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在下面喝着酒,吃着菜肴,臉上微紅,但思緒卻是非常清楚。
皇帝司馬遹時不時的便對着王生敬酒,王生自然也是回禮。
看着皇帝司馬遹越顯單薄的身闆,加上蒼白的面色。
總感覺他活不了多久了。
古代皇帝早衰,大多是因爲後宮之事不知節制,而皇帝司馬遹更是如此
就在王生想着事情的時候,坐在主位上的皇帝開口了。
“愛卿出過秦雍,又去過豫州,這天下方士,練氣士,不知道愛卿可有所聞?”
方士?
練氣士?
王生愣了一下。
方士最早見《周禮》謂秋官司寇所屬有方士,設中士十六人,以下有府、史、胥、徒等人員。掌都家的獄訟。鄭玄謂:都,周王子弟與公卿的采地;家,大夫的采地。方士聽取都士、家士辦案結果,呈報司寇,以便審核定案。
西周的鄉遂司法官員設置,西周地方上在畿内按區劃鄉,遂,縣,都,邑等分别設有鄉士,遂士,縣士,方士,訝士等,負責各該地區的刑民事案件的審理。
當然...
西周的方士與西晉的方士已經是有很大的區别了。
西晉的方士,指的是方術士,即方技之士與數術之士。爲道者必須兼修醫術,葛洪《抱樸子》:“是故古之初爲道者,莫不兼修醫術,以救近禍焉。”或“以醫傳教”、“借醫弘道”,或“援醫入道”、“援仙入醫”,而有“醫道同源”、“醫道相通”之說。曆代名醫如漢之董奉,晉之葛洪,南北朝之陶弘景,唐之王冰、楊上善者等,皆道醫也。
不過...
皇帝口中的方士,恐怕還有其他的意味在裏面。
譬如說,自稱能訪仙煉丹以求長生不老的人。
漸漸坐穩皇位之後,皇帝司馬遹的心思自然是活泛起來了。
他要做成漢武帝能夠做的事情,并且,也要做出漢武帝沒做到的事情。
譬如說長生。
尤其是在司馬遹夜夜逍遙快活,這身體的硬件跟不上之後,他便更想要找尋方士練氣士了。
或許這是一個突破口...
皇帝若是早逝的話...
王生的思緒馬上活泛起來了,但是他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臣下倒是認識不少名醫,方士之流也曾聞見,不過盡是些沽名釣譽之輩,不是有本事的人。”
司馬遹深以爲然。
他讓大内官、司馬雅等人前去找尋,找回來的所謂方士,根本就是江湖騙子。
“愛卿多幫朕留意留意。”
“好!”
王生自然應承下來了。
吃飽喝足,再解決了廣元侯的問題之後,司馬遹以政事繁忙爲借口,出了顯陽殿。
至于是否是政事繁忙,已經不重要了。
王生在皇帝走了之後,也想要腳底抹油了。
況且,他到宮中,其實是想見一見羊獻容的。
“皇後殿下,臣下...”
“既然是有事,那便退下罷。”
咦?
見到皇後如此輕松放他出去,王生稍稍詫異,但這對他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
“那臣下告退。”
皇後王惠風看着王生絲毫沒有留念的模樣,忍不住冷哼一聲。
“今日本宮便會在顯陽殿中設立書舍學堂,明日君侯便來教授皇子罷。”
明日?
“殿下,臣下也有要務。”
他在尚書台可是有差事的。
“陛下金口玉言,君侯莫非不願?”
“臣下自然願意,隻是皇子們年紀尚小,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不宜學得太多,若是學的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其實王生是想說,這個年紀,學個屁。
學了也跟沒學一樣。
然而這話到了嘴中,馬上就換成非常委婉的話語了。
“那變兩個時辰,辰時、酉時。”
辰時:食時,又名早食等:古人“”朝食“之時也就是吃早飯時間。早晨7點至9點,屬辰時。
酉時:日入,又名日落、日沉、傍晚:意爲太陽落山的時候。。下午5點至7點,屬酉時。太陽落山了,雞在窩前打轉,故稱“酉雞”。
王生知道他已經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了。
他正要踏出殿門,不想皇後幽幽的聲音又出裏面傳出來了。
“皇子年幼,這兩個時辰你若是覺得閑了,自然也可以用來寫寫書,若是來與本宮探讨書中人物,一如今日一般,本宮也是歡喜的。”
王生轉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皇後,隻得硬着頭皮說道:“諾。”
說完,便腳底抹油,快步離去了。
“這個廣元侯...”
皇後黛眉輕皺,對王生的态度很是不滿意。
但是沒過多久,這微皺的黛眉馬上就舒展起來了。
畢竟...
從今天開始,他可是要每日到顯陽殿來的。
....
從顯陽殿逃一般的出來,王生并沒有離開皇宮,而是轉了一個圈,不從宮門正門離去。
至于目的,自然是要去容華殿外見一見羊獻容了。
“說是清晨,如今都是未時了。”
羊獻容話語中多有不滿。
“被事情耽擱了。”
王生看着羊獻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羊貴人,陛下幾日去你容華殿一次?”
羊獻容愣了一下,沒想到王生會問這個問題。
她稍加思索,回答道:“一兩月前,倒是三四日來一次,但是這個月,八九日才來一次。”
“你可是受寵的妃嫔!那不受寵,如皇後,陛下幾日去顯陽殿?”
羊獻容想了一下,說道:“一月至多去一次。”
“難怪...”
王生喃喃自語。
“難怪什麽?”
羊獻容一臉狐疑的看向王生。
“沒什麽。”
王生臉色如常。
“今日特意見你,便是與你說,你在宮中若有想要的東西,直接可以與你父親道明,我會送到你父親府上;另外,陛下最近求問方士,我會送一兩位到你父親那邊去,由你代爲舉薦;最後,陛下夜夜笙歌,你作爲寵妃,應該勸慰...”
王生盡可能的長話短說。
畢竟他現在在宮中見羊獻容,也是冒了一定風險的。
“我明白了。”
羊獻容點了點頭。
現在廣元侯在朝中勢大,羊獻容是何等聰明伶俐的女人,自然明白她是要依靠廣元侯的了。
沒有廣元侯,她不可能有那麽多的物品珍玩。
而沒有這些物品珍玩,美酒佳肴,皇帝司馬遹豈是會願意到他宮中來?
她能夠成爲寵妃,離不開廣元侯在背後支持。
況且...
因爲有廣元侯的存在,羊家漸漸在朝中站穩腳跟,現在羊家與廣元侯是休戚與共,羊獻容心中便更加明白了。
若非到萬不得已,她是不可能與廣元侯翻臉的。
......
從宮中出來,再到府上,王生終于是舒了一口氣。
不過...
一想到之後每日都要入宮,這心情卻總也好不起來。
書房中,王生屁股還沒坐穩,廣平公主便是款款而至了。
“王郎,宮中送來了三個美姬優伶,聽說是你特意向陛下讨要的?”
看着廣平公主氣沖沖,像是要問罪的模樣,王生心裏也是笑了。
他對着廣平公主招了招手,後者雖然扭扭捏捏,卻還是小步緩緩移動到王生身前。
一把将眼前的大美人攬在懷中,王生在她嘴上啄了一口,打趣道:“吃醋了?”
“本公主才不會!”廣平公主回答得斬釘截鐵!
“那正好,本侯也嫌府上的美姬太少了...”
“哼!”
廣平公主歪過頭去,嘴巴鼓鼓,可愛極了。
“都是當娘的人了,還這般幼稚,我看囡囡都要比你成熟。”
“本公主才不幼稚。”
“好了,這三個人中,爲夫就選一個。”
聽到此處,廣平公主臉上的表情終于是多雲轉晴了。
“其實,其實本公主也不在意你多有幾個美姬的。”
廣平公主滿臉羞紅。
.....
接下來的幾日,倒是風平浪靜。
王生每日入宮,然後每日出宮。
不過,平靜的日子裏面還是出了一件大事。
關于益州李雄的事情。
皇帝司馬遹果然已經是開始策劃平定李雄的戰役了。
不過...
與前世經過八王之亂不同,如今的西晉雖然也是經過戰亂,但打得沒有八王之亂那麽狠,加之王生屯田,還有抄了那些宗王的家。
反而國庫比之晉武帝時期還要充裕。
除了李雄肆虐益州之外,數十年益州沒有戰亂,蜀地雖然對西晉不感冒,但被蜀漢經營多年,對自己漢人身份已經是深入骨髓了,對李雄羌氐的身份自然非常抵觸的。
是故...
李雄手底下雖然是兵強馬壯,但在益州卻并不能大展拳腳,時不時就是地方叛亂,讓他痛不欲生。
加之皇帝在之前已經是派出人馬來了。
王敦之前便在其中任職,這些人自然是不夠對付李雄的,但卻是能夠惡心他。
加之益州當地動亂,梁州很快被朝廷掌握住了。
蜀道握在手上,加之朝廷對蜀地的滲透,李雄是焦頭爛額。
是故...
朝中也出現了不一樣的聲音。
緩戰,以及勸降。
理由自然很充分。
皇帝司馬遹繼位沒多久,先是齊萬年,後是齊王。
打仗是在燒錢,更是會激起民憤。
打仗,苦的是那些百姓。
畢竟他們要服徭役,這徭役包括力役、雜役、軍役等。徭役始于先秦,《詩經》、《春秋》中已有許多有關記載。
《周禮》規定各級地方官有征民服役的職責。
戰國時,征伐頻仍,軍役繁重。秦統一中國後,修阿房、建骊山、築長城,徭役十分苛重,終有陳勝、吳廣起義。
漢承秦制,有更役、正卒、戍卒等,并可納錢代役稱更賦,徭役集中于平民身上。
魏晉以降,徭役無一定制度,爲避賦役,民戶逃亡現象嚴重。
現在更加明顯,尤其皇帝打仗的時候,對着掌握程度好的司隸往死裏的用,司隸不少地方都出現了民戶逃往的現象。
若是再來一仗,說不定都要激起民憤了。
當然...
還有要打仗的人。
都是些将軍。
将軍是靠打仗積累功勞的,與那些文臣不一樣。
經過一輪朝會,卻并沒有馬上得出定論。
在看到益州方面其實并非是大患之後,皇帝司馬遹也是沒有偏向哪方。
他也要權衡利弊。
畢竟...
他的敵人不僅僅是益州的李雄。
或者說,他從來沒有将益州的李雄放在眼裏。
他的目标,從來就是成爲第二個漢武帝,乃至于超過漢武帝!
“先生,你以爲陛下可會南征李雄?”
廣元侯府的書房之中,王生手上握着書卷,笑着看向張賓。
“這倒是不好說,現在若是再來征讨李雄,百姓确實困苦,李雄在益州并不能完全立足,以我的看法,或許陛下會等到來年征讨。”
立刻征讨,是害怕李雄會在益州起勢,現在得到的信息來看,李雄在益州并不是什麽大患。
皇帝自然也就不着急了。
“不錯。”
王生輕輕點頭。
“估計到了開春,我便又得離洛了,屯田之事,陛下勢必要交到我手的,豫州,弘農多地已經在我等的掌控之中,王彌在北海也有根基,現在我們要做的,便是将豫州與弘農北海好好經營。”
用利益來籠絡人心,用計謀對付世家。
将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将自己的敵人搞得少少的。
這便是王生要做的做法。
其中,不管是聯姻或是其他的政治交易,王生自然也是要來者不拒的了。
“不錯,屯田對于主公來說,确實是一個好由頭,另外,主公要找的方士,我已經找到了,他有一手煉丹術,尤其是會煉制大還丹,在吳地頗有聲名。”
“哦?”
王生愣了一下。
他自然是知道所謂大還丹是什麽了。
就是煉丹合成的紅色丹砂,紅色被視爲血液的顔色,象征着無限的生命裏,所以人們對它神奇的功效深信不疑。
“那邊将這個方士送到羊府去。”
張賓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