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虛定定的看了王生身後一眼,确定林朝沒有跟上來之後,這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賢弟,你與殺人劍是什麽關系,他爲何要幫你?”
賈虛肥臉擠出一個好奇的神色,語氣婉轉,似乎很想要知道王生的回答一般。
王生眼睛一閃,知道這賈虛心中打的什麽算盤。
賈虛問的這句話,就是要了解自己與林朝之間的關系,若是萍水相逢,林朝隻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話,那賈虛可能就不會給自己什麽好臉色,在事後,還可能會報複自己,若是關系緊密,賈虛在與自己說話的時候,自然會掂量一二,而報複,更是無從談起。
王生一笑,說道:“伯父與我父親是過命的交情,今日特地來祭奠我父。”
伯父?
過命的交情?
賈虛心中一驚,肥膩膩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靥。
“原來如此...”賈虛做恍然大悟狀,而王生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眼睛卻是死死的盯着賈虛。
賈虛被王生的眼神盯得發毛,連忙問道:“殺人劍現在爲何還堵着門,莫非不讓我等離開?”
賈虛更多的,還是怕林朝,怕死,林朝堵住門,讓賈虛心裏一點脾氣都沒了。
脾氣有什麽用?還是先把命保住了再說!
王生聽完賈虛的話之後,卻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臉上有着無奈的神色,如此神色被賈虛看在眼裏,讓賈虛心中一個咯噔,有了不好的預感。
莫非那林朝不想放過自己?
殺人劍向來是殺人不眨眼的,況且他身後還有山都縣公做後台,殺自己一個支脈,絕對是無足輕重的。
怎麽辦?
這可如何是好?
難道自己真的要白死了?
賈虛臉上有着驚恐之色,轉頭看向林朝,而林朝此時正擦拭着利劍,那雙眼睛看向賈虛,卻是不帶一點感情的。
不!
我不能死,我還要多娶幾房小妾,多玩弄幾個美姬呢,我怎麽能這麽快就死在這裏?
賈虛滿頭虛汗,眼眶中充斥着淚水,渾身的肥肉都在顫抖。
“郎君,你要救我啊,我隻是來催債而已,沒有做其他傷天害理的事情,殺人劍,哦不,大俠與你關系莫逆,你一定要在他面前替我美言幾句啊!”
王生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抱着自己大腿的賈虛,心中有一些好笑,這賈虛的腦補能力,讓王生腹中準備好的說辭都不用拿出來了。
看着如此模樣的賈虛,王生歎了一口氣,半蹲下去扶起賈虛,用語重心長的語氣說道:“賈兄,伯父他崇敬我父,如今見你在靈堂大放厥詞,心中憤恨,若不是我出言阻攔,他就要在靈堂中大打出手了。”
大打出手?
賈虛咽了一口口水,臉上露出一絲獻媚的笑容,有些低聲下氣的說道:“此事我做的不對,你與大俠美言幾句,我等知錯了。”
王生看了賈虛一眼,情真意切的說道:“我知道賈兄也有苦衷,放心,我一定會在伯父面前爲你美言幾句。”
賈虛點了點頭,滿眼感激,眉眼中的神情仿佛是在說王生是好人。
呵,好人?
王生邁步出去,與林朝說了幾句話,再次倒轉回來,回來的時候,王生臉上是有些難色的。
賈虛擔憂着自己的小命,因此看到王生爲難的表情,趕忙問道:“郎君,大俠如何說?”
王生歎了一口氣,用很爲難的語氣說道:“伯父說你們沖撞了我父親的亡靈,要你們在父親靈位前三叩九拜,方可放你一條生路。”
三叩九拜?
賈虛臉上一喜,心頭想道:不就是三叩九拜嗎,拜一個死人,又不會怎麽樣,因此賈虛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在一幫祭奠王毅賓客的異樣目光中,這個原來是來收債的惡客,瞬間變成了來祭奠王毅的賓客,而且來祭奠的賓客哪裏需要三叩九拜。
須知,三叩九拜是拜帝王或者是祭拜祖先的大禮,要賈虛對着王毅的靈位三叩九拜,這相當是在侮辱賈虛了。
但很顯然,賈虛不是這樣想的。
爲了保住性命,些許侮辱算什麽?
三叩九拜之後,賈虛獻媚的看了林朝一眼,但林朝眉眼間的殺意卻是沒有下降多少,賈虛心中一涼,連忙向王生求救。
“郎君,我等既然三叩九拜了,爲何大俠還不放行?”
王生也是一臉“困惑”,他拍打着賈虛的肩膀,義正言辭的說道:“賈兄放心,你既然祭拜了我父,我便不會讓你在此靈堂出事的。”
聽到王生的這個承諾,賈虛心中一安,心中對王生的感激之情是怎樣都掩飾不住。
王家郎君真是好人啊!
自己上門催債,沒想到他心中不但不記仇,反倒處處爲我等着想,在殺人劍中輾轉擀旋,賈虛一想到之前自己的所作爲,心中不覺有些慚愧。
王家郎君如此待我,我卻如此對他,我簡直是禽獸不如啊!
王生在賈虛一臉感激目光的目送下,慢慢的走到林朝身邊。
林朝看着王生,臉上也有些古怪神色,之前所謂的三叩九拜,完全不是他提的,而是王生自己提的,他擺的兇狠的眼神,也都是爲了配合王生的表演而已。
現在看到賈虛被王生賣了還要感激王生的樣子,卻是讓林朝心中一寒。
這恩人的兒子的手段,還真是高明,林朝已經默默的在心中下定決心了,以後惹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招惹王生。
惹了莽漢,大不了真刀真槍幹一場,但招惹了像王生這樣表面跟你笑嘻嘻,背後卻是在算計你的人,估計以後死了還要幫他數錢。
呼~
林朝搖搖頭,把心中雜七雜八的情緒清除出去,對着王生問道:“郎君,接下來要我如何配合?”
王生一笑,說道:“伯父隻需把玩手上的寶劍,時時兇狠的瞪着賈虛即可,等下我會帶着賈虛出門,到時候伯父隻需稍加阻攔就好了。”
林朝點了點頭,嘴上卻不忘提醒王生一句。
“那賈虛既然是子錢家,就絕對不是什麽好人,他手上肯定是有人命的,郎君還是要小心行事,不要莽撞。”
王生點了點頭,再次轉過頭去時,臉上已經是一副愁苦的表情的。
王生快步走到賈虛面前,賈虛看到王生的表情,便知道事情沒有這麽簡單,連忙問道:“郎君,如何?”
王生歎了一口氣,說道:“他說若是要我償還你百金債務,無疑是會讓我傾家蕩産,家破人亡,所以他甯願是要殺了賈兄你們,也不讓你們活着出去。”
殺了我們?
賈虛額頭冒汗,尤其是此時是在夏天正午,那汗液就像是被人淋水一般,不要錢的從頭上冒了出來。
“郎君,郎君,那錢我不要你還了,這還不行嗎,不要你還了,你與大俠說說,從今往後你與我兩清了。”
賈虛拿出袖口的借據,在王生面前用力撕成了好幾半。
王生接過已經成碎塊的借據,心中雖然歡喜,但臉上卻是露出一個不快的神色。
“賈兄如今把借據撕了,豈不是置我于不仁不義的境地?我王生豈是不還父債之人?此借據撕了也沒用,錢,我王生一定會還的。”
王生這句話義正言辭,說得很大聲,來祭拜王毅的賓客看着王生,眼中的都是欣賞敬佩。
如此麒麟兒,面對百金外債依然面不改色,這王毅還真是生了一個好兒子啊!
王生這句話聲音洪亮,自然也被林朝聽到了。
林朝嘴角一抽,轉頭繼續擦拭着手上的長劍,心中不斷腹诽這,看向賈虛的眼神卻更兇狠了。
賈虛看到林朝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心中一涼,差點就要喊王生祖宗了。
王家郎君,你是我大爺好了吧,這錢不要你還了,怎麽地,還要我跪下來求你不成?
而事實上,賈虛還真跪了。
“王家郎君,我知道你高義,但現在爲了哥哥的小命着想,還是先不要還錢,可好,算哥哥求你了。”
賈虛都要向王生磕頭了,王生連忙将賈虛扶起來,眼中已經充斥着淚水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此乃天經地義的事情,若我強迫賈兄将我家的欠債銷毀,那我王生還有何臉面研習聖賢之道?如何能稱自己爲讀書人?”
王生這句字正腔圓的話,馬上引來了一幫賓客的喝彩。
“好,郎君高義,不爲阿堵物所困,将來必有成就!”
“如此郎君,若是我有小女,必然要嫁他。”
......................
一幫賓客化身吃瓜群衆,紛紛爲王生打電話。
賈虛聽到王生的這一番話,心中被感動得無以複加,但心中卻是急的要叫王生祖宗了。
我的小祖宗哎,我賈虛還是想着活命喲!
“郎君高義,哥哥敬佩,那百金浮财,就當是哥哥送你的了,這樣可好?”
賈虛現在隻想出去,什麽百金浮财,命沒了,什麽都沒了,還是先把命保住了再說。
王生好像是完全不理解賈虛心中的想法一般,語氣還是十分的強硬。
“不行,無功不受祿,我不能接受。”
我的小祖宗,你老老實實接受了不就好了嗎?
賈虛欲哭無淚,六神無主之下,甚至将腰間的錢袋都拿給王生了。
“這錢就算是我孝敬大俠的,還請大俠放小人一條生路。”
林朝看着那錢袋,臉色黑沉。
這架勢,好像自己是打家劫舍的綠林好漢似的。
我是遊俠,可不是什麽劫匪!
林朝狠狠的瞪了一眼賈虛,這一瞪,差點讓賈虛的魂都瞪沒了。
經過賈虛一陣苦口婆心的解釋,王生“總算”是明白了賈虛的意思。
“原來賈兄是想要離開此地啊,不早些說,此事交給我,我一定将賈兄平安帶出去!”
賈虛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祖宗,你終于懂了。
王生拉着賈虛的手,将賈虛護在身後,快步的走了出去,到了門口的時候,林朝拔劍阻攔,倒是把賈虛的尿再次吓出來了。
“郎君救命!”
王生将賈虛護在身後,義正言辭的對着林朝說道:“伯父爲侄兒出手,侄兒感激不盡,但若是強逼人,以此将欠債消除的話,不是正義之舉,還請伯父放了他們。”
林朝眼角抽搐,這故事一個發展,自己好像是變成了反派了,林朝還能做什麽,當然隻能把門讓出來了。
老子是大俠,可不是什麽反派!
林朝看着躲在王生身後的賈虛,心中一陣唏噓,若是在之前,林朝還會同情一下王家的遭遇,但這件事情之後,林朝覺得自己該同情一下這收債的子錢家了。
這時代收債,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啊。
林朝覺得自己以後不能太仇視這些收債的人了,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