了,百餘人,想要守住廣元侯府,護衛王生的安全,已經是不夠了。
“現在局勢如此,确實要有所防範。”
王生從來都是非常謹慎的,不會将自己的性命,家人的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
“戴淵,你在軍中也待過,北營南營許多之前召集到侯府的将校,都可以去聯絡,我不需要你帶出多少人馬,隻要别讓王衍将南營北營的人馬調出去就好。”
南營北營勢力班雜。
要想将南營北營的人馬全部調出來,不切實際。
能調出一萬人馬,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況且...
王生要依靠的,絕對不止這些人馬。谷
他的五千死士,現在應該朝着雒陽的方向來了。
“另外,我在洛陽外有許多莊園,裏面有不少好手,現在都可以到雒陽來。”
“恐怕現在要出雒陽,已經不容易了,據我所知,司隸校尉已經掌管了雒陽,雒陽各門,已經是禁止出入了。”
王生卻是輕輕一笑,說道:“放心,我有辦法。”
王生确實是有辦法。
廣元侯府中有密道可以直通城外,管他城門禁止出入,王生想要傳遞消息,乃至于調動人馬,都可以通過密道來做。
前幾年的未雨綢缪,現在終于是起了作用了。
“除了通知這些之外,還需要給豫州屯田的張賓寫一封信過去,讓他與石勒帶着屯田軍到雒陽來。”
既然是要調動人馬,自然是要将人馬都調動過來了。
北海的王彌,弘農的人馬,石勒的屯田軍,加上北邙山上的死士。
王生能夠彙集過來的人馬,足有七八萬。
這些聽命與他的人馬,足夠改變局勢了。
當然...
豫州的屯田軍,即便是星夜驅馳,想要趕到雒陽來也不容易。
時間最快可能要一個月。
至于原因很簡單。
他們沒有收到皇帝的調命便調動軍隊朝着雒陽集結,這豫州到雒陽的關卡,即便是有王生在其中運作,恐怕還是有些關卡是進不來的。
那就需要進攻了。
更不用說豫州離雒陽其實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一個月的時間,可以說是王生非常樂觀的估計了。
至于北海的王彌,離雒陽更遠,要想到雒陽,時間恐怕要花費更久。
也就是說,在短時間内,王生能夠動用的人馬,便是戴淵在南營北營調集起來的人馬,加上在北邙山上訓練數年的死士了。
合計起來的人馬,估計也就兩萬人。
兩萬人已經不少了。
然而在此時的雒陽中,并不能達到一錘定音的效果。
除非王衍與宮中的謝太後東海王拼起來。
待他們兩敗俱傷之後,王生的兩萬人才有一錘定音的效果。
然而...
王衍不傻,他不會輕易做鹬蚌的,所以雒陽的局勢,在短時間内是解決不掉的。
而長時間..
整個雒陽恐怕要牽扯進整個天下的争鬥。
秦雍之地的河間王,手握數萬人馬的長沙王司馬乂,乃至于各地被皇帝壓制的世家豪強,甚至與是草原的鮮卑異族人,都有可能在其中插上一腳。
也就是說,一不小心,雒陽這個火藥桶便可能将整個神州點燃。
屆時...
整個天下将陷入無休止的戰亂當中。
漢人的兵馬将會不斷的内耗,或許...
五胡亂華也就在眼前了。
所以...
拖下去明顯不是一個好選擇。
速戰速決,才是減少損失的最好辦法。
但是...
要想速戰速決,又談何容易?
僅憑王生一人,恐怕是沒有這個能力的。
“那屬下告退了。”
戴淵接到命令,當即要後退。
“你現在如何出城,管事,将他領出城去。”
侯府管事欣然領命。
“先生,随我來。”
戴淵一臉迷惑的跟着管事,被帶到密道去了。
戴淵走後,陸機也是直接進言了。
“主公,不如你還是與公主出城暫避罷,這兩日,雒陽中恐怕不會太平。”
“避又能避到何處,你放心,今日會有上千壯士前來守衛侯府。”
上千人馬守衛侯府,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王生倒想要看看王衍能夠出多少人來殺他。
上千壯士?
陸機愣了一下。
到現在,王生也不裝了,直接說道:“侯府中有直通雒陽外的密道,這上千壯士便是之前跟随我征伐齊萬年,平定齊王之亂的勇士,被我安排在城外的莊園,現在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看來主公早有準備,這個鬼謀的名頭,果然不是浪得虛名的。陸機心想。
而卞粹就想得更多了。
廣元侯早早便安排的人馬,難道是預料到了今天的局面了嗎?
若是沒有預料到這個時候的局面,那廣元侯在城外莊園藏兵,這不是要...謀逆?
當然...
這種話卞粹肯定是說不出來的。
他現在既然已經是跟了王生,自然也要站在王生的角度看待問題了。
“若有上千人護衛莊園,那主公的安危便可以得到保障了。”
“不。”
王生卻是笑了笑,說道:“這上千壯士自然是要守衛莊園的,但得佯裝守不住。”
佯裝守不住?
不錯。
王生在雒陽有不少府邸,正好用來藏兵藏身。
陸機聽到王生這句話,馬上便明白了王生的意思。
“主公的意思是,佯裝身死,然後王衍才會盡全力進攻皇宮?”
“不錯。”
王生輕輕點頭。
“隻有我死了,王衍才會放心,才會與宮中的謝太後東海王死磕到底,屆時,我們才能夠做那個漁翁。”
當然...
王生内心的想法是:隻有這樣,才能避免雒陽的事情拖得太久,避免漢人的軍隊被内耗過度。
雒陽的事情,越早解決,對王生來說,便越是有利!
對整個天下來說,也越是有利。
若是因爲這場權力争鬥害了太多人的性命,那就真的傷國本了。
“隻是,主公要裝死,王衍未必相信。”
“屆時火燒了廣元侯府,王衍即便是将信将疑,他手底下的人也會按捺不住的。”
人總是被推着走的。
王衍既然已經帶着一幫人起事了,那麽他那一幫子的人,肯定會推着王衍向前走的。
就像是拉弓沒有回頭箭一般。
王衍邁出了這一步,便隻能不斷的向前走了,不管是他願不願意,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