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好了之後,皇後王惠風起身,在王生面前轉了一圈。
王惠風美目頗含期待之色的看向王生,似乎是想要得到王生的評價。
“殿下母儀天下,自然是威儀到了極點。”
威儀?
“我這是學你書上寫的來裝扮的,莫非你書裏面寫的是皇後?”
“自然不是。”
王生直接矢口否認。
男人就是這般。
尤其是像是廣元侯這樣的男人。
“你若是不說...”
皇後王惠風緩緩走上前來。
“本宮便不讓你離開顯陽殿。”
“殿下...臣下乃外臣。”
王生現在腦子裏面飛速運轉,心裏想着,莫非琅琊王氏打算用皇後來色誘他?
然後扳倒他?
莫非将他看做是下半身動物?
而且...
皇後母儀天下,做出這樣的事情,不是将皇後王惠風往火坑裏面去推嗎?
做出這種事情的皇後,還能做皇後?
當然就不能了。
“本宮自然知曉你是外臣。”
聽到這裏,王生也是認真擡頭了,他仔細盯着皇後,上下打量皇後王惠風的裝扮。
這自然是大不敬的舉動了。
在皇後王惠風身側的幽蘭宮女上前一步,就要呵斥王生了,但卻是被皇後擺了擺手,阻止了下來。
“若皇後要臣下評價,那隻有一個字,。”
“那個字?”
“美!”
“隻有美嗎?”
皇後王惠風對王生的回答好像并不滿意。
她在王生前面轉了一圈,随意的擺出宮廷舞姿的動作。
眼睛卻是看向王生。
“如書中一般。”
聽到王生這句話,皇後終于算是滿意了。
她往後幾步,跪坐在王生面前。
“做皇子之師的事情,君侯想得怎樣了?”
雖然這妝容小家碧玉,然而現在的皇後王惠風卻是将他的身份轉換到皇後的身份來了。
一種屬于皇後的威儀自然也是散發出來了。
“陛下可有首肯?”
“昨夜陛下未得空閑。”
“那便等陛下有了空閑再談此事。”
皇後王惠風的眉頭一皺,說道:“莫非本宮這個皇後,說的話在君侯面前不值一提?”
“自然不是,但臣下年紀尚輕,若是教壞了皇子們,這不僅僅是臣下的罪過,更是我大晉之不幸,臣下可不敢輕易造次。”
“論起說話來,本宮自然是說不過你的,既是如此,那将書章拿來罷。”
王生從懷中将昨夜抄寫好的幾卷《石頭記》奉上。
見到王生手中的書章,皇後王惠風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燦爛了。
“那....臣下告退?”
皇後王惠風臉上露出不悅之色。
“本宮已經将兩位皇子帶上來了,就算是不做他們的老師,也總該見見。”
見到皇後臉上的不悅之色,王生輕輕點頭。
沒過多久,幽蘭宮女便領着兩位身穿華服的孩童過來了。
說是孩童,也隻算其中一個而已。
另外一個隻有一兩歲,屬于剛學會走路的那種。
這個年紀?
我教他們打仗?
王生輕輕搖頭。
“臧兒,尚兒,過來拜見老師。”
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孩,另外一個三四歲的小童,在幽蘭宮女的擺弄下,給王生行了一禮。
司馬尚隻是瞪着眼睛看向王生,眼中全是好奇。
年紀大一點的司馬臧,看向王生的眼神卻有些畏縮,看起來是怕見生人。
“我還不是你們的老師,不必行禮。”
見了這個兩個人之後,王生看向皇後王惠風,說道:“殿下,這個...臣下如何去教?他們恐怕還未蒙學罷?莫非讓臣下做蒙學夫子?”
皇後王惠風笑了笑,說道:“也不是不可。”
這種年紀,這皇子之師,恐怕更多的就是一種身份了。
這教書?
年紀這麽小,恐怕也教不了什麽。
皇後王惠風正在看着王生給她寫的石頭記,似乎根本沒有要放王生離開的意思。
皇三子司馬尚搖搖晃晃的走到王生身側,小手巴拉着王生要将的玉佩。
至于皇二子司馬臧,則是藏在幽蘭宮女身後,并不想靠近王生。
說起來...
蔣美人之所以會死...
與他是脫不了幹系的。
這司馬尚年紀小,自然是一點都不知道了。
司馬臧年紀稍大一些,雖然還不懂道理,但蔣美人恐怕沒少在他耳邊說話。
對于宮中的事情,他或許不理解,但小小的年紀,心中恐怕已經有了防備之意。
皇後王惠風當真是會浪費他的時間。
有這個時間,他回府老婆孩子熱炕頭多好?
自己的兒子女兒都沒多看幾眼,現在要我給這兩個小屁孩做老師?
這背後還不知道有什麽陰謀詭計。
唉~
尤其是這個皇後王惠風,王生一時間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就這般無所事事,總算是讓皇後将王生送來的書章看完了。
“君侯,就這些?不如君侯在我顯陽殿中撰寫《石頭記》如何?”
王生連忙擺手。
“思緒天成,得要有靈感,才能有下筆墨。”
皇後王惠風倒是沒有在這方面爲難王生,而是換了另外一種方式爲難王生。
“既是如此,本宮在君侯的《石頭記》上還有許多問題,不如君侯替我解答一二,可否?”
解答?
我可不是紅學家啊!
而且...
經過閱讀理解之後,就算是這本書是他寫的,一百個讀者眼中,恐怕就有一百個哈姆雷特。
做出的理解,恐怕是作者自己都沒有想過的東西。
“後續尚在構思,前文不過稍稍着墨...”
其實也不算是點滴了。
過不了多久,恐怕就要黛玉葬花了。
“君侯筆下,秦可卿是怎樣的人?”
秦可卿?
王生愣了一下。
“長得袅娜纖巧,性格風流,行事又溫柔和平,深得賈母等人的歡心。但公公賈珍與她關系暧昧,緻使其年輕早夭。”
“隻是你書中,隻是一筆帶過,她是如何死的?”
照理說,秦可卿與家公私通,按照封建禮教來說,自然是十惡不赦的,然而,秦可卿也不過可憐人而已。
“自盡而死。”
“爲何自盡?”
皇後王惠風黛眉微皺,看起來很不高興。
“她不過是可憐人而已。”
“正是因爲可憐人,最後才會落得如此下場,況且她做的事情,如何容于賈府?”
說罷,王生對着幽蘭宮女說道:“拿紙筆過來。”
好在他腦子裏面對紅樓夢的信息不少,在紙筆拿到之後,洋洋灑灑便是數千言,便将秦可卿是如何死的整個過程細細的寫了下來。
其實故事也很簡單:
秦可卿生性風流,和公公賈珍有染,有次他們幽會時遇上前來探訪的賈薔,爲了安全起見,兩人将約會地點改在了天香樓,此後,二人頻頻在天香樓幽會,并讓丫鬟瑞珠把風。
某次,秦可卿不小心将自己的簪子落在天香樓,被丫鬟寶珠撿到了,雖然想獨吞,但由于很容易讓人看出這簪子是秦可卿的,于是丫鬟寶珠打算上交,在路上遇到了尤氏。
先前在府中尤氏就聽到一些關于秦可卿的風言風語,看到簪子後,尤氏半信半疑,帶着賈蓉跟蹤秦可卿,打算來個抓奸在床,結果還真的被他們抓到了,由于丫鬟瑞珠的疏忽,尤氏二人當場撞破秦可卿和賈珍的奸情。
此事後,滿府都在議論這樁醜事,賈母對秦可卿的态度也一落千丈,刑夫人和尤氏也對她冷眼相看,秦可卿在府中的地位越來越微妙,最後,衆人商議,認爲秦可卿之事若是傳出去對賈府的名聲十分不好,應該讓她自盡以阻止醜聞的傳播。
秦可卿自知在賈府難以生存下去,于是在天香樓自盡。主子已死,瑞珠覺得自己也難以落得好下場,于是觸柱而亡,而丫鬟寶珠覺得是自己的緣故,才讓這樁事暴露,愧疚之下主動替秦可卿守靈。
秦可卿死後,最傷心的就是賈珍的了,在《紅樓夢》裏,秦可卿的喪禮極盡奢華,停靈七七四十九日,連棺材闆也是賈珍親自挑選的,爲了讓喪禮更加風光,賈珍還請了鳳姐來幫忙協理,并通過大内紅人戴權,給賈蓉捐了個龍禁尉的前程。
看完之後,皇後王惠風顯然是沉默下來了。
她最喜歡的就是王生陛下的秦可卿。
或許是因爲當時她被皇帝冷落,與秦可卿在賈府的境遇産生了共鳴。
現在知曉秦可卿如此結局,他心中自然不悅。
“不能改一改?”
“筆已落下,無可更改。”
“也罷。”
王惠風倒是沒有繼續糾纏。
“那君侯覺得寶玉何許人?”
.....
接下來,王生化身說書人,将《石頭記》裏面的故事,可以說是從頭講到尾,每回大概,人物設定...
不知不覺,這時間過得飛快。
“殿下,已經是到用午膳的時間了。”
皇後王惠風點了點頭,但并沒有理會。
“皇後殿下,臣下看,時間也不早了,不如臣下便先告退了,公務繁忙...”
說是要教兩位皇子,但實際上,兩位皇子已經是睡着了。
說書是很困的。
尤其是這兩個人連字都不會寫,對石頭記裏面的情節,那就更不懂了。
石頭記從來就不是什麽兒童讀物。
“留下來與本宮一道用膳罷。”
“如此隆恩,外臣心中感佩,然而,臣下并非殿下親族...”
“便陪這兩位皇子用膳。”
皇後王惠風看了王生一眼。
“你寫得出這種書,膽子還這般小?”
我這書很正經好不好?
就在王生左右爲難的時候,大内官的聲音從殿外傳來了。
“陛下至顯陽殿用膳。”
皇帝要來了?
皇後王惠風臉上顯得有些驚慌。
就像是做了什麽措施,被抓到了一般。
她給了幽蘭宮女一個眼神,後者馬上會意。
用屏風将王生隔開,接着,便是梳妝台前又換了服飾。
移開屏風之後,之前的小家碧玉,豔色容裝已經是消失不見了,現在換成的,則是母儀天下的威儀宮裝。
皇後将那一頭烏黑如墨的秀發挽成一個扇形高髻、頭上戴着锏鍍金鳳簪、銀鍍金嵌寶蝴蝶簪、朝陽五鳳挂珠钗、赤金盤螭巊珞圈、都是用最好的材料制成的、金光閃閃、十分高貴、脖間戴着聖尊翡翠珍珠項鏈、這是用民間最好的翡翠和珍珠鑄造而成、耳上墜着純黑水晶吊墜、中指上戴着白玉指環,整理好衣着、變蓮步踏出宮殿。
王生自然是躬身跟在身後。
沒過多久,一陣爽朗的聲音便從殿外傳來了。
“哈哈哈,愛卿今日拜會,朕卻是睡了懶覺,未能與愛卿促膝長談,好在愛卿現在還在宮中,省得我派人去廣元侯府召見,說起來,若是我現在将愛卿召見,公主恐怕對朕就要多有怨言了。”
“臣拜見陛下,陛下萬年。”
王生對着皇帝司馬遹行了一禮,後者則是上前将扶了起來。
“大内官,去将午膳送進來罷。”
“諾。”
大内官連忙去吩咐其中事宜。
走入偏殿,司馬遹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兩個皇子,愣了一下。
“臧兒與尚兒怎會在此?”
皇後王惠風見到司馬遹提起這件事,直接說道:“臣妾見兩位皇子也到了蒙學的年紀,論起文采武功,廣元侯若是第一,恐怕沒人敢說第二,故此,臣妾欲讓廣元侯做兩位皇子的老師,不想廣元侯推推挪挪,硬是不肯應下來。”
不應?
王生轉頭看向王生,說道:“皇子之師确實非同一般,但皇後說得對,你确實是不二人選。”
之前司馬遹還在想着怎麽安排王生的工作,以及賞賜。
現在好了!
皇子之師!
等他立了太子,便是太子之師!
如此,便可以名正言順将廣元侯手上的兵權給拿下來了。
而且廣元侯還不能說什麽,反而對他感恩戴德!
不過...
恐怕廣元侯也看出了這一點,加之,皇後畢竟與琅琊王氏關系匪淺。
廣元侯最是謹慎,對他也忠誠,這種事情,若是沒有他的首肯,廣元侯确實是不敢做決定。
想通這一點,皇帝笑吟吟的看向王生,說道:“如何?莫非朕的兩位皇兒,不配做你的弟子?”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王生豈敢拒絕?
做了皇子的老師,倒也不是不可以。
皇帝覺得削了他的兵權,對王生來說,何嘗不是降低了皇帝的戒心。
王生回到雒陽,原本想的,就是低調!
從某種程度來說,這個皇子之師,倒是變相的達成了他的目标。
不過...
王生看着眼睛眯成月牙兒的皇後,突然感覺,或許他在雒陽真正的危險,是來自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