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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寒冬之日,金谷園也被掩蓋在一片迷蒙的白霧之中。
寰宇之内,飄蕩的冷氣,将天上的水汽凍結成冰,化爲鵝毛般的大雪,飄飄而落。
王生緊了緊身上的厚衣,在外面加了一身官袍。
即便是全副武裝,但是當王生走出門口的時候,這股寒意,還是透過了後世的衣袍,滲透到身體裏面去了。
不得不說,寒冬之日上早朝,當真是一個折磨。
當然。
能夠上早朝,當然也是權力的象征了。
寒冬之日,對于這個千瘡百孔的國家來說,可不算是什麽好事。
近來,洛陽周遭已經有不少人餓死了,争搶的事情,也越來越多。
而這裏是京畿之地,若是換一個地方,那慘狀,恐怕比這洛陽要勝過許多倍的。
百姓就像是溫順的綿羊,在吃得飽的時候,便是如此。
但是在吃不飽的時候,在活不下去的時候,這些溫順的綿羊,也會披上狼皮,嗜血無比,而有的人,披上狼皮之後,便成爲了真正的狼。
有一點司馬遹是做得不好的。
在這一個月來,司馬遹完全是在鞏固自己的勢力,将朝中的重要位置,都掌握在自己手上,同時清算賈南風一系,以及之前得罪過他的人。
這種清洗,範圍很大。
近在洛陽,遠到州郡封國。
司馬遹是皇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加之司馬遹雖然清算了很多人,也提拔了很多人。
一來一去之下,帝王權術,自然是讓他的權勢更加穩固了。
作爲皇帝,權謀皇帝,司馬遹是合格的。
但是對于百姓來說,司馬遹的這個皇帝,卻不怎麽合格。
新登皇帝位,大赦天下。
但所謂之大赦,不過些許浮财而已。
真正的大頭,他可是沒有省去的。
之後還立下各種名目,征收賦稅。
這才是洛陽京畿之地,卻有人餓死的原因。
洛陽的賦稅,變重了。
而其他地方,賦稅也變重了。
司馬遹得到的那些錢财,是去整頓軍備了。
他時刻防範着齊王,尤其是在齊王明目張膽的違抗他的命令之後,司馬遹心中的焦急之色,也愈甚了。
他的動作越來越大,百姓身上的重擔,自然越來越多。
在司馬遹看來,他不過是收繳些許賦稅,對于百姓來說,不值一提。
但事實上
皇帝要錢,那些官員,世家也是要錢的。
皇帝與世家官員,一人拿一份,也就是三份。
原本不多的賦稅,加了三倍之後,就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這個冬天,可不好過
王生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如今弘農郡破,恐怕西征之事,便要馬上提上日程了。
戰争,不是那麽容易打的。
戰争,從來是消耗财富的運動。
這也是我大中華爲何以和爲貴的原因。
打仗
太耗錢,耗命了。
戰時,不僅要有出征的士卒,還需要後勤保障。
若是後勤保障是百姓,每個民夫可以背六鬥米,士兵自己可以帶五天的幹糧,一個民夫供應一個士兵,一次可以維持十八天。
六鬥米,每人每天吃二升,二人吃十八天。
如果要計回程的話,隻能前進九天的路程。
兩個民夫供應一個士兵的話,一次可以維持十六天。
一石二鬥米,三個人每天要吃六升。
八天以後,其中一個民夫背的米已經吃光,給他六天的口糧讓他先返回。
以後的十八天,二人第天吃四升米。
如果要計回程的話,隻能前進十三天的路程。
前八天每天吃六升,後五天及回程每天吃四升米。
三個民夫供應一個士兵,一次可以維持三十一天。
三人背米一石八鬥,前六天半有四個人,每天吃八升米。減去一個民夫,給他四天口糧。以後的十七天三個人,每天吃六升。再減去一個民夫,給他九天口糧。最後的十八天兩個人吃,每天四升。
如果要計回程的話,隻可以前進十六天的路程。
開始六天半每天吃八升,蹭中間七天每天吃六升,最後十一天及回程每天吃八升,中間七天每天吃六升,最後十一天及回程每天吃四升。
三個民夫供應一個士兵,已經到了極限了。
如果要出動十萬軍隊,辎重占去三分之一,能夠上陣打仗的士兵隻有七萬人,就要用三十萬民夫運糧。再要擴大規模就很困難了。
遣送運糧民夫返回要派士兵護送,因爲運輸途中還會有死亡及患病的,而且要利用這些減員的糧食供應護送士兵。
每人背六鬥米的數量也是根據民夫的總數推算出來的,因爲其中的隊長自己不能背,負責打水、砍柴的人隻能背一半,他們所減少的要攤在衆人頭上。
另外還會有死亡和患病的人,他們所背的也要由衆人分擔,實際上每人背的還不止六鬥。
所以軍隊不容許有吃閑飯的,一個吃閑飯的人二三個人供應他還不夠。
如果用牲畜運,駱駝可以三石,馬或騾可以馱一石五鬥,驢子可以馱一石。
與人工相比,雖然能馱得多,花費也少,但如果不能及時放牧或喂食,牲口就會瘦弱而死。
一頭牲口死了,隻能連它馱的糧食也一同抛棄。所以與人工相比,各有得失。
尤其是現在是冬天,草料難找,這牲口運輸糧食的方法,基本上也就是作廢了。
赤壁之戰時,曹老闆号稱自己有百萬大軍,說實話也差不多,算上那些後勤民夫的話,或許真的有百萬。
齊萬年這些胡人軍隊,大多是以戰養戰的,補給簡單,但也不穩定。
他們不是在自己的地盤打仗,不心疼自己的地盤。
漢人軍隊是要保自己的地盤的,自然不能做強盜。
當然
也不盡然如此。
士兵可以「就地」解決給養問題,意思是從當地老百姓手中搶糧。
長途奔襲
花費巨億。
王生可以想象到今日早朝的激烈争辯了。
“主君,下午時分衛叔寶邀主君去白馬寺賞雪,聽說尋陽侯還有許多琅琊王氏的俊才,也與他一道。”
“嗯。”
王生輕輕點頭。
他現在是廣元侯,開國侯,加之是皇帝寵臣,難免需要交際的。
隻是每次出去交際,都能遇到一些惹麻煩的人。
論嘴的話,王生現在自号天下第一噴,噴道最強者,自然是不怕那些人的。
隻是老是罵來罵去,王生也覺得無趣。
不過
若是有琅琊王氏的話。
那便可以另說了。
“你回去罷。”
現在紅袖已經不是金谷園的管事了,如今的管事,是廣平公主從宮中派出來的一個老人,做事倒是事無巨細,讓王生也頗爲放心。
至于無事可做的紅袖,自然是幫王生做些的事情了。
當然暖床也是其中一件事。
乘車出了金谷園。
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
湖心亭看雪,現在倒是有這樣的意境。
可惜
他可沒有國破家亡的感慨。
皇宮瞬息而至。
在王生到大殿之時,時間還早,但是朝堂之上的聲音,卻是此起彼伏,一點都不安靜。
若此地不是太極殿的話,王生倒是以爲是在菜市場呢!
一群穿戴這官袍的賣菜人。
吵鬧之中,王生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閉眼假寐。
作爲年輕人,每天晚上都是折騰得比較晚的。
有時一個還行,偶爾兩個三個,就有些讓人受不了了。
現在有時間,王生可不想和這些人吵來吵去。
不過王生想要獨身世外,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馬上有人找上了王生。
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導。
“廣元侯,可知今日早朝爲何?”
聽到王導的聲音,王生也睜開眼睛了。
對于王導,王生心中還是抱有敬意的。
“茂弘兄恐怕早知道了,是齊萬年的事情。”
王導輕輕點頭。
“弘農郡破,華陰與湖縣被齊萬年洗劫一空,華陰更是成爲廢墟,這華陰,可是弘農楊氏祖地,祖地被毀,即便是人撤出來了,此時也是在氣頭上。”
對于消息,王生比王導來說,是要知道得更多的。
現在弘農楊氏的代表人物便是楊珍,此人正是上谷房始祖。
繼承了楊炳的爵位蓩亭侯。
當然,楊珍的本事是不如三楊的,因此即便自己的家世驚人,乃是高門大族,但是在朝中也沒混起來。
不過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弘農楊氏之所以能夠說是大族,便是它的底蘊,出身,以及複雜的關系網。
據《通志·氏族略》記載,弘農楊氏,即是春秋羊舌氏後裔。
《氏族略》的《楊氏》條說:“叔向生伯石,字食我,以邑爲氏曰楊石。黨于祁盈,盈得罪于晉,并滅羊舌氏。叔向子孫逃于華山仙谷,遂居華陰。“
據《史記·晉世家》及《新唐書·宰相世系》書記載,晉頃公十二年,晉國大夫祁柔之孫祁盈的家臣祁勝和邬藏交換妻子,被祁盈發現,把他兩個囚禁起來。
有個大夫叫荀跞,因受了祁勝的賄賂,狀告祁盈私自抓人,結果晉頃公逮捕了祁盈。
楊食我是祁盈的好朋友,認爲晉頃公處事不公,一氣之下幫祁家殺死了祁勝和邬藏。
晉頃公大怒,晉國的其他幾家公卿正想削弱公族勢力,于是乘機殺死祁盈和楊食我,并攻滅祁氏、羊舌氏兩族,分祁氏之田爲七縣、羊舌氏之田爲三縣,作爲這些公卿子孫的食邑。
羊舌肸的子孫逃到華山仙谷隐居,居住在華陰。至漢朝華陰屬弘農郡,稱爲楊氏,此即弘農楊氏由山西徙居華陰的曆史過程,亦即弘農楊氏之由來。
晉國滅了,“祈盈之難“無蹤了,沒有政治上的阻礙後,楊家發展壯大了。
楊氏自楊道走出山林,重新進入政治舞台後,十餘代皆爲周室命官,或爲大夫、司馬,或爲太傅、州牧。
秦末,華陰楊碩率其八個兒子随劉邦征戰,其第六子楊喜因擊殺項羽有功而官封赤泉侯,其他七子皆封爲将軍,楊碩本人封爲太史:楊喜第四代孫楊敞也官至宰相,并娶太史公司馬遷之女司馬英爲妻。
這個時候,弘農楊氏在朝廷位在列卿,爵爲通侯,乘朱輪者十人,史稱“西漢十輪“。
東漢楊震50歲前窮究學典,設館授徒,時稱“關西孔子“,後入仕,官至司徒、太尉,爲官剛正清廉,史稱“清白吏“:其子楊秉、孫楊賜、重孫楊彪,皆繼承楊震遺風,均官至太尉,被後人稱爲“東漢四世三公“。
天下楊氏出弘農,這句話可不是蓋的。
三楊死時,便是得到了天下士人的同情,加之聯姻世家,與弘農楊氏的關系更是緊密的。
況且,今日是弘農楊氏的駐地遭難,下次,說不定便是輪到自己家的了。
現在不讓皇帝看重,并且解決這件事,下次,若是自家遭難,皇帝豈不是也可以置之不理。
在這個時候,天下世家前所未有的團結。
而這種團結起來的力量,便是皇帝,也感覺自己像是在激蕩的河流上來回飄蕩,不慎便會被激浪掀翻在滾滾激流之中。
“茂弘兄覺得陛下會如何處理?”王導突然問道。
如何處理?
這不是擺明的事情了嗎?
“陛下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當然不會袖手旁觀了。
他也不敢袖手旁觀。
司馬家,本質來說也是世家。
隻不過這個世家現在掌握了權力,是皇帝。
但西晉的政治格局,說起來,就是世家構成的。
司馬炎之所以分封諸王,有很大的原因,也是爲了防止世家奪權。
“恐怕西征,便在不久之後了。”
齊萬年觸及了世家的逆鱗,而對于現在的皇帝司馬遹來說,他要的是穩定,他還需要世家的支持,來對抗齊王。
在這個時候,世家的要求,即便是過分,皇帝司馬遹也是會盡力滿足的。
恐怕這也是世家敢如此肆無忌憚的原因罷。
王生與王導沒有聊多久。
皇帝司馬遹便到了。
随着大内官尖利的喊叫聲,太極殿驟然一靜。
而司馬遹緩緩坐到龍椅上面。
接着,便是行禮。
禮畢之後,也進入了今日的流程。
皇帝率先開口。
“前些日子,朕聽說齊萬年攻破了弘農郡,弘農郡在司隸,離洛陽不過百裏之地,賊胡如此猖獗,朕絕不輕饒。”
開口的第一句話,司馬遹便表明了态度。
對于華陰被毀的這件事上,司馬遹要齊萬年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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