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種毒丹,也不是沒有,隻是在潘嶽這人手上拿出來,那就有些奇怪了。
“潘公,這毒丹,真有效果?”
颍川太守陳匡這個時候站出來發問了。
潘嶽輕輕一笑,将這丹藥對着陳匡的方向。
“太守若是不信,就将這顆毒丹服下,數日後,我再給解藥,如何?”
陳匡聽到潘嶽這句話,臉頓時就黑起來了。
這毒丹要是真的,那吃下去豈不是傻?
要知道,是藥三分毒,更何況這還是毒藥,解藥就算是解了毒,還是有毒素留在身上的。
陳匡還是比較愛惜自己的。
“這毒丹珍貴,便不用給我服下了。”
“這毒丹,有兩顆。”
說着,潘嶽又從袖口中拿出一顆紅色丹藥。
“罷了罷了。”
齊王見到陳匡被潘嶽說的有些下不來台,連忙說道:“潘公的話,還是可信的,以本王對東萊王的了解,此毒丹服下,他必然屈服。”
說着,司馬冏也是大笑起來了。
他倒是沒有想到潘嶽真的有好辦法。
果然...
這人沒綁錯啊!
“若是東萊王可以制服,自然,颍川的事情都可以暫時隐藏下去了。”
說着話,齊王目光環視衆人。
“諸位與本王,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你我都有把柄在手上,便别想着朝秦暮楚,醜話先說在這裏了,若是你們中有人有異心,被本王發現的,本王絕對不會心軟,夷三族,是最輕的。”
齊王虎目環視而過,世家代表皆低頭。
便是荀藩,在這個時候也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
實不相瞞,見到現在齊王有了困難,荀藩有想過把齊王賣了。
而且他還有門路——廣元侯。
隻要這個投名狀過去,什麽樣的東西得不到?
陛下的信任,權勢,也會接踵而至的。
但是現在聽到了齊王的警告,荀藩覺得自己還是要斟酌再三。
他要是真的踩了紅線,齊王絕對不會手軟的。
荀藩也算是和齊王打了許久的交道,對齊王這個人,還是了解的。
齊王的話說完之後,一時間場面有些安靜。
陳匡見到此幕,連忙暖場。
“諸位皆是志同道合之輩,大王若是成勢了,諸位便都是從龍之臣,個中好處,是絕對少不了的,隻要諸位齊心合力,便是再大的困難,也可過去。”
“不錯。”
有了陳寬潤話之後,齊王在後面也繼續說道:“我等也不需要等多久,洛陽的小皇帝能夠忍下邺城的事情,但絕對忍不下益州的事情,隻要十日不到,益州的事情,便會傳到洛陽,到時候,皇帝必然忍不住,那就是我們的機會了。”
如果說皇帝能夠忍下邺城匈奴人的事情,那益州的事情,皇帝絕對忍不住。
原因也很簡單。
匈奴人在邺城,邺城離洛陽并不遠,隻要皇帝想管,絕對能夠管得住,畢竟并州,幽州都是在朝廷的掌控之中,邺城的匈奴人,不過是甕中之鼈而已。
但是益州就不一樣了。
益州天高皇帝遠的,在幾十年前,還是蜀漢的基本盤,又有鍾會作亂的先例在前面。
益州亂了,說不定就真的亂了。
過個一兩個月,就真的覆水難收了。
皇帝不會容忍這一點的。
所以說。
等益州的消息傳來了,颍川的危險,也就自動解除了。
“諾。”
世家代表們當然隻有應諾了。
他們現在上了船,好像已經是沒有其他路可以走的。
當然。
世家都是将雞蛋放在幾個籃子裏面的。
便是這一支失敗了,還會存活另外一支。
就譬如荀家安排在王生身邊的兩個士子一般。
這樣的人,還有很多。
今日齊王召見,原本就是爲了解決司馬蕤的事情,現在潘嶽已經爲齊王解決了司馬蕤的問題,衆人自然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了。
衆人皆散,但是潘嶽卻是留了下來。
“大王,可否借一步說話。”
借一步說話?
司馬冏眉頭一皺,但是他想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他倒是想要知道在這個時候這個潘嶽葫蘆裏面賣的的什麽藥。
“可。”
兩人到了一處無人靜谧的房間。
而這一幕,自然是被陳匡陳規兄弟看到的。
“兄長,這?”
陳匡默不作聲,輕輕搖頭。
“大王的事情,豈是你我能管的,回去罷。”
這潘嶽搞出這樣的花樣來,是陳匡沒有想到的。
原本以爲齊王去洛陽到處挖人,隻是随意之舉,不想真的還有作用。
看來,要成爲齊王手下第一重臣,還是得多下籌碼的了。
“有什麽話,你現在可以說了。”
現在所在的地方,已經是沒有其他人的。
潘嶽輕輕點頭,旋即對齊王跪伏下去。
“大王,實不相瞞,方才屬下欺瞞了大王。”
欺瞞?
司馬冏的臉色頓時就變得難看起來了。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司馬冏眼睛瞪大,胸口也開始劇烈起伏起來了。
“莫不是你這個丹藥是假的?”
“丹藥确實是假的,這也不是所謂的毒丹。”
潘嶽承認得很徹底。
而司馬冏眉頭緊皺,袖口的拳頭已經是緊握起來了。
若不是這番談話是潘嶽提起的,他早就一拳轟過去了。
拿本王開玩笑?
這是不知死活啊!
上一個打趣本王的人,墳頭草都已經幾尺高了。
“這丹藥是假的,你是在玩弄本王?”
“非也。”
潘嶽早就預料到齊王的反應了。
現在的情況,都還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的。
“毒丹是假的,但能夠起的作用,卻是真的。”
丹藥是假的,吃到肚子裏有毒丹的效果?
司馬冏現在已經是在氣頭上了,但也不介意給潘嶽一番自我解釋的機會。
若是這個答案沒有讓他滿意。
哼哼!
司馬冏便會讓這個不知死活的潘嶽看看,玩弄他的下場是什麽!
“此話如何說?莫非潘公會變戲法?呵呵。”
“大王說笑了,屬下如何會變戲法,但屬下毒丹原本的效果是爲了什麽?一是穩定軍心,讓那些世家之人覺得大王勝券在握,故而不會與洛陽交通,可是?二是說服東萊王司馬蕤,讓他爲大王所用,可是?”
“卻是。”
司馬冏輕輕點頭。
“但你這個丹藥起的效果,卻隻有第一個,穩定軍心,這第二個作用,用假的毒丹,可是騙不了司馬蕤的。”
潘嶽在這個時候卻是輕輕搖頭。
“此毒丹雖然不像屬下所言一般,但是屬下卻能夠讓東萊王相信,他所服食的,便是屬下之前所言之毒丹。”
“哦?”
到這裏,司馬冏自然是将心中的滿腔怒火都散去了,轉而爲之的是好奇。
既然潘嶽敢如此說,自然是有把握的。
“此丹藥雖不是毒丹,沒有毒丹的效果,但卻能讓人數日之内,肚痛難忍,所言之效果,其實與毒丹前期的症狀相似的。”
“隻是,這丹藥隻能讓人數日之内肚痛,這數日之後,豈不是露餡了?”
“這便是屬下要用的方法了,屬下會言之,此丹藥三日必要服下解藥,不然會五髒六腑化爲淤血,而這個解藥,其實就是讓人數日之内肚痛的丹藥。”
“好主意。”
司馬冏隻是輕輕一想,便覺得潘嶽的招數非常不錯。
“而且,爲了讓東萊王徹底相信,屬下還可以讓東萊王自行挑選大夫,當然,不論他怎麽挑,這大夫,都是大王的人,如此裏應外合,便是東萊王再謹慎,再狡詐,也是沒有半分作用的。”
“好!”
司馬冏重重點頭,臉上滿是欣慰之色。
“本王有潘公,當真是如鳥有雙翼,如魚得水啊!”
司馬冏的變臉能力,可以說是比翻書還快了。
“大王謬贊了。”
“放心。”
司馬冏自然知道善罰分明這四個字是怎麽寫的。
“你爲本王做的事情,本王自然是看在眼中的,你立了功,本王自然要賞的,說說,你要什麽賞賜?”
潘嶽眼珠一轉,說道:“屬下若是能時時待在大王身邊,那便是最好的了。”
這要求倒還是不小。
時時待在身側,那可就是腹心啊!
這潘嶽想做自己的心腹。
司馬冏隻是轉念一想,便馬上點頭了。
潘嶽,畢竟是有能力的,也有資曆。
做心腹,完全夠了。
“好,本王答應了。”
“多謝大王。”
潘嶽連忙跪伏下去。
與司馬冏通完氣之後,潘嶽帶着司馬冰一路去地牢,提見了東萊王司馬蕤。
司馬蕤再監牢數日,也将事情想明白了。
他剛入監牢的時候,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司馬冏也沒有去見他。
但在地牢數日,再結合獄卒的隻言片語,司馬蕤已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尤其是現在見到了司馬冰與潘嶽,這種不安感便越強了。
“潘嶽,司馬冰?你們?果然是齊王意圖謀逆。”
潘嶽看着現在落魄的東萊王司馬蕤,說道:“大王這幾日,過得可還好?”
“過得可還好?”
東萊王哼哼唧唧,陰陽怪氣的說道:“若是潘嶽你不知道,可以自己來感受感受。”
潘嶽笑着擺手,說道:“這種感受,大王自己知道了就行了,我還是不要體驗了爲好。”
“你們兩個現在到此,爲了什麽?莫非是齊王還想要害我不成?”
潘嶽輕輕搖頭,說道:“齊王與大王也是宗室,如何會做出害你的事情?”
“豈有将自家長輩關在地牢裏面的道理,你去與司馬超說,他若是不想死,就趕快将我放出來,不然的話,不然的話...”
司馬蕤原本是想要說狠話的,但是這狠話到了嘴邊,卻是不敢說出來。
萬一這司馬超真的将這狠話當真了,他就慘了。
慫一些,總是沒事的。
小心駛得萬年船。
“大王也無需如此,是這樣的,陛下要召見大王,是故齊王才派我過來的。”
“啊?”
司馬蕤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大笑。
他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道是爲什麽有人來看我,原來是陛下意識到颍川有變,你讓司馬超過來,我要親自與他說話。”
潘嶽輕輕搖頭。
“大王既然叫我過來了,自然是不會來了。”
“司馬超是怕我回到洛陽,将他意圖謀逆的事情抖出來了罷?可是?”
對于這一點,潘嶽也是相當坦誠的承認了。
“确實如此。”
潘嶽說話太快了,便是一邊的司馬冰想要阻止,都是做不到的。
“既然如此,司馬超将本王關在地牢數日,還想要本王替他說話?不可能!”
“大王真的不願意配合?”
司馬蕤看着潘嶽,卻絲毫不怕。
“莫不是你們敢殺了本王,殺了本王,你們意圖謀逆的事情,也就暴露了。”
對的,就是這樣。
他們不敢殺我!
這種翻身做主人的感覺,可真是好呢。
隻可惜,司馬蕤還沒有享受多久這種感受。
“太可惜了。”
潘嶽一臉惋惜的說道:“原本我還想着大王會識時務的,現在看來,是潘嶽想錯了。”
潘嶽的這句話,讓司馬蕤心生警兆。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潘嶽輕輕笑了笑,說道:“也沒有其他的意思。”
言罷,他揮了揮手,身後四個獄卒将獄門打開,一窩蜂的湧了進去。
“你們要做什麽?”
司馬蕤躲在角落,臉上已經有驚慌之色了。
“既然大王不想配合,那便隻有想辦法讓大王配合了。”
潘嶽陰森森的笑了笑,說完從袖口中拿出那顆紅色丹藥。
“此毒丹,服之,三日之内不得解藥,便會苦痛倍增,十日之内不得解藥,便會肝腸寸斷,七竅流血而亡。”
對于這毒丹的藥效,潘嶽當然是能有多嚴重,就往多嚴重的說了。
原本的三十日,也被他縮短到了十日。
咕噜~
司馬蕤吞咽了一口口水。
“本王不吃,本王不吃。”
“這可由不得大王了。”
說完,潘嶽輕輕一揮手,當即有兩個獄卒控制住司馬蕤的手腳,一人抵住司馬蕤的下巴,另外一個人拿着丹藥,要将毒丹塞進去,但是司馬蕤緊閉牙關,獄卒無奈,隻好一拳打在司馬蕤肚子上面。
這疼痛來得太突然了,司馬蕤痛呼,這嘴巴,自然也是張開了。
丹藥被獄卒順勢塞下去。
這顆毒丹,便被司馬蕤吞進去了。
确定丹藥已經下肚之後,四個獄卒才匆匆離開。
潘嶽看着流着口水,手指拼命扣着喉嚨,想要将毒藥吐出來的司馬蕤,再最後補了一刀。
“大王,沒用的,丹藥既然服下,藥效便已經起了,便是吐出來,也一樣。”
很快,司馬蕤就沒有心思去催吐了。
因爲藥效,已經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