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月,雲層很厚,微風習習,夏蟲嘶鳴。
與這些人聊了一路,張亮也知道這五個人的底細。
這五個人中,拿刀的叫孫祿,是洛陽侯小有名氣的刀客,手下有好幾條人命,聽說是被廷尉衙門通緝的。
當然,如今他替肉山楊洪做事,背景便是李陽,便是賈谧賈南風,自然沒有府吏敢找他的麻煩。
握劍的叫錢程,名字張亮倒是沒聽過,但是見這四個人以這個劍客馬首是瞻,他也知道這錢程劍術定然不差。
至于另外三個人,隻是充當人手的小混混罷了,今日的主力怕還是要靠這兩個人。
到了桃柳園外,張亮便要帶着五人進去,不想錢程卻先按住了張亮的肩膀。
“閣下有什麽要吩咐的?”
錢程搖了搖頭。
“我隻是想在做事的時候再确認一遍,第一,除了趙富之外,我們還要對付多少人;第二,莊園内是否有三百金;第三,你沒有在騙我?”
張亮轉過頭來,臉上露出讪笑之色。
“除了趙富之外,我們還需要對付三個莊衛,莊園内必定有三百金,這是小人親眼所見,至于第三點,小人隻是爲求活命,如何敢欺騙閣下,若是我真的欺騙閣下了,在洛陽可有我的活路?”
刀客孫祿冷笑一聲,用沙啞的聲音說道:“諒你也不敢耍花招。”
錢程放下張亮,後者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趕忙上前帶路。
劍客刀客和三個混混則是跟在張亮身後。
桃柳園莊内,毗鄰佃戶屋舍有一座簡樸小院子,這正是趙富的居所。
“這天色都快黑了,阿亮怎麽還沒回來?”
“興許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
趙富冷哼一聲,臉色不悅。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顧着玩,難道分不清輕重緩急嗎?”
趙富看了眼前賊眉鼠眼的短褐少年,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還有你,阿楊,一天到晚淨做些沒用的事情,這一點你比你個還要不如。”
張揚趕緊谀笑道:“我不如便不如,阿亮哥能幹就行了,要我做什麽。”
趙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張揚,剛準備訓斥幾句,門外卻有一個莊衛跑進來了。
“管事,阿亮回來了。”
回來了?
趙富此時哪裏管得上張揚,趕緊走上去。
“在哪裏,快帶我過去。”
人來了?
張揚眼珠一轉,趕緊竄進裏屋去了。
門口,趙富見到張亮與他身後的五個人,臉上馬上露出笑容。
“阿亮,你總算回來了,那小兔崽子與佃戶搞在一起,變得有些難搞了...”
趙富話還沒說話,臉上的表情雖然有些凝固了。
“你,你....”
趙富有些愕然的看着自己心口上的長劍,那種刺透心扉的劇痛,還有那染紅長劍的鮮血。
“爲什麽?”
噗~
劍客錢程把劍拔出來,回答道:“爲錢。”
心脈刺穿,鮮血飛濺三尺有餘。
目睹這一切的三個莊衛當即發出一聲慘叫聲,在這個時候他們忘了自己手上有武器,沒命的朝着院内跑出。
但院牆高深,沒有扶梯根本上不去,三個混混把持門口,劍客與刀客握着刀劍淡然而入。
若是莊衛沒有被吓破膽,三人對劍客刀客,雖然可能不敵,但最少會給劍客刀客制造一些麻煩。
但方寸全失的他們甚至沒費兩人多少力氣便殺完了。
血濺高牆,血腥味一時間濃重非常。
殺完人之後,劍客刀客用白娟将刀劍擦拭幹淨,張亮與三個混混也在後面走了上來。
院中形狀實在是太慘了,前一刻還活着的人,現在卻變成了一具屍體。
咕噜~
張亮咽了一口口水,腿顫抖得有些站不住。
他不是心不夠狠,但第一次見到死人,沒吐就算不錯的了,此時還能保持鎮定已經算是不錯了。
“錢在哪裏?”
人殺了,錢程臉上根本沒有異樣的神色,仿佛他殺的不是人,而是一隻雞鴨,一隻蝼蟻一般。
錢?
張亮抑制住翻滾欲吐的胃,走上前來,嘴唇稍微有些發白。
“阿楊,把錢拿出來。”
錢程眉頭一皺,他根本不知道屏風後面還有一個人。
“他是誰?”
“是我的弟弟,不是外人。”
“快把錢拿出來罷。”
張揚拿着一個小箱子走了上來,用鑰匙打開鎖,一箱子的馬蹄金便映入眼簾了。
但錢程的眉頭卻是緊皺。
“這不夠三百金。”
這頂多隻有一百五十金。
“錢不夠。”
劍客的話一如既往的簡潔。
見到錢程快要發火,張亮對着張揚吼道:“其他的錢呢?”
“被,被主家拿起了。”
“主家?”
張亮趕忙解釋道:“這莊園原本是王敦的,但是昨日把他送給一個書生了,今日那書生便來巡莊,那錢應該是被他拿去的。”
巡莊?
王敦?
書生?
“我來的任務隻是殺趙富的,你給我增加麻煩了。”
咕噜~
張亮咽了一口口水,額頭上豆大的汗滴直接從臉上滑落,粗布短褐刹那間便濕透了。
“我,我去要錢,我去把錢要回來。”
錢程搖了搖頭。
“算了,趕時間,我們現在便去罷。”
張亮眼珠狂轉,擠出笑容說道:“諸位長途奔襲,不如歇息一會兒再去找那個書生的麻煩。”
“我趕時間。”
被錢程毫無感情的目光盯住,張亮趕緊點頭。
“那..那現在就...就去。”
此時天色黝黑,因此沒有人注意到張亮焦急的臉色。
原本他是想先殺了趙富,再毒死這五個遊俠兒,之後把趙富要殺他的事情說給那王生聽,以做投名狀,既能洗白自己,又能侵吞那一百四十五金,待風波過後脫了奴籍快意江湖。
不想在第一步就失敗了。
怎麽辦。
這莊園内根本沒有三百金。
若是這錢程知道自己騙他,錢程豈會饒了他?
趙富與三個莊衛的屍體現在可還沒變冷呢!
殺那王生輕而易舉,現在最關鍵的是如何保全自己。
這該死的錢程,爲何不坐下來喝一盞茶?
我毒藥都準備好了。
張亮現在罵娘的心都有了。
“阿楊,那王生在何處?”
張揚也發現了事情不對勁,他輕輕咽了一口口水,說道:“在佃戶屋舍那邊。”
“佃戶屋舍在何處?”錢程問道。
“就在院外不遠那處低矮房屋。”
“好!”
錢程的話語依舊簡潔,不過在去找王生麻煩之前,錢程也把張亮張揚二人帶上了。
今日之事,他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
錢程轉頭看了張亮一眼,倒是讓後者汗毛倒豎。
“希望這小子沒有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