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何必呢?有什麽事情可以在父親下葬之後再說,你擋在路中央,豈不是讓别人看了我們家的笑話。”
看了我們家的笑話?
王恒不屑的吐了一口口水,自從他進入“名士”狀态之後,已經是不爲世人庸俗的眼光所惑了,在王恒心中,除了吸食寒食散和趴在女人的胸脯上之外,已經沒有什麽事情是值得他在意的。
王恒心中最大的理想,就是在燕春樓服食灑金散(五石散中的極品),然後在裏面“大殺四方”。
但這個理想是要錢的,燕春樓的姑娘大多是藝伎,若是沒有巨額财貨,那些賤人才不會爲你脫光衣服呢。
所以王恒在追夢途中很是要錢,但錢也不是大白菜,本來他就欠了旁邊這個錦衣藥店老闆不少錢了,若是不能得到王生的産業,他别說是在燕春樓“大殺四方”了,以後能不能服散都是一說了。
這才是王恒竭盡全力都要得到王生産業的原因。
“王生,我也不跟你說太多廢話了,你若是把郊外的二十畝地和西街的酒肆給我,我就讓你當個大孝子,把大兄下葬了,如若不然,别說是你當不成孝子,大兄也入不了地,來祭拜大兄的人也别想好過。”
讓我當個大孝子?
入不了地?
王生眼底生出寒芒來了。
我當不當孝子,王毅入不入得了地,豈是你說的算的?
王生雖然心中滿腔怒火,但心裏還有理智,若是自己直沖上去,怕王恒最願意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了。
必須智取!
打蛇打七寸挖樹先挖根,同樣,要将一個人打敗,也得攻其要害。
王恒現在爲什麽能夠理直氣壯的站在大道中央?
首先,他仗着自己是王生的叔父,所以王生不會對他動粗。
其次,他仗着王毅下葬,王生不可能在這裏拖着,即使不爲聲名,爲了亡父在地下能夠安眠,王生也應該會退後一步的。
事實上,王生的确能夠退後一步,将王毅的産業送給王恒。王毅留下的産業雖然價值不菲,但王生自持穿越人士,還沒有把它放在心上。
但不放在心上不代表自己會給王恒!
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口氣,若是王生今天後退了一步,且不說自己會不會被諸多賓客認爲自己性情軟弱,即使不會,王生也怕後來的王恒變本加厲。
瘾君子的需求是沒有底線的,若是王生這一次給了他甜頭,下一次他豈不是會要得更多?
王生實在是不想再與這個人交際了,自然不會給未來的自己挖坑。
所以王生眼珠一轉,語氣也變得悲怆起來了。
“叔父,你若是要父親的産業,大可直接說出來,侄兒豈能不給你,可你爲何要在此堵路,驚擾父親亡魂呢?”
王恒嘴角一勾,心裏吐槽道:“還不是之前你小子不識趣,不然老子哪裏用費這個功夫。”
心中吐槽歸吐槽,王生說出這句話好像是态度軟化了,王恒覺得應該趁熱打鐵,把地契拿在手上。
“你若是将地契交上來,我馬上放行。”
“可地契我沒帶在身上,我把它放在家裏了。”
放在家裏?
王恒眼中的貪婪之色一閃而過,說道:“既然放在家中,那你去取過來,我拿到地契,便馬上放行。”
王恒說出這句話,王生心中情緒還沒開始醞釀呢,黃廉劉裏正就已經是氣急敗壞了。
這王家郎君多好的一個人啊,不僅對品行惡劣,胡作非爲的叔父恭敬有加,更是爲了讓父親能夠下葬,視金錢如無物,要将父親的遺産給與一個胡作非爲的叔父。
如此至孝之人,已經做到了如此程度,你居然還要逼他回去把地契拿出來?
須知,出殡拿着“引魂幡”的長子停在半道已經是不合禮制了,你要他拿着“引魂幡”回去拿地契,是要讓王毅魂飛魄散嗎?
如此不知孝道,不懂禮義廉恥之人的嚣張,與王生至孝之人的無奈形成了鮮明對比,劉裏正已經是怒火沖天了。
“好孩子,你站在我後面,我達貨裏能出你這一個孝行兼備的讀書人,是達貨裏的福氣,我是絕對不會讓這癟三來欺辱你的。”
劉裏正将王生護在身後,而王生馬上擠出幾滴感激的淚水,用顫顫巍巍的聲音說道:“裏正爺爺,我叔父雖然做得不對,但他畢竟是我叔父,裏正爺爺千萬不要傷着他了。”
呼~
劉裏正将肚中的郁氣一口吐了出來,眼睛緊緊的閉着,朽枯的身子此時也不斷的顫抖。
多好的一個孩子啊,都被人逼到這種程度了,還能替傷害他的人着想,如此行爲,都可與聖人比肩了。
因爲王生的這句話,劉裏正對王生的喜愛越發濃厚的同時,對王恒的厭惡也就越發濃烈。
如此侄兒,你不珍惜保護也就算了,還敢來要挾他,若是我今日不在,你豈不是将這孩子一生都給毀了?
簡直該死!
劉裏正殺氣騰騰的看着王恒,恨聲說道:“王恒,适可而止了,本來我不想插手你自家的事情的,但是你實在是逼人太甚了,若是讓這個好苗子毀在此處,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也是我的責任。”
王恒目瞪口呆,不知道爲什麽劉裏正會突然跳出來。
我就快要成功了,就差一步,爲什麽,爲什麽你劉裏正要在這個時候要跳出來?
王恒牙咬的嘎嘎作響,心中的怒火已經蓋過了他對于裏正的敬畏。
“劉元,此事是我與我侄兒的家事,你一個外人,休得插手!”
王恒直呼劉裏正的名諱,語氣十分的不敬,讓本來就在氣頭上的劉裏正愈發的憤怒了。
“王恒,你...”劉裏正剛要大聲訓斥王恒,不想王生小力的拉着自己的衣袖,待劉元轉頭一看,看到的卻是王生一副淚眼婆娑的模樣。
“裏正爺爺,我叔父他隻是一陣沖動,裏正爺爺不要見怪,更不要責怪他。”
沖動?
劉元渾身顫抖,他看到在這個時候王生依然爲王恒求情,心中的觸動很大,再看到王恒此時的嘴臉,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如果說剛才王恒一陣呼喝讓他怒不可遏的話,那麽王生的這句話,直接是讓劉元這座即将爆發的火山徹底噴湧出熔岩了。
好你個王恒,看看這孩子,再看看你!
此事雖然不是我自家的事情,但我作爲達貨裏的裏正,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眼睜睜的看着一個好苗子在你手上毀了去。
“王恒,你阻人出殡,于鄉情不合,若是你再不退去,休怪我将你拖到洛陽府衙去了。”
裏正官雖然小,但卻有檢查非法的職能,劉元說要把王恒拖到洛陽府衙,并不是诳語,這件事情他是完全做得到的。
拖到洛陽府衙?
王恒心中一顫,對洛陽府衙顯然有着天然的恐懼。
這人一旦去了洛陽府衙這地方,不管你有沒有犯事,有錢的脫件金衣,沒錢的脫張人皮,要說王恒心中沒有恐懼那是不可能的。
但王恒已經在“逐夢”途中無法自拔了,脫層皮已經無法讓他卻步了。
任何人阻止我拿地契,都不行,都得死!
王恒眼睛通紅呼吸粗重,不管不顧的直接沖了上去,看樣子是要把劉元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