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黑色錦服的孟觀直接抄起門闆朝甩了過來。
嘶~
王生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門闆可是結結實實的,但這家夥居然一下子就把它拔出來了,這力氣得有多大?
王生與王敦同時一避,但食塌上的一桌酒菜可就沒這麽幸運了,門闆結結實實的砸上去,一桌酒菜自然是黃了。
王生暗叫了一聲浪費,目光卻是定格在這孟觀身上。
“孟觀,你發什麽神經?”
孟觀面帶煞氣還想沖上來,不過他身後的一個儒服男子卻馬上攔住孟觀。
“孟将軍,他畢竟是琅琊王氏的人。”
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又如何?
我孟觀豈會怕這個琅琊王氏?
“裏居,這家夥昨日做了什麽事情,你不知道?當衆揭我老底,這是赤果果的羞辱,今日我若是不把場子找回來了,豈不是要被他人整日笑話?”
王敦冷笑一聲,在一邊嘲諷道:
“你好歹也是積弩将軍,上谷郡公,居然如此小肚雞腸,斤斤計較。”
“我斤斤計較你娘,王處仲,我忍你很久了!”
說着孟觀直接掙脫李肇的束縛,朝着王敦沖了過去。
見識到剛才孟觀将門闆撕裂開來的力量,王生在心裏爲王敦默哀。
但王敦卻是一臉的淡然,渾然不懼這沖刺的孟觀。
“叔時,你若是把我傷了,你這個積弩将軍還要不要做了?”
沖到一半,王敦的這句話卻是直接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這小白臉,他幾招便可以撂倒,但是他卻每每要被這個小白臉羞辱,偏偏還還手不了。
奇恥大辱,簡直是奇恥大辱!
在孟觀立在中間很尴尬的時候,儒服青年李肇走到王敦與孟觀之間。
“叔時,處仲,怎麽說你我也曾經是同僚,即便做不了朋友,也不必惡言相向,你說對吧?”
王敦笑了笑。
“裏居說的是,畢竟曾經是同僚,我自然不想惡言相向,可若是有惡狗犬吠,也免不了祭出打狗棒的。”
“你...”
孟觀當時就要發飙了。
李肇卻是按住孟觀的手。
“叔時,我們還有事情,便不在此處耽擱了。”
“哼!”
便先饒了這厮。
孟觀冷哼一聲,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但在這個時候王敦卻不打算放過孟觀。
“孟觀,你砸了我一桌好酒好菜,不用留點東西下來?”
孟觀轉頭,臉色依然是黑沉沉的。
“王敦,你不要太過分了。”
“呵呵,橫豎不過是一桌酒菜罷了,便賠十金罷。”李肇卻是笑着調解。
十金折合成後世的軟妹币也有好幾十萬了,可不算是一筆小數目了。
見到孟觀退後一步,王敦自然知道适可而止四個字是如何寫的。
孟觀現在随時可以揍他,不敢打他隻是心有顧忌而已,若他真不顧忌打了自己一頓,雖然他會丢官,但自己平白被打一頓肯定是不劃算的。
“既然如此,二位好走。”
不僅沒把場子找回來,反倒是再被羞辱了一次,孟觀牙關緊咬,看着王敦的眼神更是含着殺氣。
王敦,你給我等着。
待孟觀李肇二人走後,王生這才走上前來。
“處仲兄果然英雄豪氣,面對如此猛漢依然面不改色,小弟佩服。”王生适時吹捧王敦。
王敦呵呵一笑,臉上倒是沒有什麽開懷之色。
“隻是這孟觀忒猖狂了,不然我也不會如此盛氣淩人。”
這孟觀年前與王敦一樣都是黃門侍郎,但是他傍上了司馬倫的大腿,在殺了楊俊之後便直接成爲積弩将軍,上谷縣公,之後想來會有一番前途,現在得罪他其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然而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口氣,有些事情是不能忍的。
“那孟觀李肇來此地作甚?”王生突然問道。
王敦搖了搖頭。
“興許是與趙王宴飲罷。”
趙王?
司馬倫?
王生輕輕颔首。
沒想到自己居然與大人物相隔得如此接近。
“這一桌酒菜倒是浪費了,不如再叫一桌?”王敦提議。
王生輕輕搖頭。
“處仲兄心中的歉意,小弟已經收到道了,現在出來也有一會了,我還有一卷《春秋》尚未看完,不如便回去罷?”
看書?
看《春秋》?
王敦愣了一下。
“郎君居然還在溫書?”
在他看來,王生應該是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的才對,爲何連《春秋》都沒看完?
“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讀書自然要多讀幾卷,但也可以多讀幾遍,書每讀一遍都有不同的意會,不多讀,恐怕也寫不出錦繡文賦,小弟心中有些志向,還需要多讀些書才是。”
聽完王生的話,王敦頓時肅然起敬。
“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難怪郎君能夠出口成章,與你相比,我實在是大有不如。”
額...
王生嘴抽了抽。
他可沒有顯擺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你我便就此告辭罷。”
王敦倒是沒有同意,大概是怕王生被孟觀報複,親自把王生送到達貨裏小院,這才依依不舍的驅車離開。
回到小院,王生的思維也活泛起來了。
他回想了一下曆史發展的趨勢。
發現這個孟觀赫然也是記載在正史上的人。
在後年,也就是永康元年,孟觀将會帶兵去讨伐氐羌自立皇帝的齊萬年,而且還大獲成功。
至于李肇,看他處事圓滑的模樣,定然也不是一般人。
不過...
這些人暫時與他無關。
不管是孟觀還是李肇,他們雖然有些才華,但畢竟跟的是司馬倫,而司馬倫雖然聰明,但卻是出了名的會作死。
他們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回到院中,王生又開始了自己悠閑的西晉生活。
半個月後,桃柳園事情都結束了,王生舉家搬到城外莊園。
相比于毗鄰洛陽大市的喧鬧,桃柳園顯然要僻靜得多。
給這些佃戶每人十貫五铢錢,算是對他們的賞賜,再降低他們的莊稅,從原本主八民二變成了主七民三。
也就是到年末,他們隻需要交給王生七成的收獲,自己占有收獲的三成。
在西晉的占田制度下,一對成年夫婦組成的家庭,先從國家承領了100畝土地,之後要繳納70畝土地的收成作爲地租,實際上就是“官七民三”的收成分配方式。
王生這裏看似也是官七民三,但你要知道,他們是王生的佃戶,不需要交其他的賦稅,這三成收獲不需要再給其他人。
而自耕農除了這占田制度的賦稅之外,還會交一些雜七雜八的賦稅。
對這些佃戶來說,三成收獲便可以和和美美的過好一年,不愁溫飽。
遇到王生這樣寬厚的主人,他們自然是感恩戴德。
王生每日溫書識字沒有享受太多這些佃戶的感恩,倒是小蘿莉這厮總是跑到佃戶家裏去,每次回來都會有些小零食,肚子吃得圓滾滾的。
有空就來挖苦自己,餓了去找點吃的。
這家夥可比王生悠閑多了。
若是沒有将來的八王之亂,這樣的生活其實也是不錯的。
可惜。
西晉從來都不是和平年代!
而王生除了奮鬥,别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