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廣平公主的身影,王生笑着對廣平公主行了一禮。
王生與廣平公主關系自然是很熟絡的,這番行禮,也是在告訴郭彰,廣平公主現在就在此處。
你小子不要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公主殿下。”
廣平公主雖然是女兒身,但她畢竟是公主,加之又有賈南風的寵愛,即便是郭彰,這三分面子,他還是要給廣平公主的。
“冠軍侯,皇後要本公主與你同這位郎君一道去太子宮,将太子請回來。”
“公主的意思是說,公主要與我等同行?”
廣平公主用力的點了點頭。
“沒錯。”
“可是”
可是,你來了之後,我要如何對這個王生下手啊?
“冠軍侯難道有難處?”
“沒有哦不,有,有一些難處。”
郭彰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先是恨恨的看了王生一眼,之後才對廣平公主說道“公主乃千金之軀,豈能與此等草芥爲伍?更何況是同行?”
聽到這句話,廣平公主心裏頓時就不高興了。
什麽草芥。
這是王郎!
當然
即便是不高興,廣平公主也知道她的這個不高興不能直接表露出來。
“冠軍侯身份尊貴,若是不想與這位郎君同行,大可不去,先前本公主沒将太子請過來,這一次,我那太子侄兒他再敢不來,本公主就得讓他看看我的手段了。”
“這”
郭彰現在笑得是比哭還要難受了。
“罷了罷了,既然公主要同行,那便同行好了。”
公主雖然同行,但是,公主畢竟是公主,隻要到了太子宮,公主自然是要去見太子的了,在這個時候,他隻需要将王生攔下來。
那麽
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誰會在意一個寒素的生死?
或許有人。
但這個人絕對不是廣平公主。
而且,誰又會爲這個寒素的性命,來與他作對呢?
對于王生來說,有廣平公主在,他自然是安全了,因此他現在繃緊的心弦,也略微的放松下來了。
而廣平公主呢?
她現在瞪着一雙大眼睛,目光一直在王生身上。
從現在開始,這家夥可不能有一刻是不在她視線範圍之内的。
三人各有各的心情,便随着長秋宮的傳話内監,坐上長秋宮的車辇,朝着太子宮去了。
原本王生當然是不能坐這車辇之中的,不過在廣平公主的刻意要求之下,王生最後還是坐上了這車辇。
反而是郭彰沒有在這車辇之中。
他不坐在這車辇之中,理由還是有幾個的。
首要一點,廣平公主不想讓他坐進來。
其次,郭彰自己也不想坐進去。
之前在金谷園的時候,王生的陰狠可是給他心裏留下了陰影。
甚至還讓他做了好幾個月的噩夢。
要是在這車辇之中,即便是廣平公主在這裏,那小子要發起狠來了,他恐怕也沒什麽好果子吃。
郭彰确實是想要王生的命。
不過這有一個前提是他自己沒事。
“也不知道這廣平公主是抽哪門子的風,讓那小子坐進車辇之中,若是在外面,哼哼哼!”
郭彰眼神逐漸變得陰狠起來了。
“君侯,那現在我們該如何做?”
說話的是随從衛士。
這些随從衛士,自然都是他郭彰的人了。
“廣平公主能不得罪,最好還是不要得罪。”
畢竟廣平公主也算是皇後身邊的紅人。
他與廣平公主,說起來也是‘同僚’。
“那君侯是不對那小子動手了?”
“當然不!”
“待廣平公主出了這車辇,你們就把那小子堵住,今日他能活下去,除非我死!”
用自己的生死來發誓,郭彰是鐵了心的要殺王生了。
“小人明白了。”
長秋宮車辇之中。
王生與廣平公主對立而坐。
“王郎,這糕點,可是宮裏有名的吃食,味道可好了,郎君不嘗一塊?”
說着,廣平公主伸出小手,從盤子裏拿起一塊糕點,遞給王生。
“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糕點。”
王生沒好氣的瞪了廣平公主一眼,手卻是伸過去接過廣平公主手上的糕點。
“略略略~”
廣平公主對王生吐了吐舌頭,模樣可是可愛得緊。
要不是外面有人,王生都想把廣平公主抱過來揉兩下了。
小口吃着糕點,王生的心思卻不在這糕點的味道上。
他在想其他的事情。
郭彰,不過一匹夫而已。
到了太子宮,便是他的死期到了!
隻是
王生有些擔憂的看向廣平公主。
“若是太子真的動手,倒是亂兵入宮,恐怕會有亂子生出。”
西晉最精銳的部隊不在南營,而是北營。
不管是牙門軍還是中軍,其精銳程度,都要遠遠超過南營的太子衛率。
後世。
張泓可是領着八千人,擋住了齊王六七萬人的進攻,甚至還能反撲。
要不是北線崩潰,說不定他還能創造奇迹。
八千人對六七萬人立于不敗之勢,一方面來說,自然是張泓的将才使然,但是另外一方面,若不是中軍乃是精銳之師,豈能抵擋七八萬州郡兵?
“王郎是擔憂淑儀宮?”
王生輕輕點頭。
再怎麽說,丈母娘的性命,還是要看重一些的。
況且,太子生母謝才人也在宮中,太子也不會讓謝才人有閃失的。
這或許,就是事情的變數了。
宮邊之時,猶豫就會敗北。
“今日我去南營看了那些士卒,并非精銳之士”
“王郎莫要擔憂,淑儀宮不在長秋宮,而在北宮範疇,且北宮也有禁衛在,尋常南營士卒,也過不了北宮宮門。”
到時候幾萬人湧進去,哪有什麽北宮南宮長秋宮之分。
王生輕輕搖頭,将這些思緒先甩出去。
現在王生要考慮的,是赢,而不是怎麽赢。
咕噜噜~
車輪碾過青石路,太子宮,依稀在望了。
王生眼神逐漸變得銳利起來了,廣平公主則是緊緊的篡着王生的手,面色雖然很是沉靜,但是心中卻是十分的緊張。
車辇之外,郭彰給了那長秋宮衛士一個眼神,後者馬上會意。
“公主殿下,太子宮到了。”
他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長秋宮的車辇也停下來了。
“到了?”
“你莫不是在忽悠本公主,方才才出宮門未久,此地怕是大理寺,繼續走。”
“這個”
此地确實不在太子宮
衛士臉上頓時有些焦急起來了。
“君侯,這”
“哼!”
郭彰冷哼一聲。
這廣平公主今天是吃錯藥了,怎麽老是要護住那寒素?
莫不是那寒素威脅了公主?
還是說,今日這王生還能活着回去?
“公主,此地确實不在太子宮,但公主也是時候下車了,在下與車辇中那人的事情,公主豈是不知?”
郭彰決定把事情給挑明了。
“今日還請公主賣我郭彰一個面子,日後,郭彰定然會有厚重禮物呈上。”
郭彰的說話的語調很是真誠。
車辇之中,廣平公主輕輕瞥了王生一眼,小聲打笑道“王郎現在可值不少錢了。”
王生将手中剩下的糕點囫囵吞進去,同樣打笑回去“怎麽?若是公主殿下覺得我在下值錢,骧兒大可将我賣了。”
廣平公主翻了翻白眼。
“哼,還不是你吃定了骧兒,不然,本公主骧兒早把你賣了!”
要把王生賣給郭彰。
她可舍不得。
“冠軍侯今日是要報私怨?”
廣平公主一秒切換角色。
上一秒與王生細聲碎語,如小家碧玉一般,下一秒,卻是将自己公主的氣勢徹徹底底的拿出來了。
“公仇私怨一起報。”
“何來公仇?”
廣平公主表情嚴肅,不過這嚴肅的表情她裝的很辛苦。
坐在她面前的這個冤家,現在居然在打趣她!
真是個沒良心的家夥。
好氣哦!
但還是得救他。
“洛陽王生如今也非是寒素,他如今是太子庶子,乃是太子心腹,冠軍侯要是将他殺了,難不成這太子,你去請?”
“這個”
郭彰頓時頓住了。
太子庶子?
這事,他怎麽不知道?
“公主莫不是在說笑罷?太子庶子,就他?”
“信與不信,到了太子宮便知了。”
到太子宮?
郭彰頓時糾結起來了。
“君侯,裏面橫豎不過隻有一個廣平公主罷了,她一個人,我們這麽多男人,還怕她不成?”
“啪!”
郭彰現在本來就在氣頭上,結果這家夥現在又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是豬腦子嗎?”
郭彰低聲嘶吼。
“那你爲何不說皇後也就一女子,也不見你在長秋宮有多跋扈?”
這衛士捂着自己的痛臉,低着頭,唯唯諾諾,現在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呼~
郭彰深吸一口氣。
王生,算你好運。
但是
一個人的運氣,總是會用完的。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賣公主一個面子。”
即便不甘,但現在看來,也隻有如此了。
當務之急,還是把皇後吩咐的事情辦好再說。
咕噜噜~
馬車重新啓動。
車辇之中,廣平公主對着王生吐了吐舌頭,一副要邀功的模樣。
“王郎,今日之事,你要如何謝我?”
“要錢沒有,要命,也沒有,倒是以身相許,勉強可以。”
“誰要你以身相許了,厚臉皮。”
廣平公主的笑臉頓時通紅起來了。
王生小力的揉搓着廣平公主放在他手上的小手。
“你不要,可不要後悔。”
“不要就不要。”
廣平公主也賭氣起來了。
“好了好了。”
女孩,終究還是要哄的。
“草民王生,多謝公主殿下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盡,日後定然爲公主上刀山,下火海”王生像模像樣的對廣平公主行禮。
“好了好了,别說了,越說越離譜哼。”
廣平公主把臉側過去,語氣可是嫌棄得緊,但是在王生見不到的地方,她卻笑得很開心。
表面說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
就在王生與廣平公主互相打趣的時候,太子宮終于是到了。
王生走在前面,廣平公主走在後面,兩人從車上跳下來。
這前後順序,仿佛這車内的不是公主還有一介寒素,亦或者說是太子庶子。
更像是小夫小妻
郭彰不知道爲什麽,心裏突然閃現出這樣的想法出來。
“冠軍侯,請。”
到了太子宮外,王生心也是徹底放下來了。
“哼!”
郭彰冷哼一聲,說道“若你小子請不來太子,且看我如何對付你!”
“呵呵。”
王生嘴角輕勾。
“那冠軍侯便拭目以待罷。”
今日,新賬舊賬一起算了!
“哼!”
郭彰冷哼一聲,直接走在王生前面。
在外人面前,表面功夫,還是要做足的。
王生對着廣平公主輕輕行了一禮。
後者也是演技頗佳,面不改色的受了王生這一禮。
對于太子宮,王生自然是比長秋宮要熟的。
畢竟他在這也待了有幾日了。
郭彰雖然來過太子宮,但是次數極少。
畢竟太子是與皇後不待見的,作爲皇後黨羽,郭彰也需要表明自己的政治态度,他的政治态度,自然就是站在皇後那一邊的了。
王生入太子宮沒多久,還在太子宮外殿徘徊,還有些路才到承香殿。
不想太子宮內宮之中,卻是急匆匆的走來一行人。
爲首的,便是穿着太子冠冕的男人。
也就是這座太子宮的主人太子司馬遹了。
“臣郭彰,拜見殿下。”
見到太子突然出現,郭彰連忙對着太子行了一禮。
不論怎麽說,太子是君儲,該有的禮數,是不能少的。
“臣下拜見家上。”
王生也行禮了。
至于廣平公主,則是微微一彎身。
“愛卿快快請起。”
有了今日之事之後,司馬遹對王生的感官,是有了三百六十度托馬斯回旋踢一般的轉變。
這樣能爲自己而死的人,他可不能虧待了!
若此時不給王生應有的禮遇賞賜,那麽,日後誰會爲他賣命?
千金買馬骨。
古來有之的故事。
王生還沒跪下的時候,司馬遹便是越過郭彰把王生扶起來了,倒是在王生前面的郭彰,是結結實實的跪拜了下去。
這一下子,郭彰可就尴尬了。
他何時受過這樣的氣?
正當他要發火的時候,突然想起這是太子宮,隻好先把自己的火氣掩蓋下去。
“殿下。”
太子不扶他起來,他當然是自己起來了。
“嗯?”
司馬遹眉頭一皺。
郭彰他自然是認識的。
“郭彰,你如何與小郎君一道來的?”
“事情是這樣的,皇後要殿下入宮”
“要孤入宮?”
郭彰的話還沒說完,司馬遹直接冷笑起來了。
“皇後是巴不得孤死罷!”
嗯?
太子的話讓郭彰愣了好一會。
什麽時候,太子也敢這般說皇後的壞話了。
“殿下,慎言。”
慎言個屁。
被賈南風壓制多年,司馬遹一肚子的氣,不過想到此時衆目睽睽之下,自己還是要保住太子風度的。
他将目光定格在王生身上。
“郎君,孤聽說,郭彰與你有仇?”
王生輕輕點頭。
“那麽,此人的命,孤便替你收了!”
說着,司馬遹直接将腰間的寶劍拔出來,在郭彰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刺在郭彰胸口。
到死,郭彰臉上都是一副震驚的模樣。
他看不懂。
他真的看不懂。
太子
爲什麽像是變了一個人的樣子。
還有
爲什麽這寒素
能夠決定他的死活?
他郭彰,可是冠軍侯,可是高門之後。
他王生,不過是寒素,下等人啊!
爲什麽?
爲什麽!
郭彰怒氣滿滿,最後也隻能帶着自己的怒氣倒在地上。
成爲一具冰涼的屍體。
失敗者,憤怒又有什麽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