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王司馬穎還不好說,但是這個趙王司馬倫,絕對是不安好心的。
有這家夥在,自己這次出征豫州,恐怕又要多一些風波了。
王生揚了揚手上的左伯紙,說道:“先不說豫州的事情了,趙王,成都王回洛,諸位如何看?”
趙王,成都王?
在場三人眼睛微亮。
在斟酌片刻之後,裴行先是開口說話了。
“按影樓的消息來看,這趙王在雍州,可是沒有做什麽正事的,如此庸王,不值一提,至于成都王,倒是有點不好說。”
“此言差矣。”
張賓卻是不太認同裴行的話。
“論起才能來說,趙王當然是不值一提的,但是,趙王在宗室之中,身份畢竟特殊,輩分也高,即便是陛下想要對這趙王出手,也是要斟酌再三,切不可在這個時候,小看趙王,至于成都王,他手上有駐守邺城的五萬強兵,自然是不容小觑的,雖然說這邺城的事情十分蹊跷,成都王或許圖謀不軌,但這事情,陛下心中也是有數的。”
“不錯。”
王生也是輕輕點頭。
“趙王還是不容小觑的。”
别看現在趙王好像是什麽都沒有,但是實際上,并非是如此的。
譬如說,這天下世家中,有不少都是站在趙王身後的。
趙郡李氏,趙郡,也就是現在的趙國,可是司馬倫現在的封國。
要說這個司馬倫手上完全沒有權力,沒有能力,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不要使用自己的能力做事,這才是司馬倫自己的問題。
“這次趙王成都王回洛,既然是解決了雍州秦州的赈災事宜,諸位覺得,這趙王與成都王,會得到什麽安排?”
王生目光掃射群臣,這既是詢問,也是考校。
在這個時候,張賓展了展自己身下的衣裳,也不先說話。
既然是考校,他這個老人,自然是要在最後時刻說話的了。
王生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裴行便已經在思考了。
片刻之後,裴行先行起身說道:“以影樓的消息來看,趙王在雍州,基本上是沒有做到赈災的事情,此次回來,肯定是不會重用,加之陛下也不是先皇帝,說不定趙王會被陛下冷落,至于生死問題,既然張賓先生已經說了趙王身份特殊,自然也是無礙的,至于成都王,雖然他在秦州兢兢業業,但是所做的事情,也是收效甚微,更有邺城的事情在先,陛下恐怕也不會太過于重用。”
裴行話說完,王生輕輕點頭。
“若思,你如何看?”
王生将目光定格在戴淵身上。
戴淵這個人,要麽就不說話,如果說話的話,那他所說的話,自然是有一定的價值的。
“裴行所言,倒是有些道理,但是,恐怕趙王與成都王都是不會被冷落的。”
“哦?”
王生稍稍詫異,問道:“這是爲何?”
便是裴行與張賓,注意力也是稍稍的被戴淵吸引過去了一些。
“原因自然也是很簡單的。”
戴淵緩緩說道:“趙王無論怎麽說,也是宗王,爲陛下做了事情,即便是做得不好,在這個時候冷落,都是會傷了人心,這趙王的心思,我們都說不準,但是在明面上,他是忠心陛下的,于情于理,陛下都不可能将趙王晾在一邊,至于成都王,與陛下關系素來交好,邺城之事,雖然蹊跷,但也有說辭,陛下既然沒有追究成都王的過錯,自然也是默認成都王與此事無關了,如此看來,成都王是會被重用。”
“不錯。”
到最後,張賓也是開口說話了。
“若思所言不錯,這趙王雖然沒有才能,但是自始至終,平原王因爲新土地稅的事情,與陛下關系僵硬,趙王的到來,明顯是可以作爲平原王的替換,即便是不重用,也是會使用的,更不用說趙王此人,交際甚廣,做成一些事情,應該是不成問題的,至于成都王,陛下恐怕真的是要有重用了,一是去尚書台中書省,二是去收編邺城北上駐軍,收複邺城,第三,可能取代司馬雅在中軍北營的位置。”
張賓的一番分析,已經是與事實非常接近了。
大才。
果然是大才啊!
王生忍不住鼓起掌來了。
“諸位的見解,都是非常有道理的,成都王去尚書台中書監,倒是可能性不大,尚書台有王衍,中書監有燕王,也不需要成都王去了,至于取代司馬雅在中軍北營的位置,讓成都王去做中軍将軍,可能性也不大,成都王雖然與陛下私交甚好,但那隻是私交而已,以本侯對陛下的了解,他可不會因爲私交這種事情,便将命脈中軍北營拱手相讓,隻有去收編邺城駐軍,這才是陛下最想要看到的。”
王生對皇帝司馬遹太了解了。
對司馬遹的了解,也能讓王生猜測出他會對成都王的安排。
試想一下,若是能夠多成都王手上的五萬大軍,那齊王,河間王即便是一起亂了,那豈不還是擺平得了?
要知道,成都王在軍略這方面,是有所造詣的。
不然,他也不可能會得到中軍北營諸位将軍的認可。
現在的司馬遹,要的是人。
“這趙王成都王回洛,洛陽的事情,就有些說不準了,雖然我們出征豫州,但洛陽的事情可不能不管。”
要是後方大本營亂了起來,王生在前線,不可能安心的。
行軍打仗,可不是隻有這四個字的。
行軍打仗,需要後勤。
洛陽要是亂了,王生前線征伐,恐怕會面臨斷糧的風險。
軍中,要是士兵連吃的都沒有了,還會給你賣命?
還不把你掀翻了,分分鍾就是一個營嘯。
“便是君侯要管,能管的也不多。”
王生雖然是信臣,能夠影響到皇帝。
但隻是影響而已,還做不到決定整個洛陽的地步。
“這個倒也是。”
不過布局洛陽,還是要先布局的。
宮中,已經是有了羊獻容,外面,要有誰來爲自己聲援呢?
王生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衛階。
若是憑交情的話,王生自然是願意讓衛階出來,爲自己所用,替自己在離開洛陽的時候謀劃策略的。
但是衛階的名字,也隻是閃了一下而已。
河東衛氏,自然是高門,但是衛階這個人,就不是從政的料,身子還單薄,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勞煩他好了。
以衛階的能力,根本無法幫着王生在自己離開洛陽的時候還能護住自己的基本盤。
衛階不行,那要得誰來呢?
很快,另外一個人選便出來了。
陸機。
陸機如今在朝堂上,也是頗爲尴尬的。
他雖然是有些功勞,但背後卻沒有人支持,江東出身,也被北方士族所輕。
加之之前他可是金谷二十四友之一,天然的被司馬遹排除在可用之人上面。
即便陸機能力不俗,但朝堂上,還隻是一個閑職。
其實,若非這個陸機心思太多,王生早就想給他敞開懷抱了。
現在,倒是一個機會。
王生倒是不打算能夠收複陸機,隻是與他做個交易。
是個雙赢的交易。
王生希望自己在出征豫州的時候,洛陽無恙。
而陸機,可以在這個時候,得到任用。
相信這個交易,陸機是不會拒絕的。
但是具體的操作,就是要好好計策計策了。
王生瞥了一眼戴淵。
或許,讓戴淵促成此事,是最合适不過的了。
......
書房之中,便可謀劃天下事。
直到月牙兒高升,王生與張賓等人的商讨才堪堪結束。
一天的絞盡腦汁,王生雖然身體沒有疲憊,但是思緒有些枯竭,便也就睡下了。
次日。
王生一如往日的到書房,觀閱這一日影樓送來的消息。
卻是遇到了一件預料不到的事情。
這是一封信。
從宮裏面寄過來的一封信。
羊獻容的求救信。
拆開信封,看了裏面的内容,王生心中才明白羊獻容爲何求援。
趙王回洛,這羊獻容是趙王自以爲的底牌,自然是要動用的。
但是現在的羊獻容,豈能爲趙王所用?
她要是給趙王做事,第一是背叛了皇帝司馬遹,第二是會違背王生的意願。
趙王要她做的事,她自然也是不能做的。
但是...
憑借她一人的力量,根本是反抗不了的。
在這個時候,王生的嘴角就微微勾起來了。
将羊獻容從趙王那邊搶過來,王生便已經是想好計策了。
之前還想着如何對付趙王,現在,這趙王就是直接送過來了。
對于趙王...
王生可是沒有多少好印象的。
而且,自己還殺了趙王的兒子,這事遲早也是要顯露出來的。
祈求敵人的仁慈與愚蠢,那不是王生自己的作風。
王生要做的,隻能是将危險扼殺于未發狀态。
将信件裏面的内容看完之後,王生陷入思索之中。
這個趙王,到底是要做什麽呢?
原來在王生的想法之中,這個趙王要的,不過是自己的權勢而已。
現在羊獻容是司馬遹的寵妃,她的話,司馬遹自然是聽的。
通過羊獻容,讓自己能夠獲得的權勢變得多一些,加上讓自己手下的人也能夠在朝堂上混得一個好位置。
這個要求,是很正常的。
但是在趙王給羊獻容的信中,卻是要羊獻容在皇帝耳邊多言之益州,魏郡害處,說什麽攘内必先安外。
這種要求,就非常奇怪了。
而羊獻容也不是傻子,這種要求,她羊獻容豈會答應?
這些日子來,羊獻容對皇帝司馬遹,也是有了一定的了解,她知道,要是她在皇帝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皇帝必然會覺得她是有心如此的。
這便是故意在皇帝面前讨嫌。
作爲一個女人,現在已經是嫁入帝王家了,羊獻容不得不爲自己考量。
身後是趙王的咄咄逼人,前面是廣元侯的暗中窺伺,身側的皇帝司馬遹,雖然表面上對她喜愛有加,其實也是一個薄情人而已。
在這三個男人之中,羊獻容誰都不敢相信,也誰都可以利用。
她是因爲趙王的原因,才能入宮。
但這不代表羊獻容會感激趙王,她在入宮之前,可是非常不情願的。
這皇宮,她可是不想入的。
可以說,是趙王一把将她推入這個火坑裏面的。
趙王現在要逼她,羊獻容爲了自保,自然是要向王生求援了。
王生雖然是拿住了她的把柄,但是羊獻容同樣知道,廣元侯需要自己,所以會幫助自己。
雖然廣元侯的需要,現在還沒有表示出來。
但羊獻容相信,以廣元侯的智謀,既然敢将她從趙王手上截胡下來,便一定是有辦法的。
趙王趙王...
王生隻是想了一下,便對着門外的劉勇說道:“啓程,入宮。”
入宮?
劉勇愣了一下,他可不記得皇帝有召見的。
一時間還以爲自己又做了什麽疏忽的事情,但是仔細一想,劉勇馬上搖頭。
要是宮裏面真的來了人,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諾。”
腦中轉了一圈,也想不明白在這個時候自家主君爲什麽要入宮。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
在這方面,劉勇可是相當看得開了。
乘坐上車辇,王生緩緩的朝着皇宮方向進發。
過了一段時間,王生便到了宮城之外。
到了皇宮,王生先去了太極殿,在太極殿中待了半個時辰,再從太極殿出來,不過在這個時候,王生卻是沒有出宮,而是轉了一道,到了顯陽殿門口,拜見皇後。
拜見皇後,自然是要有一個由頭的,對于王生來說,這個由頭還頗爲簡單。
随便搪塞了一個關于琅琊王氏的事情。
現在的皇後,雖然與基本上不見琅琊王氏的人了,但是琅琊王氏的事情,她即便是作爲皇後,也是逃不了的。
有些事情,能幫,自然是要幫的。
當然,前提是不能違背司馬遹的心意。
不過,王生随便找的這個理由,實在是太過于簡單了。
一個琅琊王氏族人在軍中賄賂将軍的事情。
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小,廣元侯會爲了一個琅琊王氏的族人來拜見她這個皇後?
這個廣元侯,膽子可沒有小到這種地步。
不過...
由頭找得雖然不好,廣元侯要來見她,恐怕還是有正事的,隻是這個正事不好言明出來。
現在的廣元侯,身份可是不一般,便是她是皇後,也想交好。
皇後王惠風轉念一想,還是對着幽蘭宮女說道:“将廣元侯請進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