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他一口不吃,讓淑儀宮主覺得自己看不起淑儀宮的夥食。
這印象分,還是要給的。
這午宴的氣氛怎麽說呢
你說溫情,到還是有。
王生與廣平公主互相夾菜。
倒是其樂融融。
按你說這午宴的氣氛有些怪呢。
這也沒錯。
除了剛開始的咳嗽兩聲之後,淑儀宮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堂中說話的,一直是王生與廣平公主。
當然,淑儀宮主身側的女官也回來調節氣氛,碧玉宮女也時常與參與進來,總算讓這一頓宴會看起來不過于沉悶。
午宴之後,王生用手絹輕輕擦拭嘴上的油漬,對着廣平公主說道:“骧兒,不知書房在哪裏?”
王生被皇帝司馬遹罰了十遍《孫子兵法》,這該抄的東西,還是要抄的。
孫子兵法六千多個字。
十遍,就是六萬多個字
這可不是一個小工程。
毛筆字不比後世的圓珠筆寫出來的字。
這六萬多字,可能要今天加班加點才有可能完成。
不過
有廣平公主在側,這時間,恐怕也是悠然的。
王生臉上帶着笑容。
“宮裏倒是沒有正經的書房,不過骧兒的房間裏面倒是有書塌筆墨可供謄寫。”
“咳咳。”
淑儀宮主咳嗽兩聲,說道:“女子的閨房,豈是男人可以進去的,碧玉,你去收拾一下,将這主堂搬出一個位置出來,給廣元侯抄寫兵書。”
廣平公主聽罷,對王生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眼睛用力的眨巴兩下。
“諾。”
碧玉宮女則是去安排相應的事情去了。
“骧兒,你随我來。”
淑儀宮主對廣平公主招了招手,看起來是母女之間有些私密話要說。
王生在這個時候當然不能說什麽,看着廣平公主與淑儀宮主去了寝殿,王生則是跪坐在主堂坐墊上,看着周遭的宮女内監忙來忙去。
寝殿之中,淑儀宮主一臉嚴肅。
“說說罷。”
“說母親要骧兒說什麽?”
廣平公主看起來則是有些拘謹。
“你與廣元侯的事情。”
“女兒與廣元侯,也沒什麽事情”
淑儀宮主可不信廣平公主的這句話。
沒什麽事情
那方才在食塌上兩人的親密程度,可不像是沒什麽事情的樣子。
“骧兒,你的想法,母親我都是很尊重的,但是你得想一想你的未來,你對着廣元侯,究竟有多少了解,而且,你知道你嫁給廣元侯之後,自己未來的生活是如何的?這些問題,你可都有想過?”
淑儀宮主說的話,都是很正式的話,在這麽正式的話語面前,廣平公主也不好插科打诨。
這世界上任何人都會害你。
但母親是絕對不會的。
除了此時在主堂上的那個之外,在廣平公主心中,最重要的人當然是淑儀宮主了。
“對于王郎,女兒的了解并不多。”
說着,淑儀宮主便将她對王生的印象與王生細細道來。
“當日女兒在太子宮綁了他,王郎當時可能是有利用女兒的心思,但是之後的事情,都是真心的。”
“真心的?你如何知道?”
淑儀宮主在心裏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男人的話,你不能全信。”
“王郎不識一般的男人。”
“便是見到你這副模樣,爲娘心中才擔憂。”
說着,淑儀宮主深深歎了一口氣。
“廣元侯如今看起來是喜歡你的,但是男人的心,總是會變的,我們女人,也會一天天的衰老”
“女兒明白母親的意思。”
廣平公主的眼睛卻是煜煜生輝。
“但女兒不是靠美色來套住王郎的心的。”
“那你要靠什麽拴住他的心?”
廣平公主緩步上前,秀手搭在淑儀宮主肩上,輕輕的按壓着。
“女兒又不是那些沒有見過世面的世家貴女,在這宮女待久了,套住男人心的方法,女兒又不是不知道,以女兒的性子還有能力,去何處都不會吃虧的。”
“這倒是真的。”
淑儀宮主輕輕握住廣平公主的手。
“爲娘沒有什麽能夠給你的,但你若是真心要跟那廣元侯的話,便要在他身邊好好的輔佐他,做賢内助,廣元侯如今在朝中樹敵太多,這對他來說絕對不是好事,母親不想你跟他,便是害怕他若是哪天他失勢了,你也要跟着受苦,若是與他有了孩子,便免不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故事發生。”
廣平公主是大晉公主,隻要她與王生做的事情無關,便是王生被處罰,她作爲公主,當然也是能夠獨身世外的。
但是
未來的日子,在沒有了男依靠之後,定然不會是一帆風順的。
“王郎他心中自然有計較,母親也知道,像王郎那般聰明的人,是要做大事的人,女兒婦道人家,便幫他管好家裏的事情就好了。再者說,女兒跟王郎,若隻是爲了去享福,一遇到麻煩事便抽身而出的話,那女兒也不會嫁過去了,夫妻之間,原本就是相互扶持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是福是苦,女兒都受着。”
淑儀宮主輕輕歎了一口氣,爾後,又微微點頭。
夫妻之間,還是感情和睦最爲重要。
“廣元侯的名聲,如今在洛陽也算是人盡皆知了,如果這廣元侯是高門出身的,你嫁給他,爲娘心中是一點都不擔憂的,隻是他出身不高。”
“王郎出身雖然不高,但是如今是廣元侯,比起那些繼承祖業的人來說,開創一番事業的人,豈不更值得世人尊重,一如石公,雖然也是寒素出身,但如今天下人可有看不起他?”
淑儀宮主聽見廣平公主沒有一句話是沒有王郎的,也知道自己的這個女兒的決定是已經下了。
而且
這個決定,她改變不了。
做母親的,總都是一個操勞的命。
“你便與我說說廣元侯家裏的事情,有多少親族,關系又如何?”
淑儀宮主問起這個,也算是默認了她的決定了。
廣平公主眼睛微亮,趕忙說道:“這個女兒早就去看過了”
母女二人,便在寝殿之中拉着手說了不知道多久的話。
而在淑儀宮主堂之上,書塌筆墨已經備好了。
王生讓碧玉宮女派人出宮去通知劉勇,讓他明天早晨來接他。
之後,王生便開始他的抄寫之旅了。
從始計篇開始,王生手握毛筆,一邊眷抄,一邊朗讀。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與上同意也”
一時間,淑儀宮中飄來王生的誦讀之聲。
眷抄了大概一個時辰,王生的手便有些酸痛了。
而這《孫子兵法》的始計篇才堪堪抄了十遍、
要知道,除了始計篇之外,還有十二篇。
以現在的眷抄速度來說
這便是通宵達旦,也是眷抄不完的。
王生拿出墨迹未幹的左伯紙,輕輕吹了一下。
看起來
是字寫得太好看了。
一筆一劃
橫豎撇捺鈎~
皆有神韻。
就在王生中場休息的時候,廣平公主終于是從淑儀宮主的寝殿中走出來了。
“與你母親都說了些什麽?”
廣平公主吐了吐舌頭,連忙走到王生身邊,将王生眷抄好的紙張拿起來。
“女人家的事情,王郎就不要問了。”
王生輕輕點頭。
淑儀宮主與廣平公主之間的談話,他也能夠猜到七七。
但正如廣平公主所言一般。
女人家的事情,他一個男人也不必知道太多。
兩人的交際圈不同,需要思考的事情也是不同的。
“王郎的字蒼勁有力,但卻又有飄飄然,躍然出紙的感覺。”
“飄若浮雲,矯若驚龍。”
“便是這個。”
廣平公主眼睛頓時一亮。
“可要我教你?”
“好。”
廣平公主點了點頭,忽而心裏又有些擔憂。
“隻是王郎這《孫子兵法》若是沒有眷抄完”
“無妨。”
王生卻是輕輕擺手。
“你若是寫的字與我一般,那我們兩個人的速度,可比一個人快多了。”
廣平公主重重點頭,顯然對自己的字還有學習能力有一定的自信的。
半個時辰之後
廣平公主臉上的笑容卻是已經沒有了。
“先不學了,王郎的字可沒有那麽容易學,所謂字如其人,王郎的字與骧兒的字,又如何會是一樣的呢?”
教了廣平公主半個時辰這家夥寫的字确實與他有些相似了。
但是卻娟秀很多。
用一個不恰當的比喻便是。
王生的字迹如果是手握着出鞘寶劍的将軍的話,那司馬骧的字,就是手握這出鞘寶劍的英氣十足的美人。
兩者的字放在一起,就有了很直觀的區别了。
字如其人。
當然是有道理的,但也不一定是完全正确的。
一如大奸臣秦桧,也是寫了一手好字。
你看他的字,正氣十足,以爲是大忠臣呢。
還有的便是汪填海,字也是相當大氣的,可惜最後卻做了漢奸。
廣平公主代寫這一條路走不通了,王生也老老實實眷抄起來了。
不過寫字的速度,明顯加快了。
廣平公主則是在一邊爲王生研磨,并且将王生寫好的紙用蒲扇将墨迹吹幹。
與王生預想得差不多。
他還真是在很晚的時候才睡下的。
手
也是酸痛得不行。
這皇帝給他的處罰,當真是體力活。
有淑儀宮主在,王生便是在淑儀宮新騰出來的房間歇息的。
至于客房。
淑儀宮可沒有什麽客人留宿,自然也不會有客房這種東西了。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王生便起身了。
每天早起,不論春夏秋冬。
自律,也是成功的必備條件。
“王郎,今日又不必上朝,這般快離開”
王生當然是聽出了廣平公主話中的挽留之意。
“今日我有正事,日後你我有的是相處的時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廣平公主重重點頭。
眼睛發亮。
“不在朝朝暮暮。”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情愛之事,可以作爲調劑,但絕對不能日日将這事情挂在心中。
今天還有正事。
詩會。
渭水詩會。
出了北宮宮門,也不見楊珍的身影,王生到太極殿把任務交了。
皇帝倒是見了王生一面,但是一句話都沒有丢下來,隻是匆匆看了王生眷抄的紙張,确定王生是自己寫的時候,就把王生趕出去了。
這樣的場景,倒是讓王生有些摸不着頭腦。
不過片刻之後,王生也是想透了其中的關節。
皇帝心中恐怕是有怨氣的。
王生沒有在他的同意之下去北宮,即使有原因,那也是抗命。
皇帝心中委屈,王生得罪了這麽多人。
按理要說,是比皇帝委屈的。
但皇帝畢竟是皇帝。
臣子的委屈,如何比得上皇帝的一點點怨氣呢?
出了皇宮,門口劉勇早就在宮門外等候了。
“主君。”
見到王生出來,劉勇連忙迎了上來。
上了車馬,王生馬上說道:“去渭水莊園。”
這個莊園,原來應該是王恺的。
現在被謝台用來辦詩會。
那自然是這莊園便是他的了。
“主君不先回府,君母還有紅袖管事她們都擔憂主君的安危。”
“不去。”
王生輕輕搖頭。
劉勇騎上高頭大馬,馬上吩咐車夫出發了。
車輪碾過滿是積雪的青石闆,發出的聲音有些酥軟,又有些清脆。
朱雀大道走到尾,王生從南門出了洛陽城,接着由官道到渭水莊園去了。
到地方,王生才看到渭水莊園此時的模樣。
當真是車馬無數,人山人海。
還好這渭水莊園夠大,不然的話,容下這麽多人,恐怕是不容易的。
王生到來,莊園内馬上有侍者将王生領了進來。
進入莊園,頓時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而且莊園内。
又不少熟人。
例如衛階,江統,皆在其中。
在人群中,王生也看到了對他敵視的楊珍。
還有隐于人群,卻鶴立雞群的潘嶽。
這詩會
人真的還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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