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選秀

以王生現在的班底,是很難有足夠的人手支撐三郡之地的屯田的。

而且這種人選不僅僅是要人才,而且還要那種異于常人的人才。

尋常的人才,若隻會治國之才的話,遠不夠。

因爲他還需要應付當地郡縣的其他壓力,就譬如若是在颍川屯田的話,不會與世家斡旋,那自然無法站穩腳跟。

莫非當真要用世家人?

王生頓時陷入糾結之中。

不過,就算是要用。也得找個機會在皇帝面前說一說,先行說清楚了,也就沒有後面的誤會了。

王生輕輕搖頭,而一邊的張賓臉上卻絲毫沒有意外之色。

“短短兩三日,洛陽聚集的寒門士子原本就不多,況且寒門士子中,一百個有一個能用的,便已經是極爲不易了,主公莫要失望了。”

即便是張賓前面打過預防針,但真面對此幕的時候,王生多少還有些失望。

難怪魏晉南北朝的皇帝大多受到世家掣肘,非是皇帝不行,而是時代所緻啊!

治理國家的人才,全都是世家人,你如何不會被世家掣肘?

便是秦王漢武到了這個時代,恐怕也爲之奈何啊!

時代造就英雄。

“看來這屯田人選,還是得用一些世家之人,不過該用何人,我得先去問問陛下。”

弄出人選來巴結颍川士族當然不錯。

但這不是王生想要看到的。

原因也很簡單。

颍川士族的士子來管颍川的屯田之事的話,絕對不行。

家長裏短,各種親戚輪番騷擾,想要做成一件正事,不容易。

“那張賓便靜候主公佳音。”

王生輕輕點頭。

這種事情,也是要與皇帝說的。

...........

潼關。

有一隊車馬緩行。

車隊很長,有許多牛車拉拽着糧草。

正是去雍州赈災的趙王司馬倫。

“幾年前還來過潼關,不想現在變成這副模樣了。”

趙王臉上有着感慨之色。

潼關城堅,但是經過了兩次戰争的摧殘,表面上看去已經是有些殘破了。

“弘農郡本王之前也走過不少次,現在是連人都變少了許多,還出了什麽安民司,呵呵,這個廣元侯,看起來也不是什麽純良之人。”

一邊,孫秀輕輕點頭。

“不想一個齊王年,便讓弘農楊氏一蹶不振,反而是給了廣元侯可乘之機。”

“途經弘農之時,有弘農楊氏的人想要找大王,言之廣元侯的種種劣迹,但都被我擋下來了。”

司馬倫愣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

“你爲何擋下來?”

這可是廣元侯的把柄,不好好抓一抓?

“臣下聽了弘農楊氏人的話,發現廣元侯雖然是控制了弘農郡不少東西,但并沒有做什麽違反規制的事情,以此事,很難說是廣元侯的把柄。”

司馬倫臉上露出可惜之色。

“那就可惜了,若廣元侯有把柄在本王手上,他還不任由本王拿捏?”

孫秀輕輕點頭,臉上還帶着笑容。

“不過這也是好事情,原本我便奇怪,爲何像廣元侯這般人,與陛下之前又沒有多少關系,爲何如此忠誠,現在看來,廣元侯是沒有多少忠誠的,這種事情,能隐瞞一時,卻隐瞞不了一世,終歸有一日,陛下是會見到的。”

司馬倫卻不以爲然。

他可是知道自己老子司馬懿是怎麽發家的。

“若能忍到他要忍的時候,一切也就白費了,況且,弘農郡的事情,又說明不了什麽。”

司馬倫輕輕搖頭,再說道:“不過,以此爲角度,未必找不出廣元侯的破綻。”

“但大王的破綻也不少。”

借此機會,孫秀連忙給司馬倫提建議。

“前面大王與朝中重臣商議,将許多家貴女都送入宮中,這自然是一件好事情,但若這些人背後都有大王的影子,陛下若是知道了,恐怕心中不快。”

司馬倫卻是輕哼了一聲,不以爲然。

“本王給陛下選妃,有何不妥?沒有我來掌掌眼,陛下豈不是看走眼了?若是一些有心人待在陛下身邊,我司馬家的天下,不就敗壞了?”

孫秀再說道:“與廣元侯一般,他在弘農郡的事情,大王想要抓來做把柄,對于其他人來說,大王在陛下選秀之時的動作,又何嘗不是這個道理呢?”

司馬倫搖頭。

“陛下不會對我如何的,再者說,他現在讓我出鎮雍州赈災,便是要用本王的。”

“用是要用大王,但現在的這位陛下,可與前面的幾位陛下不一般。”

司馬炎是出了名的仁慈,而司馬衷就是一個傻子。

“放心,我選的幾家,都是聰明人,他們知道該如何做的。”

見自己說服不了趙王,孫秀隻好話鋒一轉。

“聽說大王在郡城的時候,接到了河間王的信件。”

“不錯。”

對于這一點,趙王倒是沒有絲毫隐瞞的意思。

“河間王還算是知道尊老愛幼,知曉我長途奔襲勞累,要在長安設宴款待我等。”

孫秀的眉頭卻是微微皺起。

“隻怕這般,多少有些不妥罷?”

不妥?

“有何不妥?”

這不過是宗王之間正常的相交而已。

到了他的地盤,請吃一頓飯,這還過分?

“隻是大王赈災,也非是在長安赈災,一下子去了長安,這赈災之事如何處置?”

“赈災之事,便交由下面人便是了,本王懂什麽赈災。”

對于趙王的心思,孫秀自然是知之甚深的。

“隻是大王帶過來的這些人,恐怕也不知道如何赈災,屆時中飽私囊,這陛下交由大王的差事,也是完成不了了。”

聽到此處,司馬倫反而是大笑兩聲,說道:“你此話就說錯了,陛下讓我來赈災,原本就是給天下人做個樣子的。”

“如何說?”孫秀臉上露出迷惑之色。

“赈災一州之地,但是陛下卻隻給了我十萬大軍一個月的口糧,這雍州如此多流民嗷嗷待哺,這些糧食,豈是夠用?”

“興許是陛下也要大王分憂一二,畢竟長安之中,也有不少糧食。”

司馬倫撇了撇嘴,說道:“我們的這個陛下,心思可是與我父親都有的一比的,他是想要我去找河間王借糧罷了,且不論河間王會不會借糧與我,便是借了,赈災可夠?這些流民就像是蝗蟲一般,源源不斷,今日去借了糧草給他們,明日便會來更多,與其赈災,還不如讓他們都餓死了,不就沒有這麽多事了嗎?”

從一開始,趙王心中的赈災,便是去長安度假的。

孫秀張了張嘴,最後也是無言了。

自己跟的這個大王,有的時候,想法确實與别人不同。

不過如此做,興許沒事。

畢竟皇帝給的糧草,原本就不多。

隻是孫秀心中有一個擔憂。

他是怕趙王手下的人赈災的時候,非但不赈災,反而還要流民的東西,欺壓淩辱流民。

若是這般....

恐怕就有些不妙了。

..................

“羊姐姐,你穿得真好看。”

顯陽殿外,有一群秀女正在門外等候。

這一群秀女有二十個人,正是通過了前面的重重關卡,最後選進來的。

羊獻容今天穿得确實很好看。

她是做了一番打扮的。

一件雙蝶戲花的淡粉外衫,繡着細碎梅花的桃花色錦緞交領,下面穿着一件嫣紅的百折細絹絲玲珑羅裙,腰間束着一根雪白的織錦攢珠緞帶,頭發松散的挽起,發間斜斜的插着一根寶藍吐翠孔雀吊钗。

便是皇帝見了,也會眼前一亮的。

不過在這個時候羊獻容心中卻是想到了另外一個男子的臉龐。

等着我!

等我登上高位,管你是廣元侯還是誰,我都要将你踩在腳下!

那日敢如此待我,還将我視爲棋子?

也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能力。

哼!

“妹妹也穿得好看。”

羊獻容十六七歲,身子算是慢慢張開了。

而她身後的這位,可是才十四五歲,臉上多少還存着稚氣。

不過模樣,已經算是非常好看的了。

出自颍川陳氏,也算是高門之後了。

前面選秀,兩人在宮中無依無靠,便聚在一起,互相取暖來了。

“前面不是說通過了那些檢驗之後,便不用見皇後了嗎,怎麽現在還要見?”

皇後出自琅琊王氏,但一想到自己入宮便是要做皇帝的女人,家裏人也一再教導,要尊敬皇後,切記不可與皇後生了矛盾,加之一些警告,現在陳心舒對皇後多是有些恐懼蘊藏期間的。

“隻怕也是程序之一,妹妹長得如此好看,又如此端莊,定能進宮的。”

陳心舒愣了一下,偷偷問了一句。

“姐姐想進宮嗎?”

被這個問題一問,羊獻容愣了一下,最後重重點頭。

“我便是要進宮的,侍奉陛下,是我幾輩子才修來的福氣。”

“我卻不想。”

陳心舒小手篡緊了一些。

“宮裏面,太悶了,哪裏都去不了,像一座大墓。”

“噓~”

羊獻容連忙用手捂住陳心舒的嘴。

“這句話,你在姐姐這裏說就行了,可不許在别人面前說,不然,當心被别人在皇後面前告密。”

果然羊獻容一句話,便讓後者花容失色起來了。

“羊獻容,進殿。”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殿中的傳話内監的話卻是傳出來了。

“我先進去了。”

陳心舒輕輕點頭,小聲爲羊獻容打氣:“姐姐一定可以的。”

羊獻容輕輕點頭,但要說心中沒有一點緊張,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在她入宮開始,她便知道自己必須堅強起來了。

她最愛的,最尊敬的,就是陛下與皇後。

呼~

輕輕吐出一口氣,羊獻容緩步入殿。

進殿,羊獻容先瞟了一眼主位上的人,再行大禮。

“臣女羊獻容,拜見皇後殿下。”

主位上,王惠風輕輕點頭。

她今天穿得很正式。

頭戴水澹生煙冠,中嵌以一朵海棠珠花,兩旁垂下長長紫玉璎珞至肩膀,額際依然墜着那彎玉月,耳挂蒼山碧玉墜,身着一襲金紅色繡以鳳舞九天之朝服,腰束九孔玲珑玉帶,玉帶腰之兩側再垂下細細的珍珠流蘇,兩臂挽雲青欲雨帶,帶長一丈,與長長裙擺拖延身後,于富貴華麗中平添一份飄逸。

衣冠加之她的容貌,氣質上,是壓過殿中所有人一頭的。

就像是盛裝打扮的羊獻容,以及坐在王惠風身材的蔣美人,在氣質上,都覺得自己像是低人一等一般。

“長得倒好看,隻是這衣服穿得太豔了,恐怕不适合待在陛下身邊,陛下中心應該是要放在國事上,而不是放在後宮裏面。”

言外之意,皇後覺得王惠風不行。

“我看不見得。”

蔣美人在這個時候卻是笑着開口說話了。

“這位秀女五官端正,衣裳穿得好看,不過是尊重皇後殿下罷了,如何能因此便取消了她的秀女資格?”

王惠風眉頭微皺。

“蔣美人的意思是?”

将皇後直呼自己的名字,蔣俊心中雖然有些不悅,卻不敢将這個不悅表露出來。

她雖然受到皇帝喜愛,膝下也有子嗣。

但畢竟她是妾,而皇後才算是正室。

按這種說法來,她膝下的幾個皇子,都算是庶子。

是沒有資格繼承皇位的。

加上琅琊王氏勢力如此之大,蔣美人便更不敢得罪皇後了。

“所謂衣冠隻是皮囊,真正要見的,還的是内蘊,皇後殿下,你說是還是不是?”

聽到這句話,王惠風眉頭稍稍梳平起來了。

“作爲世家貴女,琴棋書畫,自然是樣樣精通的,便與我背背詩罷。”

羊獻容輕輕點頭。

在來之前,她早有準備了。

馬上念道:“趙客缦胡纓,吳鈎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飒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閤下,白首太玄經。”

俠客行?

王惠風臉上馬上露出異色。

“你是如何知道這首詩賦的?”

“廣元侯的詩,在洛陽早已經風靡了,臣女覺得這首詩頗爲大氣,便念出來了。”

王惠風臉上馬上恢複如常。

“如此,看來你也是知曉一些詩賦的,那再與本宮彈一首小曲罷。”

早有樂器擺放其間,羊獻容點頭應諾。

馬上演奏。

.....

經過各種考驗之後,王惠風知道面前這個女子确實是有些本事的,便也就沒有爲難了。

羊獻容走出顯陽殿主殿,心中卻是有些複雜的。

不想如傳言一般,皇後也是喜歡廣元侯詩賦的。

自己入宮,居然還得靠那家夥!

真是,太掃興了。

哼!

這心情,爲何如此複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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