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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宮裏宮外

宮城外的小院中,廣平公主身穿常服,此時正裝着一個信封。

這正是要給宮中皇後的。

也就是王生寫的東西。

“公主,我見廣元侯,也好幾日未來了,這...”

碧玉宮女一臉擔憂的模樣。

“這什麽?”

廣平公主打趣的看着碧玉宮女,笑着說道:“前面王郎來見我的時候,你還一臉不願,我去金谷園做客,當時你可不是這副模樣的。”

碧玉宮女當然知道廣平公主這是在打趣她。

“我的公主,現在廣元侯可不是一般人,前面奴婢不想公主去見廣元侯,是因爲公主身份使然,但現在可就不一般了。”

“如何不一般?”

廣平公主的眼睛很亮,略顯稚嫩的臉龐卻顯出了幾許與模樣不太一般的成熟。

“奴婢去金谷園見了廣元侯身邊的美姬,各個都是容貌豔麗的,廣元侯少年人,如何把持得住?若是那些美姬在公主前面誕下子嗣,便是她們出身卑賤,恐怕也會占有一席之地,屆時恐怕對公主不利了。”

碧玉宮女在廣平公主尚未過門的時候,便開始爲廣平公主謀劃幾十年後的事情了。

廣平公主輕輕歎了一口氣,她當然是感覺到了碧玉宮女的良苦用心,但是...

她卻不如何擔憂。

“王郎乃是做大事的人,自然沒有時間兼顧兒女情長,若他日日往我此處跑過來,我才看不起他呢!至于金谷園上的幾個美姬,便是再豔美,又有何用?我是大晉公主,主婦自然是我,其他的,又何必去管?即便是那些美姬爲王郎誕下子嗣,那也是好事,王郎血脈單薄,正是需要開枝散葉的,若我連這一點都不懂,怕日後進了王郎的門,也是惹得王郎不快的。”

廣平公主話語一轉,眼睛頓時變得淩厲起來了。

“再者說,那些美姬誕下子嗣,不過庶子而已,我有何懼之有?”

言語中,皆顯出自信之色。

“話雖如此。”

但碧玉宮女心中還是有擔憂之色。

“就怕那些美姬心中有其他的想法,若她們将廣元侯的心給套住了,那屆時公主過門的時候,豈不是受到冷落?”

廣平公主翻了翻白眼,心想自己這個碧玉姐姐怎麽比自己的母妃還要瑣碎,想法還如此奇葩。

“碧玉姐姐放心,我若是不知道王郎的爲人,豈會跟他?而且我與王郎的幾個美姬相處了片刻,這些人皆是胸中有鉛華之人,非是一般庸脂俗粉,一般的道理,還是懂得。”

就怕的就是那些心懷詭計,卻又大字不識一個的人。

反而是那些有些文化的人,還好相處與揣測一些。

“哎~”

碧玉宮女見說不動廣平公主,便也就不說話了。

“公主你比奴婢懂得多,奴婢便也就不說了。”

“就你想得多。”

廣平公主再打趣碧玉宮女一句,接着說道:“還是将這東西送到皇後那邊罷,免得宮裏面又有人來催促。”

碧玉宮女輕輕點頭。

“也不知道廣元侯是如何想得到這些東西的,我見他堂堂正正的,卻是能寫出這種故事來。”

前面抄詩實在是抄累了,王生于是便換一種做法。

反正宮裏的皇後是閑得無聊,不如給他寫寫小說。

一次也不多,就一回半回而已。

内容也不是别的,而是後世的《石頭記》,也就是《紅樓夢》。

至于要原汁原味的還原過來,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但王生卻是可以将主要情節陳述出來。

在來這些世界有些日子之後,王生的筆鋒也有很大的進步,加上有故事框架,對紅樓夢的故事也是娓娓道來的。

“他的本事,大着呢!你這宮女,當真是操碎了心,快去罷。”

“諾。”

碧玉宮女拿着信封,便跟着宮裏來的兩個宮女進宮去了。

.....

顯陽殿中。

皇後王惠風一身宮裝,此時倚躺在床榻之上,手上卻是做着女紅。

她雙眸似水,卻帶着談談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纖纖,膚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

而此時這雙仿佛擰得出水來的手,握着針線,在手上的刺布上翩翩起舞。

一雙朱唇緊緊抿着,不苟言笑,卻自有華貴之氣透出。

長發直垂腳踝,青絲随風舞動,發出清香,腰肢纖細,四肢纖長,有仙子般脫俗氣質,着一襲白衣委地,上鏽蝴蝶暗紋,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淺淺倌起,額間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掃,面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顔,愈發稱得鎖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襯出如雪肌膚,美足顯露,美感異常。

刺繡間美目流轉,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蒼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

若有男人在此,恐怕頃刻間便被迷了心志。

當然,如此美豔的皇後雖然是倚躺在床榻上,但在她面前,卻是有許多做女紅的工具。

剪刀熨鬥針線盒,頂針量具繞線闆,針拔刮闆噴水壺,繡花棚架針線簍,不一而足,陳列其間。

“皇後殿下,你現在爲何還能靜下心來刺繡,陛下都已經十多日沒來顯陽殿了。”

幽蘭宮女臉上亦是擔憂之色。

天下間的侍女,果然都是一個樣的。

操心太多了。

“這種事情,便是本宮,又如何着急?”

“皇後若是不在意,那陛下便日日待在蔣美人那處?”

聽到幽蘭宮女的這句話,王惠風握針的手微微頓住。

“陛下想去哪裏便去哪裏,我又如何能管?”

幽蘭宮女心中哀歎,隻好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便是皇後殿下有趙夫人一般的刺繡三絕,陛下亦不會過來的。”

所謂之趙夫人的刺繡三絕,說的是三國時期的吳王趙夫人。

據說三國時期的吳王趙夫人就有“三絕”絕活:可在指間以彩絲織成龍鳳之錦是爲“機絕”;能用針線在方帛之上繡出“五嶽列國”地圖是爲“針絕”;又以膠續絲發作羅絲輕幔是爲“絲絕”。

“本宮又如何有此等技藝?”

王惠風輕輕搖頭,再說道:“你這丫頭,今日還敢訓斥起本宮來了,膽子也不小了。”

說是怪罪,但語氣卻多是打趣。

如今皇宮之中,皇後王惠風最相熟與相知的,自然是面前這個從小便陪伴的幽蘭宮女了。

說是主仆,其實與姐妹無異,要責怪,恐怕皇後心中可不忍心。

“奴婢不敢。”

皇後雖然是打趣,但幽蘭宮女卻是誠惶誠恐的跪伏下來。

“方才,是奴婢失言了。”

“你起來罷。”

王惠風對着幽蘭宮女擺了擺手。

“本宮又如何是怪你,你說的都有道理,但陛下也不是一般人,他如此做,自然是有道理的,恐怕是你我女人家不懂得的。”

十幾日前還是你侬我侬的,過了不到一兩日,皇帝對她的态度便來了三百六十度的急轉彎,況且王惠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做得不好。

王惠風雖然喜歡文學,不喜歡陰暗的東西,但也絕非傻子,政治嗅覺也足夠敏銳。

世家高門出來的女子,自然沒有幾個是真傻的。

隻怕是陛下忌憚起琅琊王氏的權勢,是故才要疏離自己罷。

若真是如此,便是她如何挽回,恐怕也是沒有多少用處的。

“隻是陛下過幾日便要采秀,恐怕屆時更多女子入宮,現在宮中妃嫔不多,皇後殿下尚且受到冷落,日後陛下身邊一群莺莺燕燕,那豈不是來顯陽殿的時間更少了。”

聽到這種話,王惠風臉上露出嚴肅之色。

“這種話,你在本宮面前說兩句便是了,若是到外面也如此說,那便是給本宮招來大禍了。”

幽蘭宮女是她的貼身宮女,她說的話,自然也是帶着她這個皇後影子的。

若這種話給皇帝聽去了,還不以爲她是一個小肚雞腸的皇後?

“奴婢當然不敢向外人說。”

“陛下采秀,便采秀,如今偌大宮城,人也确實是少了一些。”

“或許,皇後殿下可以與尚書令說一聲?”

所謂之尚書令,說的自然是王衍的。

“不行。”

皇後當即搖頭。

“此事不能與父親說,便是說了,也沒有用處,宮中若是連本宮都做不到的事情,父親便更難做到了。”

幽蘭宮女張了張嘴,還要繼續說話,在這個時候,殿下傳話内監卻是走進來了。

“啓禀皇後殿下,廣平公主的信件送到了。”

“哦?”

聽到這個消息,皇後連忙将手上的物件放在床便的木塌上。

“将它拿過來罷”

“諾。”

内監将廣平公主整理好的信件交到幽蘭宮女身上,後者再将信件遞到王惠風手上。

“确實是廣元侯的手迹。”

王惠風輕輕點頭,将信封拆開,将裏面厚厚的一堆紙。

紙上上面寫的東西非是毛筆大字,而是一個個字迹很小的字體,也不知道廣元侯是用什麽寫的。

這種東西,當然是王生用‘鋼筆’寫的了。

作爲後世人,雖然會用毛筆,也寫得一手好字,但抄書這種東西,要寫的東西太多,若是寫毛筆字,一頁紙,若是能塞下一百個字,那就是頂天的了。

況且橫豎撇捺鈎,用毛筆書寫實在是太慢,于是王生便借用了外國的羽毛筆來充當‘鋼筆’。

至于王生爲何不造出真的鋼筆出來,那原因也很簡單。

造不出來。

鋼筆雖小,但也是需要一些工業技術的,譬如筆尖那部分,以現在的煉鐵技術,是滿足不了王生的。

退而求其次,便用羽毛筆替代了。

之所以用羽毛筆替代,自然是因爲羽毛筆材料易得。

許多大鳥的羽毛都很适合拿來做筆,隻要夠長夠硬。

王生取的是鵝毛做筆。

不僅材料易得,加工過程也極爲簡便。

首先清理掉羽毛根部常帶的鱗片和皮膚組織,适量刮除妨礙書寫的羽毛,同時用牙簽清理羽毛管内部,确保暢通。

接着再用熱砂硬化筆杆,将裸露部分插進充滿沙子的鐵鍋裏加熱一刻鍾,高溫狀态,冷卻後取出,筆杆顔色變爲不透明。

最後再削出後世鋼筆一般的筆尖。

制作羽毛筆的過程就完成了。

這其中的過程,便是王生這種非手藝人都能完成,端是簡單。

“廣元侯又寫出一段出來了?”

王惠風輕輕點頭。

“也不知道似廣元侯這般人,如何能寫出如此有趣的文賦出來。”

她前面幾次見到王生,隻覺得王生卻是聰明,卻十分謹慎。

原以爲與那些大儒是一般,沉穩,固執。

但見了廣元侯寫的詩賦與這紅樓夢的故事,王惠風對王生的印象又有所改觀了。

這個廣元侯,恐怕與外面看起來的不一般。

之前也沒有聽過這人的名号,隻是短短一年不到,便如此出名。

恐怕也是如同卧龍鳳雛一般的人物罷。

王惠風心中暗自想道。

很顯然。

皇後王惠風的思想已經迪化了。

.....

王衍府邸。

主堂之中,此時有兩人對立而坐。

年輕的是王敦,中年人模樣的是王衍。

“廣元侯要屯田颍川荥陽,你如何看?”

發問的是王衍。

王衍一身寬衣博,臉上卻是通紅一片,顯然之前便是服過散的。

王敦則是面色如常,看起來像是沒有服散一般。

“廣元侯屯田颍川荥陽,便去颍川屯田便是了。”

王衍卻是露出狐疑之色。

“你說廣元侯出身低賤,爲何敢去颍川屯田,這颍川中,荀氏,陳氏,可都是高門大族,他去之,豈不是自找沒趣?”

王敦輕輕搖頭。

“廣元侯既然選擇去颍川屯田,那自然是有把握的,也是有原因的。”

“那處仲知道廣元侯屯田颍川的目的?”王衍接着問道。

“或是去結交颍川士族,或是陛下有意爲之。”

王衍看了王敦一眼,問道:“那處仲覺得,那種有可能?”

王敦說道:“都有可能。”

“看來處仲也是不敢确認啊!”

王衍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所謂之過剛易折,如今我琅琊王氏占據半片朝堂,陛下重用我等,但是在宮中,皇後卻是被陛下冷落了,恐怕陛下也開始忌憚你我了。”

王敦愣了一下,臉上卻沒有意外之色。

“陛下忌憚,族弟絲毫不意外,隻是陛下忌憚或忌憚之,卻不會對我等下手的。”

“或許,陛下讓廣元侯去找颍川士族,就是爲了抗衡我等?”

王敦想了一下,覺得有這個可能,不過還是輕輕搖頭。

“荀氏之前站在賈後一邊,如今恐怕不得陛下待見,至于陳氏,先前陳準死在洛陽,也不過是幾日前的事情。”

言外之意,便是不會重要颍川士族來替代琅琊王氏的地位了。

“隻是受到陛下忌憚,總是不好的事情。”

“放心。”

王敦絲毫沒有擔心之色。

“陛下沒有心思對付我等的,廣元侯爲何去屯田?無非是朝廷缺糧而已,而糧草的事情,我們才能做好,如此,陛下隻有用我們,至于之後陛下與諸王的事情,便更得依仗我等了。”

都是一艘船上的人,皇帝還能自己把這船給沉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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