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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要變天了

第一個進來的,還是王生的老熟人。

太子詹事裴權。

太子詹事相當于太子宮的總管,可以這麽說,除了太子六傅之外,職權最高的,便是太子詹事了。

隻是

裴權雖然是太子詹事,但是從太子宮發生的事情他還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裴權知道,他已經失寵了。

或者說是不得司馬遹的信任了。

信任二字,是很重要的。

因此現在裴權雖然是太子詹事,此時卻很是謙卑。

“臣下拜見殿下。”

“原來是詹事,快入座罷。”

裴權嘴巴微張,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什麽話來,隻是暗地在心裏微微歎了一口氣,便走到甲觀下首首座上跪坐下去了。

現在太子不讓他說話,他便不能說話,便是說話,恐怕也讨不到好處罷了。

這兩日,太子宮發生的事情,他是一點都不知情。

但卻在經曆着。

作爲一個不知情者在經曆這些事情。

憑空出現的五百騎兵,還有冠軍侯的屍體

一切的一切,都昭示這今日的事情不簡單。

太子難道要對中宮下手?

隻是

怎麽會?

而且,即便是要對中宮下手,也不該繞過他這個太子詹事才是。

裴權有些羨慕的看着站在太子身邊的王生。

王生,他并非是沒有見過。

但是前面幾次,他都是處在高位上,俯視王生的,但是現在,他卻是要在這下首的位置上,仰視這個人了。

他隻是一介寒素啊!

裴權拳頭握緊了一些。

而且

若是太子赢了,裴權也不知道自己日後有沒有站在王生上首的機會。

恐怕是沒有的罷?

裴權輕輕搖頭,臉上的失落之色是直接表露出來了。

裴權到甲觀沒有多久,又一個人走進來了。

這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一身太子宮官袍,倒是玉樹臨風,有一副好皮囊。

“驸馬都尉,現今才來?”

華恒才到,主位上的司馬遹已經開始訓斥了。

“臣下,拜見殿下。”

華恒臉上露出尴尬之色。

他乃是曹魏太尉華歆曾孫,太常卿華表之孫,尚書令華廙少子。

并且娶晉武帝女兒榮陽長公主,任驸馬都尉。

說起來,他也算是外戚。

而且有領軍之職,并非虛職,隻是遙領了一個太子賓客,才與司馬遹有些關系。

尋常時間,他也是不常在太子宮的。

但是今日,他知道,他必須要來。

“驸馬都尉如今翅膀硬了,連孤的問題都可以不回答了?”

華恒臉上露出苦色,隻得說道“臣下不在東宮,是從家中趕來的,況且,公主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提到榮陽長公主,司馬遹的臉色果然便好了不少。

“也罷,入座吧。”

王生在司馬遹身側,自然是将甲觀中所有的東西都看在眼裏的。

看來,因爲榮陽長公主的關系,司馬遹似乎是更信任華恒,而不是太子詹事裴權。

第三個來甲觀的人,對王生來說也是熟人。

太子仆張祎。

太子仆,與家令率更令同屬詹事領,說起來,裴權也算是張祎的上司了。

不過。

在太子宮之中,誰是誰的上司,其實是說不準的。

太子宮的官職,畢竟隻是在太子宮。

太子宮管的十縣之地,而不是整個天下。

張祎有張華的背景,在太子宮中是不輸給裴權的。

“臣下拜見殿下。”

“太子仆快快入座罷。”

司空張華依附,那麽,太子仆張華,自然也是那種可以信任的人了。

司馬遹嘴角微微勾起。

相比較之前這些太子屬官将他當做是小孩一般說教,讓他們安靜下來,可不簡單。

不過這種安靜,也是現在的司馬遹最是享受的。

他似乎提前感受到作爲皇帝的感覺了。

張祎來了之後,太子宮屬官陸陸續續來了不少。

但人數并不多。

相比較王生第一次來太子宮與潘嶽論道的時候,太子宮屬官可是有一百多人的,但是現在到了甲觀的,好像隻有六十多個人。

王生還仔細的數了一下。

總共六十七個人。

“殿下,事情已經做好了。”

在這個時候,杜蕤與江統卻是走進來了。

他們走進來,也代表着太子宮守衛已經被控制住了。

在把将領控制了之後,太子宮守衛的三百人,自然也是太子宮的三百人了。

士兵是沒有什麽觀點的。

将領才有。

也就是說,現在太子宮中的人,有八百人。

不過考慮到這些人的精銳程度,還有他們的立場,恐怕來充充場面還行,要是拉出去打仗,那恐怕就是一盤散沙了。

“咳咳。”

司馬遹輕輕點頭。

“你們做的好。”

司馬遹贊賞了杜蕤江統一聲,後者也站在一旁去了。

“諸位。”

司馬遹站了起來。

“孤在這甲觀之中,也等候了許久,今日的事情,恐怕在座的事情,還很迷糊罷?”

江統與杜蕤是了解事情的人,臉上自然沒有什麽迷惑之色。

但是華恒裴權張祎這些人就不同了。

張祎是從司空府來的,對事情,也有一些了解。

裴權華恒隻是知道今天不一般,也隐隐猜到事情是什麽。

但是

猜測,永遠都隻是猜測而已。

具體的事情,他們并不知曉。

“殿下。”

作爲太子詹事,裴權當然是站起來說話了。

司馬遹在這個時候卻是揮了揮手,示意他坐下去。

“我太子宮屬官有一百五十多人,但如今來甲觀的,隻有六十七人。”

司馬遹沉吟了一下,臉色倒是沒有什麽變幻。

“除了殿中的六十七人之外,其他的人,要麽是中宮的人,不敢來,要麽便是怕死,或者說不覺得孤能赢,故此作壁上觀,那麽,來甲觀的諸位,又是些什麽人呢?”

司馬遹目光掃射下去。

甲觀之中,那些屬官臉色各異。

有的是激動,有的則是猶疑。

有的甚至有些害怕,世間百态,都在他們的臉上呈現出來了。

“殿下,難道是要反?”

華恒在這個時候也站起來說話了。

“何謂反?”

司馬遹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了。

“孤乃太子,那妖婦在皇宮之中蓄養面首,将我大晉攪得是雞犬不甯,孤是在替先帝,替天下百姓鏟除那妖婦,何來反字一說?”

華恒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改口道“殿下所言甚是,隻不過,中宮畢竟勢大。”

司馬遹深深的看着華恒,問道“你若是覺得中宮勢大,便去投靠中宮,孤不攔你,若你覺得中宮也不可靠,你也可以作壁上觀,孤也不攔你,今日你既然是來了,那便是做了決定的,不然,你爲何要來?”

華恒是想作壁上觀的。

奈何家裏那位不同意啊!

想起榮陽長公主,華恒是又愛又氣。

因爲有榮陽長公主的關系,雖然他不如父輩祖輩一般有作爲,但是在宮中還是有一些話語權,在朝堂之上,也是有一些影響力的。

不過

好處是有,壞處也有。

不準他拈花惹草爲一,不讓他收小妾爲二。

便是在這樣的大事上,他也沒有什麽話語權。

就像是

傀儡一般。

雖然後來的事實證明,長公主都作對了,但是華恒心中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臣多言了。”

再說下去,就要惹得太子不高興了。

視線從華恒上轉回來,太子直接問道

“你們之間,可有中宮的人?”

場下的人交頭接耳,倒是讓甲觀變成了菜市場,但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事實上,有人站出來,那人才是真的傻子。

王生站在司馬遹身後,不動如山,就像是一個雕像一般。

現在這個時候,他隻需要看着。

實際上,他現在能夠站在這裏,便是司馬遹對他的重用了。

如今太子宮的屬官,皆是在甲觀跪坐着,王生獨在其上。

自然是表明了王生乃是太子的心腹。

站在這裏,也是讓這些人認識王生。

恐怕今日之後,太子宮的這些人,便不敢用寒素來稱呼他了。

不!

不僅僅不敢用寒素相稱。

恐怕日後這些人都要來巴結他了。

可惜。

王生輕輕搖頭。

他也不需要這些人巴結啊!

“呵呵,孤也知道,即便你們中間,有中宮的人,你們也不敢說。”

司馬遹現在意氣風發,很是開懷。

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了一個心儀的玩具一般。

不知爲何,王生突然想到了這樣的比喻。

“孤可以告訴你們,今日之後,再無中宮,你們若是想要陪那妖婦,大可一道去邺城金镛城。”

司馬遹大可有繼續說下去的趨勢,而殿下的那些太子宮屬官已經開始面面相觑起來了。

“家上。”

在這個時候,王生終于是開口說話了。

“嗯?”

司馬遹轉身過來,臉上有些迷惑之色,似乎不理解王生爲什麽要在這個時候插話。

“殿下可知道魏武帝的一個典故。”

典故?

“是何典故?”司馬遹眉頭微皺。

“官渡之戰之後,曹軍大勝,而軍中卻是有很多人私通袁紹,意圖在曹操兵敗以迎袁紹,然而,曹軍大勝,之後,魏武帝卻是将那些私通袁紹的竹簡都燒了,殿下可知爲何?”

王生說得這麽明白,司馬遹在這個時候要還是聽不懂,那就是真的傻了。

“郎君的意思是,要孤不追究這些人的過錯?”

“他們何錯之有?”

司馬遹看起來還是有些不甘。

“助纣爲虐,不算是錯?”

“站在殿下的角度上看,他們确實是助纣爲虐,但是站在他們的角度上看,他不過是迫不得已罷了。”

“迫不得已,那郎君爲何不迫不得已去追随賈南風,賈谧?”

“地位尊崇如殿下,還是得卧薪嘗膽,才能有今日,況乎他們呢?”

看到司馬遹還沒有釋懷,王生再在一邊說道“成大事者,不惜小節,他們是人,是人便會犯錯,殿下若是給了他們這個機會,他們便會感恩戴德,如此,難道不好?”

司馬遹眼中露出猶疑之色。

見到司馬遹這樣的表情,王生知道他得再加一把火了。

“若殿下要處置他們,如何處置,莫非在大事未成之前,殿下便已經想着勝利之後做的事情了?恐怕,這一切還早了一些。”

王生這一句接着一句的話,算是把司馬遹給說醒了。

“郎君說得極是,是孤考慮不周了。”

司馬遹轉身過來。

甲觀殿下,那些太子宮屬官隻看見司馬遹轉身過去與王生說話,但因爲距離隔得遠,加上王生與司馬遹說話的聲音很小的原因,他們并沒有聽清王生與太子司馬遹到底是在說些什麽。

但是有一點他們是看到的。

原本太子臉上是很猙獰的,但是與那小子說到最後的時候,司馬遹臉上的猙獰之色卻是消失了,轉而爲之的則是平靜。

這樣的事情可不少見。

裴權與華恒對視一眼,兩人皆是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詫之色。

對于司馬遹的性情,他們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平時他們對這個太子殿下,即便是說再多話,都是無法改變他的心意的,但是這個洛陽王生,居然可以。

在一邊,張祎臉上也是露出驚詫之色。

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是想起在司空府之時,他父親張華與他說的話。

“太子宮中,你可以得罪任何人,便是太子,你也可以得罪,但唯有一個人,你要用心交好他,那個人,便是洛陽王生。”

張祎還記得當時他聽到張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臉上的驚詫不解之色。

一個寒素,要交好?

與他的關系,比與太子的關系還要重要?

當時張祎是嗤之以鼻的,覺得是自己的父親老了。

但是如今看來,父親似乎是知道了些什麽。

“咳咳。”

司馬遹被王生說服了之後,也轉身過去了。

甲觀之中,那些太子宮屬官已經變得安靜許多了,而此時,司馬遹的話也是幽幽的說出來了。

“孤知曉,你們之中,有些人或許不是想爲孤做事的,有些人甚至是爲中宮做事,今日,孤都可以原諒你們,并且既往不咎。”

司馬遹在台上踱步,再說道“馬上,孤的南營兩萬大軍,便要入城,到時候,中宮的曆史,便要過去了,這洛陽的天,也是要變了。”

南營兩萬大軍?

即便是華恒這些人有心理準備,但是聽到司馬遹的這句話,還是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兩萬南營士卒入城,若非牙門軍中軍出擊,那根本是防不住的。

但是

北營離得太遠了。

即便是現在去找北營的人,也來不及了。

就在衆人恍惚之中,甲觀外面,卻是急匆匆走來一群人。

正是王敦王導杜錫還有太子衛率的将軍校尉們。

“好!,孤的東風,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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