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知道的洛陽形勢,都是從書信上得知的,但書信裏面,有時候很難将事情完全的講清楚。
當面聽一遍,這個效果可能會更好。
“洛陽發生的事情,之前在下便已經與了君侯,總結起來,也就是這幾件事:趙王瘋癫,不理朝事。陛下接連懲戒朝臣,如今在朝中的威望,已經不是往日可比的了,而且他懲戒的人,大多是依附于尚書令王衍的人。另外成都王陷在邺城,陛下很是震怒,若還值得一提的便是羊美人有了身孕,似乎更得陛下寵愛了....”
陸機一番話,也是将洛陽的形勢緩緩的給勾勒出來了。
王生輕輕點頭,說道:“如此的話,那我便也就清楚了。”
陸機雖然對王生已經日漸尊重,但是心中是否有根刺卡在喉嚨之中,也是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看着陸機離去的背影,王生隻是輕輕搖頭。
對陸機,他有的是時間消磨。
之後,王生又見了另外一個人。
潘嶽。
作爲原來賈後一黨的人,潘嶽雖然在此次做間之中也算是立了了奇功,但皇帝司馬遹對他的偏見,是一直都在的,隻是說了将功補過,并沒有什麽賞賜,甚至連官位都沒有。
這家也被抄過了,回到洛陽,居然是連一點産業都沒有,好在有之前的朋友幫襯,才不至于落到連飯都吃不上的地步。
但飯能吃飽,與之前衣食無憂的生活,也有了許多的變化了。
而且在朝中無權無勢,也讓潘嶽有一種命不久矣的感覺。
以現在皇帝睚眦必報的性格,說不定哪一天,他的性命就沒了。
爲了富貴,也爲了能夠活下去,潘嶽也漸漸依附到王生身邊了。
潘嶽也算是有才能之輩,最關鍵的是,潘嶽在朝中認識的人很多,也很有資曆。
他與陸機不一樣。
陸機雖然有才名,但畢竟是江東人士,被北方世家所輕,但換做是潘嶽,就不一樣了。
要才學,潘嶽有才學,要名聲潘嶽有名聲,要出身,潘嶽也不差。
拿到身邊做使者幕僚,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王生也不差錢,養得起人。
“君侯。”
“潘公。”
比起之前的潘嶽,現在的潘嶽便更加憔悴了,半頭白發,已經沒有了絕世美男的容貌了。
枯槁的身子,稍稍顯得有些落魄。
“趙王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君侯,趙王瘋癫,恐怕是假的,是他裝出來的。”
王生輕輕一笑,點頭說道:“趙王自然不可能瘋癫的。”
想想後世裝瘋的宗王,哪一個不是心有野心的人,又有哪一個是真瘋的?
這瘋的不早不慢,本身就非常蹊跷。
“你可有證據?”
潘嶽這一段時間,都是去調查趙王的。
至于監視趙王的内監,早就被王生收買了。
“證據倒是沒有多少,但是疑點有許多,這第一點,便是趙王雖然瘋癫,但是他的妻妾居然沒有一個人敢說此話的,反而是賢良恭讓,十分蹊跷。”
潘嶽的意思很明白了,趙王如果是瘋癫了,在他的妻妾中,自然是會有慌亂者的。
趙王也是出了名的風流,他的妻妾之中,貌美如花,年華豆蔻的美姬并不算少。
這般美姬,若是見到趙王瘋癫了,早就去找别人了,爲何還會死心塌地的對趙王?
是愛?
這怎麽可能!
趙王這種歲數的,都可以做那些美姬的爺爺了。
“嗯,還有呢?”
王生輕輕點頭,但隻憑這個,是無法對趙王下手的。
趙王非是尋常人,即便皇帝也想除他,但他畢竟不像是齊王一般謀逆,殺趙王,若是沒有确鑿的證據,恐怕宗室之中,會有許多反對的聲音。
現在司馬遹想要的可是穩定的後方,所以殺趙王,不是司馬遹想要的。
但...
不是司馬遹想要的,卻是王生想要的。
王生與趙王,是不可能相容的。
且不說王生曾經殺了趙王兒子,單說這三個月來,暗地裏針對他的事情,也基本上是由趙王府出來的,王生便不得不除掉趙王了。
這明槍易躲,但暗箭難防啊!
“趙王雖然瘋癫,但瘋癫得很有規律,隻是清早晨赤膊着在朱雀街狂奔,并且滿嘴胡言亂語,但隻是出來朱雀街狂奔一個時辰而已,而奇怪的是,趙王府一直讓趙王清早晨出來赤裸狂奔...”
若按照潘嶽這般說,那趙王的演技也不怎樣。
“除了這些,可有直接的證據?”
潘嶽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要說直接的證據,恐怕是真的沒有,但藥鋪每月按時送去服散藥粉工具,我派人安插進後院的奴仆也說後院美姬,多有被召去侍寝。”
“表面瘋癫,實際上倒是在趙王府内享受,趙王如此做,趙王府内的内監豈會不知?”
“他恐怕是知道的,但他是收了趙王的好處...而且,他若是敢說趙王的壞話,恐怕活不了一日。”
威逼加利誘啊!
“啧啧啧。”
王生輕輕搖頭,感歎道:“到底是個庸人啊!”
若趙王真的用心去裝扮一個瘋王,王生還會對他高看兩分,但實際上,他是沒有這個勇氣與膽量去做的。
吃屎的宗王...
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趙王還沒有這個決心啊!
輕而易舉的便可以找到幾個疑點,這樣的瘋王,做得可太不合格了。
既然如此..
也不要怪我了。
王生也是在心裏冷笑起來了。
“去找趙王的仇家,将趙王謀逆與趙王裝瘋的消息傳給他們。”
“隻是...”
潘嶽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隻是我等也沒有證據說趙王裝瘋。”
王生輕輕笑了笑,說道:“若趙王真瘋,我們自然找不到證據,但他是假瘋,後院那些美姬,随便收買幾個,便知道趙王是真瘋假瘋了。”
趙王這家夥,根本不足爲慮。
殺他,也不能髒了自己的手。
而且...
最好這找的仇家,與茂王司馬略,或者與中書監司馬彤,亦或者尚書令王衍有關系...
如此的話,也能讓皇帝把念頭放在他們身上。
借刀殺人...
說的便是這個了。
“如此,潘嶽便明白了,潘嶽告退。”
“嗯。”
看着潘嶽的背影,王生輕輕搖頭,他摸着下颚,心裏卻是在認真的想一個事情。
這潘嶽知道的事情太多,且又不是真正忠心與他的。
要不要...咔嚓了他?
但隻是想了一下,王生便搖頭了。
潘嶽的用處,應該不止這些,到沒用的時候,再來想這些事情了。
殺一個潘嶽,對現在的王生來說,其實也隻是一句話的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