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現在皇帝重新勤政,王生自己處理奏章,不用往太極殿跑,王生的時間也變多了不少。
這多出來的事情,自然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譬如說,見見門客。
門客作爲貴族地位和财富的象征最早出現于春秋時期,那時的養客之風盛行。
每一個諸侯國的公族子弟都有着大批的門客,如楚國的春申君,趙國的平原君,魏國的信陵君,齊國的孟嘗君等。
就是在達官貴人家中養的一些人,有的是有具有真才實學,能在關鍵時刻替主人辦事的,但是也有一些是徒有虛名,騙吃騙喝的。
他們的身份和家奴是不同的,平時沒有固定的工作,不必幹雜役,照樣吃喝領工資。
隻是主人需要他們辦什麽事時,才跟他們安排工作。
養門客最盛行是在戰國時期,戰國四公子就以養門客而著稱。
在以前,門客按其作用不同分爲若幹級。
最低一級隻到溫飽的程度,最高級别的門客則食有魚,出有車。
門客主要作爲主人的謀士保镖而發揮其作用,必要的時候也可能發展成雇主的私人武裝。
門客這種群體,從春秋戰國時期到現在,已經逐漸消失了,但也不是沒有。
譬如之前賈谧,在府中便有豢養門客。
王生到了這種地位,自然是有許多人想要來蹭飯吃的了。
沒錯。
其實在王生心中,這些門客,無疑是來蹭飯吃的,有本事的人或許有,但這種人是絕對不多的。
今日,王生也是有時間來見一見這些門客。
來見的人也不多,隻有四個人而已。
而且這是張賓事先篩選過的人。
有張賓掌過眼,這種人恐怕是有些本事的罷?
這四個人出現在王生面前,王生順便也将那還在府邸中研習的幾個寒門子弟也叫在一旁,讓他們好好看看。
張韬朱源兩個人也在王生身後站着。
這架勢擺出來,看起來便就是不一般了。
廣元侯的氣場,也就出來了。
那四個門客能夠在今日見到王生,臉上也是通紅一片的,顯得非常激動。
他們都知道,這是他們的機會,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
若是被廣元侯看中了,那這個人的下半輩子,肯定是不愁的了。
不僅是不愁,而是想要什麽,就有什麽的。
王生看着這四人的表情,也明白他們心中的想法,但王生的臉色倒是沒有變化多少。
“天下人都知道本侯缺人,但本侯缺的是人,而不是廢物,也不是那種濫竽充數之輩,諸位可明白?”
這四個人能夠通過張賓的考驗,本身也是有一些能力的。
在之前對寒門的招賢之中,這四人都是不在洛陽的,也不在司隸,因此數日之内,也趕不過來。
現在,對他們來說,可謂是最後的一個機會了。
“君侯放心,我等既然過來,自然是有一技之長的。”
面前這四個人,都是中年人,模樣也不俊俏,身上的幹淨鮮豔的衣物穿在身上,總有一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這些人,日常的穿着恐怕不是這樣的。
這臉上粗糙的皮膚可以看出來,他們所在的環境,可不安逸,或者說,每天都在太陽底下。
以張賓的水平,能看上他們,恐怕還真是有些東西的。
“你們便來個自我介紹罷,姓名,還有自己的所長,都說說吧。”
王生這句話說完,四個人面面厮觑,最後是中間的一個略顯滄桑的門客起來說話。
之所以說他滄桑,是因爲四個人中,就他半頭白發。
這臉還是與其他三個人一般的,這頭發倒是不一樣了。
“在下張魯,冀州人士,善清談。”
清談?
嘴炮?
王生愣了一下。
這個能力,說強确實強,但能用上的地方不多。
況且,王生這方面的能力就不差。
“隻是尋常清談,本侯也不需要這樣的人。”
話外之音已經是很明顯了。
你的能力僅限于清談,恐怕我就是不會要你的了。
張魯聽到王生這句話,臉上微微有些焦急,但很快鎮定下來了。
“在下的清談,自然與尋常清談不同。”
“有何不同。”
“無中生有,能将黑的,說成白的。”
将黑的說成白的?
王生愣了一下。
“當真?”
張魯看着王生,這個時候倒是顯出自信來了。
“當真。”
“好!”
王生輕輕點頭,說道:“譬如說,所謂門客,遊民也!若此命題一出,你如何反駁?”
門客,遊民?
張魯點了點頭,說道:“門客非遊民也。所謂之遊民,是遊蕩于邊緣之人,門客則不然,何爲門客?有孟子稱病不肯先去朝谒齊王,有顔斤蜀上殿不肯趨前,而敢于對忿然作色的齊王直言“士貴耳,王者不貴!“馮谖在孟嘗君門下先爲“食無魚“,繼爲“出無車“,後爲老母無人贍養三次彈劍而歌。豈能與遊民稱同?”
王生微微搖頭,說道:
“遊民與門客,其實沒有多少區别,他們都是遊蕩于社會邊緣的人,總在尋找自己的歸屬,隻不過“門客“尋求的是體制内顯赫的門庭,而遊民則可能上山爲匪,做出叛逆之事。
遊民的是無家無财的百姓而來,也可從世家中來。
諸葛亮從山東避亂到南陽,躬耕于隆中,雖因家底殷實尚可“草堂春睡遲“,醒來研究天下大勢,但說他是“遊民“也不算誣枉吧。然劉備三顧茅廬,諸葛亮便是劉玄德門客。”
張魯聽到王生這種解釋,馬上反駁。
“君侯此言不妥....”
兩人在這主堂之中,當真是唇槍舌戰。
王生本身知識也多,反駁的話也多了,而張魯雖然不如王生淵博,但是他去過的地方多了,見到的人也多了,事情也多,常常會用生活中的例子來反駁王生。
一來二去,兩人居然争執了半個時辰,還沒有得出結果。
這半個時辰的口水戰,王生的嘴倒是要幹了。
“主君,還是辦正事要緊。”
便是一邊的張賓也看不下去了,連忙過來提醒王生。
王生輕輕笑了笑,說道:“看來先生确實是有清談的本事。”
作爲嘴炮之一,王生是可以與潘嶽左思來上一場嘴炮的,這家夥與王生是勢均力敵,想來水平也不會差了。
“不知在下之才,可入君侯法眼?”
“自然可以了。”
張魯心中其實也有些膽戰心驚的,原以爲憑借着自己清談的本事,能夠輕易的勝過廣元侯,不想差一點沒有說過廣元侯。
還好有張賓提醒,不然的話,便是張魯再有自信,現在後背也有些冷飕飕的感覺。
不過...
結果是好的,最少,廣元侯已經是承認他的能力了。
張魯坐下之後,在張魯左側的門客也是站出來了。
“在下蘇放,善兵略。”
“兵略?”
這兵略而是一個緊缺貨色。
王生看着面前這個平平無奇的蘇放,不想他還有這個能力?
王生轉頭看了張賓一眼,後者輕輕點頭,王生也是開始對着蘇放進行考校了。
....
兩日後。
颍川。
齊王司馬冏原本是磨刀霍霍的,準備在皇帝出兵魏郡之後,再等益州動亂,之後在乘洛陽空虛,從颍川出兵洛陽,打皇帝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皇帝司馬遹的反應,大大的出乎司馬冏的預料。
現在魏郡都給匈奴人侵占去了,你作爲皇帝,作爲這天下的主人,你難道不應該着急?
不應該馬上出手嗎?
還等兩個月之後再出擊?
兩個月的時間,魏郡會變成什麽樣子?你這個做皇帝的心裏沒數?
有兩個月的時間,這匈奴人早就成勢了。
司馬冏在心中是瘋狂痛罵皇帝的。
但是現實上的事情,痛罵皇帝是沒用的。
便是他罵的再狠,現在的事情也不會改變分毫。
現在有一個難題擺在司馬冏面前,那便是皇帝要召見豫州鎮守司馬蕤。
要知道,這司馬蕤,現在可是在豫州府地牢裏面呆着的。
這司馬蕤要是去見了皇帝,那不就是露餡了嗎?
司馬蕤是不能去見皇帝的,但是現在問題又來了,司馬蕤不去見皇帝,在洛陽的小皇帝一定會對颍川生疑,聽說廣元侯已經是懷疑颍川有動靜了。
這司馬蕤再不去洛陽述職。
這懷疑便是坐實了。
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現在的司馬冏,是愁死了。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現在擺在司馬冏的辦法有兩個。
一個,是說服司馬蕤。
司馬蕤雖然與自己是兄弟,但是這齊王的位置可是他坐的,現在又将其關在地牢之中,恐怕司馬蕤是不會爲他做事的。
這說服司馬蕤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第二個方法,便是拖。
但拖,也拖不久。
你說一兩日還行,若是拖個一兩個月,那不是癡心妄想?
所以拖,隻是緩兵之計。
該如何是好呢?
在一邊,司馬超明顯看出了司馬冏臉上的難色。
“父王,東萊王畢竟是父王兄長,以兄弟之情動之,未嘗沒有可能。”
以兄弟之情動之?
他與司馬蕤,可是沒有多少兄弟之情的。
司馬冏輕輕搖頭。
“還是召見這颍川世家來豫州府罷。”
所謂之衆人拾柴火焰高。
多一個人想辦法,自然是多一條出路的。
而且。
在現在這個時候,總是會有人有其他心思的。
這次召見,便可以看看這種人是誰。
“諾。”
司馬超想了一下,還是輕輕點頭。
“父王,齊國内孩兒恐怕不能久離,若是孩兒太久沒露頭,恐怕陛下也會懷疑。”
司馬冏輕輕點頭。
“今日,你便回齊國,記住,什麽事情都不要做。”
司馬超輕輕點頭。
他的存在,就是來吸引皇帝的注意力的。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颍川各個世家代表皆是彙聚颍川。
人來的很齊,這一點,倒是讓趙王司馬冏有些欣慰。
他就是怕這些世家在聽到消息之後,當即屁股就向着皇帝那邊了。
衆人坐定之後,齊王才将洛陽發生的事情緩緩說出來。
這些人裏面,有的已經知道洛陽發生了什麽事情,有的則是還不知道。
早知道的人臉上露出深思之色,而不知道的人臉上大多是驚愕。
“大王,如此的話,我們該當如何?”
不少人眼神變換,但是想着自己已經是跟了齊王了,也隻好将腦中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除去。
當然,有些人有其他的想法,是不可避免的。
“諸位以爲,本王該當如何?”
荀藩在這個時候連忙開口。
“大王,既然是陛下要召見東萊王,便讓東萊王回去就好了。”
回去?
司馬冏瞥了荀藩一眼,說道:“若是東萊王去洛陽了,那颍川的事情,必然就暴露了,東萊王雖然與本王是兄弟,但其實與本王的關系并不友善,本王說服不了東萊王。”
司馬冏也算是實話實話了。
而荀藩聽到司馬冏這句話,稍稍愣了一下。
“那大王的意思是?”
“颍川的事情,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諸位可有良策,能夠度過此關?”
“大王,或許在下有辦法說服東萊王。”
司馬冏循着目光前去,發現此人是才從洛陽帶回來不久的潘嶽。
“潘公有何方法?”
這潘嶽自然是有才的,現在也有把柄我在自己手上,但是是否可信,這其實還是要打一個問号的。
“東萊王與大王,不過是有間隙而已,但曉之以利,東萊王定然是會松口的。”
曉之以利?
司馬冏愣了一下,馬上問道:“此話怎講?”
“東萊王再如何,與大王也是親兄弟,隻要大王日後成勢了,他的位置,自然是水漲船高的,大王隻需要對東萊王釋放善意即可,便是承諾,也可說來,這便是曉之以利。”
司馬冏在腦袋裏想了一下,覺得這事恐怕不是完全之策。
“若是東萊王不答應呢?”
“所謂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在下手上有方士所練毒丹,服之,三十日不得解藥,便會肝腸寸斷而亡。”
說着,潘嶽從袖口中掏出一個紅色藥丸。
“居然有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