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召見那家夥過來?
一介寒素觐見當今皇後?
但
這爲什麽啊?
到現在,廣平公主還沒搞清楚狀況。
在廣平公主身後,碧玉宮女見到她這副模樣,有些擔憂的問道:“公主,怎麽了?”
當然,這個聲音很小就是了。
廣平公主現在可沒有精力去關注碧玉宮女,此時她渾身上下的精力,都定格在長秋宮正殿的三個人身上。
此時,長秋宮正殿的大戲也正進行着。
“不過是區區寒素,如何值得召見?”
賈谧對司馬倫口中話語,從來都是半信半疑的。
主位上,賈南風雖然收了司馬倫的好處,但她也不是笨人,不會因爲司馬倫的三言兩語便信了他的話。
“趙王,若是真如你所言,真有神迹,那即是我社稷之福了。”
“這個自然。”
司馬倫端起酒杯,對着賈南風行了一禮,說道:“這不僅是社稷之福,還是陛下之福,還是聖皇後之福。”
拍馬屁這樣的功夫,司馬倫早就是十分熟練了。
“此事便這樣了了。”
在階梯上首,賈谧給賈南風一個飽含深意的眼神。
“若是趙王真要深究這神迹是真是假,不如趙王親自去見那寒素,若真是神迹,再告訴皇後與我也不遲。”
司馬倫臉色一呆,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該是如此。”
賈南風雖然不知道賈谧爲何如此做,但賈谧不至于害她。
至于問,自然是等趙王離去之後再問了,這一點耐心,賈南風還是有的。
賈谧咬着不松口,司馬倫也知道在這個時候他說得再多也是沒用的。
好在,司馬倫也預料到了眼前的一幕,因此心裏并不會感覺多意外。
在吃完還算是豐盛的一餐之後,司馬倫滿臉帶笑,他對着賈南風行了一禮,道:“既然如此,那小王便告退了。”
賈南風點了點頭,看着司馬倫一點一點走出長秋宮正殿。
在司馬倫走出長秋宮正殿之後,賈南風這才走過來問道:“侍中,爲何不答應趙王的要求,見一見那寒素,也知曉那寒素是不是有他說的那般有本事。”
在心裏,賈南風是被司馬倫的一席話勾起心中的好奇心來的。
若是這寒素真這般神奇,見一見也不是不可以。
若是長得好看,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賈南風如是想道。
“這趙王,雖然看起來殷勤無比,但卻也十分狡猾,皇後可不能被他的三言兩語便迷惑住了。”
但是,她可是看不出司馬倫在此事上有什麽深意的。
“此話怎講?”
賈南風問道。
賈谧倒是沒急着說。
在這個時候,賈谧突然有些懷念起賈模來了。
不過
不是什麽好的懷念就是了。
有賈模在,這種事情,可輪不到他賈谧來說話。
“太醫令,你可知道是何原因?”
賈谧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問了太醫令程據一句。
這就讓原本想要挂機的程據愣了一下。
“啓禀聖皇後,侍中,臣愚笨,不知原因。”
在這個時候,便是知道原因,也不能說他知道啊!
藏拙,從來都是一項本事。
想想你區區一個面首,卻比當今皇後還要聰明,這皇後,即使嘴上不說,心裏還是會有些芥蒂的。
程據能夠在賈南風面首之中屹立不倒,百般榨幹之後還沒成爲藥渣,除了他深谙養生之道,并且天賦異禀之外,便是他審時度勢的能力突出。
賈谧也沒指望程據知曉。
他這般一問,隻是爲了突出他的聰明罷了。
待賈南風的目光重新定格在他的身上,賈谧也開始緩緩說道:
“這個道理很簡單,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趙王雖然獻媚與皇後,但他畢竟是司馬家的人,司馬家的人,有哪一個是真的服氣皇後的?”
聽到賈谧這句話,賈南風的臉色也是陰沉下來了。
最讓他頭疼的,就是司馬家的那些宗親藩王了。
在這方面,司馬炎還是有些遠見的。
即便他的兒子是白癡皇帝,賈南風一手掌握朝政大權,但也僅次而已。
不敢做得太過。
究其原因,便是司馬家外封的諸王不僅有權,更有兵權。
便是這一點,即便成都王司馬穎再是猖狂,再是不尊她,賈南風也隻能對他稍加懲戒,并不敢要了他的性命。
若是她下令殺了成都王司馬穎。
屆時,恐怕全部外放的司馬家藩王都會暴走。
這個後果,是賈南風承擔不起,也不想承擔的後果。
别看賈南風此時風光無限,其實暗地裏,也隻是在刀尖上跳舞罷了。
“你繼續說。”
賈南風輕輕的揮了揮手。
“表面上,趙王要皇後見那寒素,并無不可,但實際上,趙王要皇後看到的,是那神迹的真實性。”
“這又有何不可?”
“自然大大的不可!”
賈谧瞳孔一縮,再說道:“這些年來,天災**,可少?”
賈南風搖了搖頭。
這些年來,這天災**不僅不少,反而是數不勝數的。
古人是看重天象的。
皇帝号稱天子,天有異象,便是上天的指示。
在董仲舒的天人感應被漢武帝接受之後,武帝之後,代代如此。
所以人們可以見到許多荒謬的景象。
譬如說黃河決堤,皇帝罪己,或者罷免某個臣子,某地地震,皇帝罪己,或者罷免某個臣子。
惠帝以來,天上可是天災**不斷的。
什麽地震一類的事情,更是層出不窮。
這些事情也是被鬧得沸沸揚揚的,京畿之中,便有有心者在四處造謠,煽動民情。
“這天災**,與趙王何幹?”
“自然大有幹系!”
賈谧臉上的嗤笑是直接表露出來的。
“趙王夢見太上道祖托夢,便有神迹下來,皇後治國幾年,天下反倒是天災**不斷,這事要是被外面的人聽去了,别人活如何想?”
“皇後難道還不知道禦史台那些人的嘴臉?”
被賈谧直接點明,賈南風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了。
她狠狠的拍了拍桌塌,将手上的美玉直接摔下去。
铛
很是清脆的聲音,美玉在殿中的熏香爐上炸開,碎裂。
“我還以爲這趙王有多好呢?原來還是與其他人一般在背後謀算我,簡直該死!”
賈谧卻是輕輕搖頭。
“趙王固然可惡,但是皇後當下的心腹大患,并非是趙王,也非是成都王是沒有,更不是所有司馬家的宗親,隻有一人,才是皇後當下的心腹大患。”
賈南風眉頭一皺,問道:“不是趙王,不是成都王,莫非是東海王?”
賈谧再搖頭,也不再賣關子了。
“東宮!”
東宮?
賈南風愣了一下。
“近來太子,可都是日日與我請安的。”
“皇後可知這請安由何而來?”
賈南風輕輕搖頭。
“不知。”
“這請安,便是那寒素給太子支的招,而且還很好用,皇後便也不将太子視爲心腹大患,以爲太子日後登基,能夠放了皇後?”
賈谧話語激烈,但是賈南風心中倒還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太子”
“不會的。”
“皇後可知道東宮裏面的人?”
“略知一二。”
“似琅琊王氏,亦或者是河東衛氏,或是江統一類的人,可都是對皇後心有芥蒂的,到了陛下駕崩,太子登基,恐怕太子不僅不會日日請安,而是會拿刀架在皇後的脖子上。”
“不會的。”
賈南風心中自然不以爲太子是真的服從她。
但是
謝才人在他手上,便是太子日後登基,她也有把柄握在手上。
更不用說,朝中宮中,她的黨羽無數。
“是與不是,皇後何不一試?”
“一試?”
賈南風愣了一下。
“如何試探?”
“很簡單。”
見到賈南風漸漸被他說服,賈谧臉上也露出笑容來了。
對于太子
他一定要扳倒的。
曾經在太子宮受到的屈辱,可不會這麽簡單的就算了。
賈谧當即侃侃而談起來了。
長秋宮外。
司馬倫出了皇宮,坐在趙王車辇上,司馬倫卻是陰沉着臉。
他親自前來,原本是想給自己混一個侍中的官職,最不濟,也給自己謀一些聲望。
如今看來,他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賈模是心腹大患,但是賈模走了之後,還有一個賈谧。
這個賈谧絕非笨人。
得好生讨好此人了。
司馬倫眼神閃爍。
“回府罷。”
司馬倫輕輕揮手,百人車隊便緩緩的在宮外出發了。
車辇上,孫秀一臉迷惑,問道:“大王,你既然說了要見那寒素,爲何不說侍中之事?”
司馬倫輕輕搖頭。
“皇後雖然愚笨,但是有一個優點,便是能夠聽身邊人的建議,這也是我之前想要讓賈模在賈南風身邊消失的原因,有賈谧在,有張華在,我是不可能參侍中事的,此事不談也罷。”
對于權力,司馬倫是十分熱衷的。
但是他也不極端。
況且。
他現在可有事情要做的。
從長秋宮帶出來的十個宮女,可有他一段時間玩的了。
“那,大王可要去見那寒素?”
将那寒素?
司馬倫再搖頭。
“區區寒素,我見他作甚?”
此時司馬倫的語氣,與在長秋宮完全不同。
若非孫秀知曉司馬倫的爲人,都要以爲司馬倫精神分裂了。
在長秋宮中,瘋狂吹噓那寒素,到了外面,卻對那寒素不屑一顧。
想了一下,孫秀便也想透了其中的關節。
“既然如此,那大王可得好生歇息了。”
“哦?”
司馬倫倒是愣了一下。
“爲何本王要歇息?”
孫秀輕輕一笑,說道:“因爲過些日子,這天下,就要靠大王來操勞了,到時候,可沒有如今這般閑适了。”
司馬倫與孫秀對視一眼,兩人都露出了老謀深算的笑容出來。
這天下,畢竟還是我司馬家的啊!
司馬倫如是想道。
長秋宮偏殿。
廣平公主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她方才真是被吓到了。
以至于六神無主。
現在想來,那家夥就是一個寒門來的,哪裏會招來大人物的眼光。
即便那家夥真的有些本事。
“公主,你沒事吧?”
之前見到廣平公主六神無主的模樣,碧玉宮女心中可是十分着急的。
“沒事。”
呼
廣平公主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
“先别說這些了,我們還是快些進去見皇後罷,要是皇後知道你我在這裏偷聽許久,可是要不開心的。”
碧玉宮女臉上卻是有些擔憂之色。
“公主,方才奴婢聽裏面皇後還有侍中的聲音,好像并不平和,不如我們明日再來?”
言外之意便是此時的賈南風與賈谧心情都不好。
不如先避避風頭。
“沒事。”
廣平公主再擺手。
“我知曉皇後因何而怒,知曉這一點便夠了。”
碧玉宮女點了點頭,在這個時候,她也知道她改變不了廣平公主的心意。
兩人出了偏殿,便讓裏面的內官請求觐見了。
廣平公主靜靜伫立在殿外等候殿選,柔和的風兒掠過臉頰,青絲随風飄舞,散發着陣陣幽香。
“公主,聖皇後有請。”
內官沒有讓廣平公主久等,而是很快的讓廣平公主入了長秋宮正殿。
“骧兒拜見聖皇後。”
廣平公主對着主位上的賈南風行禮。
此時的賈谧與賈南風的談話已經結束了。
賈谧滿臉帶笑的看着廣平公主,便也行禮請辭了。
大殿之中,便隻剩下幾個服飾賈南風的宮女,還有程據,以及廣平公主還有碧玉宮女了。
“骧兒,今日你可帶了有趣的玩意過來了?”
廣平公主對着賈南風微微行禮,臉上的笑容有一種讓人如浴春風的感覺。
“今日骧兒給皇後帶來的東西,可了不得呢!”
太子宮。
作爲太子太傅的張華,今日也好不容易擠出時間來教導太子。
比起前些日子,這些天的太子都是早早的起來去觐見皇後。
從這一點便看出,太子長大了不少。
既然太子長大了,張華也沒有太約束太子,隻是稍微教導太子之後,便要回宮。
就在此時。
一身太子冼馬官服的衛階,連忙沖了上來,在他手上,有一個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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