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王生分析之後,即便是外行的皇帝司馬遹,對益州也算是有了新的理解。
怎麽打,他心裏也已經有數了。
東面北面,兩路一齊進攻,确實是上佳選擇。
也就是說,南征軍,會有兩位主帥。
皇帝司馬遹1在這個時候陷入沉思之中了。
若隻是從北面出兵,這倒是沒什麽。
動用北營,南營,加之豫州,梁州,秦雍之地的州郡兵即可。
但要從益州的東面出兵,便需要荊州,梁州,交州等地的州郡兵出馬了。
但...
南邊的地方,之前是吳地,朝廷對南邊的控制也就那樣。
尤其是在朝堂上驅逐了世家之後,原本荊州,揚州等地的世家就心懷怨念。
皇帝要想從這兩地抽取人馬。
恐怕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若是兩面出兵,雖然容易打,但會有變數。
最适合做南面主帥的人,毫無疑問,自然就是淮南王司馬允了。
然而...
正是因爲他太适合做這個主帥了,反而皇帝司馬遹不會讓他輕易去做這個主帥。
皇帝的思考,持續了許久,最後,他才擡起頭來。
“愛卿當真是全才,有愛卿在此,何愁天下事不能成?今日便留在宮内,皇後誕下皇長子,這小子,我也想你做他的老師。”
對于廣元侯在外屯田,現在又爲他獻計。
照理說,南征軍主帥,廣元侯就非常合适,但因爲一些原因,他不能讓廣元侯去做這個主帥。
是故...
讓王生去做皇長子的老師,也是一種補償。
從某種程度來說,皇長子就是未來的皇帝。
他做皇長子的老師,自然就是帝師了。
原來蔣貴人的三個兒子,是有可能成爲皇帝的,現在現在因爲皇後誕下子嗣了之後,他們一下子就變成庶出的了。
加之皇後身後有琅琊王氏,可以這麽說,他們幾乎失去了成爲皇帝的可能性。
在皇長子滿月之後,便有臣子上書設立太子了。
其中要說沒人推波助瀾。
那肯定不可能。
午飯的時候,王生與皇帝來到顯陽殿,并且吃了一頓飯。
怎麽說呢~
這頓飯吃得倒是挺刺激的。
.....
此後的數日中,關于誰做南征軍主帥的流言在雒陽四起,與設立太子,都成爲坊間傳言。
而王生則是在這個時間裏面抽空去了趟北邙山中。
以田獵爲名。
實際上,他卻是去北邙山中,看看他訓練的死士。
經過一年多的訓練,由原來的五千人,變成了現在的三千人。
熬住了,如今都已經有了一身本領了。
三千死士,可以在雒陽攪動風雲了。
不過....
隻是訓練一年多而已,王生接下來還有時間。
并且...
可以源源不斷的補充血液。
三千人。
一旦有人倒下,便馬上有人可以補充回去。
亂世之中,從來不缺孤兒。
想必過幾年之後,這些人會成爲王生最大的一支奇兵。
而且...
現在其實也有不小的作用。
王生影樓時常發布任務,也有人送上委托,去完成任務的,大多是他們這些死士。
這也是兩千人損耗的由來。
光靠訓練,死不了這麽多人。
從北邙山中回來,王生便待在侯府之中了。
除了和衛階江充等舊友飲酒作樂,更多的,便是在房中讀書,或者是在家中播種。
怎麽說,那些田地都已經泛濫成災了,他再不疏導,隻怕要出現問題了。
時間便一天天過去了。
期間,王生還與張弘張光兩人上演了恩斷義絕的戲碼。
這場戲,算是掃清了兩人成爲南征軍主帥的陰霾了。
......
谷雨,祭祀倉颉。
而天空中也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來。
霧氣茫茫,今日是大朝會的時間。
經過了半個月的醞釀,皇帝覺得餓時機差不多成熟了,他考慮的事情也考慮的差不多了。
于是便有今日的大朝會。
從綠珠房中走出來,王生便徑直到皇宮方向去了。
宮門外,寶馬香車堆砌其中。
今日來參與朝會的人,有很多。
到了朝中,王生站在文官一列,在他身前,是尚書令王衍,梁王司馬彤,在他身側,則是淮南王司馬允,在他身後,則是尚書侍郎王敦等人。
至于武将一列,冠軍侯之子羅尚,被任命爲益州刺史,此時站在武将列的第一的位置。
不過...
他畢竟是前朝的人,不是皇帝的心腹,否則的話,這個主帥的職位,他也可以競争一下。
這也是爲何王生在與皇帝分析的時候,隻分析了那麽一點人。
其實在朝堂之中,有資曆,能力的人還是有的。
但大多是前朝之人,有些是世家子弟,有些與前朝有許多淵源,甚至有些與皇帝都有些舊怨。
這些人,肯定就不會被重用的。
皇帝需要培植他的勢力。
去年清洗朝堂就是爲了達成這個目的。
現在對益州進兵,也是爲了達成這個目的。
隻不過去年的那一次,是對文官層面的完全掌控。
而現在的對益州進兵,則是讓皇帝全面掌握軍隊。
甚至是地方的州郡兵。
這便是政治。
而軍事,不過是政治的延續罷了。
衆人到場,在太監尖利的嗓子嘶吼之下,大朝會正式開始了。
王生手持笏闆。
他心中明白,今日的大朝會,他并非主角,主角另外其人。
他今天過來,不過是來混混日子的罷了。
甚至,這節制各州軍事的鍋,他今天也要甩出去。
不過想來...
這個鍋應該是很好甩出去的。
原因很簡單。
一是他提前知會了皇後,有皇後幫他運作,對這個督撫各州軍事有興趣的人如鬣狗聞到血腥味一般,紛紛跑到皇帝面前露臉。
其中,梁王司馬彤,淮南王司馬允,乃至于王敦都去了。
成爲南征軍主帥與督撫各州軍事這種官職,并不沖突。
甚至,若是南征軍主帥有了這個督撫各州軍事的權力,在對付益州李雄的事情上,便更加有主動權了。
當然,這是第一點,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便是,皇帝現在有心讓張弘張光作爲南征軍主帥,而若是此二人成爲南征軍主帥的話,王生這個督撫各州軍事的職位在他身上,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畢竟,現在全洛陽的人都知道,他與張弘張光二人已經反目了。
既然反目成仇了...
在之後打仗的時候,難免會下絆子。
皇帝肯定是想到這點的。
所以...
對王生來說,這次大朝會,他想要達成的目的,都會達成。
而他又沒什麽所求,過來,不過是看戲的而已。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年。”
皇帝司馬遹登場,衆人行禮,之後席地而坐。
“今日大朝會,所議之事,便是讨伐益州李雄的人選!以及,如何讨伐益州李雄!”
大朝會的基調定下來了。
皇帝的話音一落,淮南王司馬遹馬上就站出來了。
“陛下,臣願意做這個南征軍主帥,爲陛下分憂。”
淮南王一站出來,梁王也上前爲淮南王撐腰了。
“陛下,淮南王精通軍事,可爲主帥。”
現在宗王的實力已經不同以往了,便是梁王,也需要在宗王中重新設立一個領頭人。
他畢竟是老了。
皇帝司馬遹早知道會有面前的一幕了,并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
“淮南王,既然你想做這個主帥,那不知道你有什麽計策?對于收複益州,對付李雄上面。”
想做主帥?
看你有沒有計策再說。
這個主帥可不是給庸人去做的!
“陛下,前朝劉備曾經進攻過益州,臣想用劉備進攻益州的路線,加之...臣在荊州、揚州之地也頗有名望,不需陛下過多支援錢糧,兵員。”
好家夥...
是廣元侯說的東面進攻路線。
原本在廣元侯提出讓淮南王做南面主帥的時候,他便心存忌憚了。
現在淮南王又說了這樣的話,他心中的忌憚便更甚了。
這個南面主帥,他肯定是不會給淮南王的。
“這個計策,有沒有具體的行軍章程?”
具體的章程?
淮南王愣了一下。
他現在都還沒到荊州、揚州之地,哪裏拿得出什麽章程來?
是故,他隻好硬着頭皮上前說道:“陛下,具體的章程,還得等臣下到了宛城再說。”
“那便是沒有了?”
王生對淮南王揮了揮手,後者臉色雖然不甘,但也隻得是緩緩後退,跪坐回原來的位置上去。
“還有誰人想來做這個主帥?”
王敦在這個時候起身了。
“臣下願做這西征軍的主帥!”
“哦?”
熱門人選上來了。
王敦上前來,朝中大半臣子也是起身了。
“臣等以爲,尚書侍郎可爲主帥。”
呵呵。
琅琊王氏在朝中的勢力可還真不小呢?
不過...
勢力再大,畢竟也是他的勢力,加之現在琅琊王氏算是對他言聽計從,司馬遹便沒想其他的了。
“那你可有什麽計策?”
“臣欲走漢中,至于走那條路,等攻伐下漢中之後,自有定論....”
比起淮南王司馬允來說,王敦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洋洋灑灑,說了半個時辰。
其中有行軍打仗的事情,有派遣間諜的事情,有收買人心,挑撥離間的計策...
隻能說,比之淮南王來說,王敦這個就太過于具體了。
這便是人才的重要性。
比起琅琊王氏,淮南王府上的人才,還是大有不如啊!
“不錯,很是詳細。”
皇帝點了點頭,但卻沒有許諾王敦成爲這個西征軍主帥的事情,而是對王敦揮了揮手。
後者心有不甘,但卻隻能跪坐回去。
“還有何人想要做這個南征軍主帥?”
皇帝環視一圈,無人說話。
最後,皇帝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
“廣元侯,你來做這個南征軍主帥如何?你能征善戰,此役對你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
好吧~
皇帝也是害怕洶洶民意,最後還得王生做出我不去的自我聲明,表示不是他這個皇帝不讓我們大晉的戰神去做這個主帥,而是我們這個大晉的戰神不願意去做這個主帥。
這不是朕逼他不做主帥的。
這鍋我這個當皇帝的可不背。
這種君臣默契還是有的。
王生起身,說道:“臣下對益州軍事地理皆是不熟悉,恐怕難當重任。”
對益州軍事地理不熟悉?
皇帝司馬遹的眉頭跳了跳。
你這個理由,就不能挑一個好一點的來說?
不過...
這也算是廣元侯的表态了。
“那甚是可惜。”
就在這個時候,在武将中列,張弘起身了。
“陛下,臣願意做這個南征軍的主帥。”
“哦?”
皇帝司馬遹臉上露出驚奇之色。
“你是何人?”
皇帝司馬遹好像不認識張弘。
“末将張弘。”
“哦!原來是張将軍,那你說說你的對敵之策。”
演?
硬演是吧。
看着張弘與皇帝的演技,王生爲他們兩個抓急。
搞得天下人都不知道你皇帝的心意是的。
琅琊王氏他們消息也不差,豈是不知道?
尤其你的演技太差了。
前幾日你可是多次召見張弘張光的,現在居然在朝堂上說不認識他。
這誰信?
“啓奏陛下,末将的計策是這般的。”
張弘細細說了他的計策,豈是就是王生的對敵之策。
兩路進兵。
皇帝聽完之後,重重點頭。
“此番甚妙,前面淮南王要從東面進兵,而尚書侍郎要從北面進兵,爲何朕不能從東面,北面都進兵,讓益州難以爲繼,兩面受敵呢?”
“如此,這北面主帥,便交由你來做不知這南面主帥之職,誰來做?”
淮南王剛要站出來,張光卻是先他一步起身了。
“啓奏陛下,臣願往之。”
“好好好。”
也不等其他人說話,皇帝司馬遹直接來了個任命。
“你便做這個南征軍東面主帥!”
“謝陛下。”
到了現在,滿朝文武,哪個不知道,皇帝早就有人選了。
說是在大朝會上選主帥,實際上,不過是來走個流程而已。
就在衆人以爲結果已定的時候。
有人出聲了。
此人不是别人,而正是廣元侯王生!
笑話!
張弘張光兩人做了主帥,他現在作爲與張弘張光翻臉的前主,現在要是不發難的話,恐怕以皇帝多疑的性格,又得懷疑了。
“陛下,臣以爲讓張弘張光二人成爲主帥,實在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