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穿着的粉色宮裝,這宮裝的款式屬于漏肩裝,将肩上鎖骨露出,倒是吸引了王生片刻視線。
“小郎君,殿下在畫堂召見,還請郎君速速前去。”
畫堂?
王生用手絹将嘴角的粥漬擦拭幹淨,嘴角卻是緩緩勾了起來。
看起來太子殿下還是喜歡他的。
至于原因,就得說說這個畫堂了。
太子宮有三殿,分别是甲觀,畫堂,丙殿。
甲觀爲太子修養與群臣議論之地。
畫堂是太子讀書以及太子子嗣居住之所,一般非親信不可進出。
丙殿是太子休息以及做那些傳宗接代的事的地方。
現在司馬遹在畫堂召見王生,證明太子對他的态度。
“郎君,看來殿下還算看重你。”王敦面帶笑意的對王生說道。
江統重重的點了點頭,有些感慨的說道:“這何止是看重,這簡直就是喜歡!之前有人來拜見殿下,莫說是畫堂,便是甲觀他都未入,隻是在西園接見那人罷了。”
說完,江統直直的盯着王生,說道:“小郎君,殿下看重郎君才學,定然會多聽郎君的話,到時...”
江統話還沒說完,王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應元兄,放心,小弟定然會竭盡全力勸誡殿下的。”
江統點了點頭,不過在想了一會兒之後又在後面加了一句。
“若見事不可爲,我看郎君還是不要繼續說話了,太子殿下的性子比較倔,那太子舍人杜錫的下場可就在眼前。”
那個被司馬遹千年殺的家夥?
王生後庭一縮,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明白。”
做人要努力拼搏,但男孩子也要學會保護自己。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拜見殿下了。”
王生對着王敦潘滔杜蕤等人行了一禮,便跟着門口的小宮女朝着畫堂去了。
小宮女手合在小腹上,走起步來有些拘束。
魏晉女性走路的方式叫“趨”,鯉趨而過庭,趨是指小步快走,表示恭敬。
小宮女漫步前行,搞得王生隻得将自己的步伐減慢。
過了好一會兒,王生終于越過太子宮客房區域,見到畫堂的真容了。
畫堂裝飾樸素,但在樸素中帶了一些淡雅。
翠綠色的帷幔,黑紅色的房梁,幾排蒲團整齊放置,在畫堂正中有一龍紋熏香爐,此時正袅袅升着青煙,在熏香爐後面三四米處,有一綠色翠樹屏風,屏風後面則有翠竹搖曳,假山流水之聲不絕于耳。
遍目都是綠色,到處都十分寂靜。
人在這種環境下學習,恐怕心境也會舒坦起來了。
到畫堂殿外,小宮女便對着王生輕輕行禮。
“小郎君,殿下就在堂中。”
王生點了點頭,對着小宮女颔首緻意,将腳下的木履脫下,隻剩一層襪子一般的白娟裹腳。
踏入畫堂,王生穿過門口的屏風,王生也見到了當今太子司馬遹。
司馬遹光潔白皙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着高貴與優雅,一襲白衣勝雪,光是跪坐着,便不敢讓人小觑。
難怪晉武帝司馬炎看重司馬遹,光是這賣相,便不得不讓司馬炎看重了。
晉朝尚白,王生見過江統王敦這些人,都是經常穿白衣的。
可能是白衣穿起來更像清新脫俗?
将這些雜七雜八的想法抛到腦後,王生對司馬遹行了一正規拜禮:
直立,舉手加額如揖禮,鞠躬九十度,然後直身,同時手随着再次齊眉。然後雙膝同時着地,緩緩下拜,手掌着地,額頭貼手掌上,然後直起上身,同時手随着齊眉……平身時,兩手齊眉,起身,直立後手放下。
這一套禮儀王生演練多遍,現在施展出來更是說不出的熟悉,一番操作如教科書一般。
司馬遹輕輕的點了點頭,他看着王生,眼裏有許多好奇的神色。
“本宮聽說你是寒素出身?”
王生輕輕點了點頭,即便是見到帝國的王儲依然面不改色,态度從容。
這種姿态被司馬遹看去了,更是在司馬遹心裏給王生暗暗加分。
看來那孫慮也不算是誇大了這郎君的風度。
面對我依然能夠面不改色,态度從容,這種人可是少見了。
司馬遹可是清晰的記得前幾日那個來見他的人的那副模樣,隻不過被他稍加訓斥,那人居然連尿都吓出來了。
而那家夥也算是高門之後...
兩相比較,連高門都不算的王生自然顯得超凡脫俗。
“小人确實是寒素出身,祖輩不知何處,小人在洛陽生長,應該算是洛陽人士。”
洛陽人士...
司馬遹笑了笑,轉頭看向身後。
在司馬遹身後,除了一身宦官袍服的孫慮之外,還有一個披甲将軍。
此人正是太子宮左衛率劉卞,軍人家庭出身,長得是人高馬大的,看起來有接近八尺的身高。
太子宮左衛率爲太子衛率之一,除了左衛率之外還有右衛率,前衛率,後衛率,中衛率,太子衛率是專門守衛太子的官職,秩四百石。
“左衛率,給這位郎君看座。”
劉卞點了點頭,看着王生倒是看不出是輕蔑還是看重,隻是在王生屁股下面給了一塊鹿皮蒲團。
“多謝殿下。”
王生對着司馬遹行了一禮,這才坐了下去。
在翠綠色的屏風後面,廣平公主隔着屏風看着那跪坐下去的身影,眼中可是好奇的很。
在廣平公主身後,碧玉宮女心中則有些無奈。
這公主如此天真爛漫,日後若是嫁出去了,恐怕會被别人利用,若輕易被别人利用了,那還有什麽好日子過?
王生此刻目光全在司馬遹身上,隻把翠綠屏風的黑影當做是樹影,沒想過這屏風後面有兩個人做賊一般的在偷聽。
将衣袖放平,王生低着頭,倒是不敢直視司馬遹。
當然,這個不敢隻是因爲禮節罷了。
“小郎君,本宮聽說你是被江應元舉薦來的?”
王生輕輕點頭。
司馬遹臉上帶笑,說道:
“江應元覺着本宮在西園貨市,便是不務正業,我方才聽你與潘嶽辯論,說這是本宮體恤民情,本宮覺得非常有道理,有你這句話,本宮日後再也不怕被這些舍人冼馬煩擾了。”
“那隻是清談詭辯,殿下貴爲太子,貨市西園,沉迷占蔔,無異于是荒廢學業,不誤正道!”
“你說什麽?”
愍懷太子原以爲這王生是站在他這邊的,沒想到還是與江應元那些人蛇鼠一窩。
司馬遹的臉色霎時鐵青,整個人散發着危險的氣息,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殺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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