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盟的成立,龍晶城的崛起已經很大程度上改善了哈代家的經濟狀況,作爲實際上的龍晶城的領主和統治家族,艾琳娜的房間也不再試原本的樸素實用爲主的布置,裝點了古樸花紋雕刻的家具,以聖域森林龍潭香木爲主材料的擺設,以及主任一年裏也不見得會用到幾次的酒櫃及其上擺放的價值數十金的陳釀。這裏俨然一副正正大貴族的氣派。
當然這一切都不是艾琳娜的意思,甚至不是她布置的,都是老道奇堅持下,爲了裝點門面以及培養女伯爵“優雅”氣質的必需品。
休來到酒櫃前,爲兩人在水晶杯子裏倒了兩杯酒紅色的果酒。這種外觀圓潤,色澤清澈的酒杯,據說能夠在王都的市場上賣到三個金的好價錢。以前龍晶城是不用想這種奢侈品的,現在作爲全國最大的水晶器皿出産區域,龍晶城裏滿是水晶器皿,且擺放和布置的數量堪稱浪費。
一邊擺弄着由于自己出現才會提前來到這個世界的玻璃杯子。休把醇酒端到艾琳娜的面前。
“是不是有些失望,我沒有繼續下去。”,他用俏皮的輕佻口吻,配合着半邊挑起的眉毛。很有調情的效果,當然也有着不錯的挑釁效果。
“呯”的巨響,休被直扔到了裝飾用的書櫃旁。
“咳…咳….”,好一會兒後休才緩過勁來,“你這樣搞不好會把我幹掉的。”
“哼!真可惜,你還活着。”,艾琳娜氣哼哼的說道,她的臉頰依舊紅的發燙,看上去真是漂亮極了。
“你不問我到你房間來等着,目的是什麽?”
“難道不是爲了讓我揍一頓,好緩解一下皮癢之苦?”
嘟起嘴吧的樣子也讓人着迷。休一邊晃着腦袋,把别樣的思緒抛開,“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來找你是有正事。”,他不再開玩笑,而是拉了把椅子做到她的身邊。
艾琳娜的表情,隐隐有着失落。她皺起眉頭,“有什麽事情不能明天再說嗎?雖然事情可以是緊急的,也有需要保密的,不過真的需要放在慶功宴的晚上嗎?”,她伸了個攔腰,顯然并不是想用實際行動下逐客令,而是真的累了。
休伸出手去,愛戀的摸了摸她的頭發。
後者一開始想要躲閃的,最後還是老實的坐在那裏,由着他任性。
“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你可沒資格說我。”,休含着笑,杯中的果酒一飲而盡,随即臉色凝重下來,“邊陲的重要情報,帝國好像有大動作。”
艾琳娜漂亮的眸子裏,先是顯出疑惑,随即變得清明起來,不過她的臉色也沒有了先前的放松,也開始變得嚴肅。她微微眯起眼睛,“你不提帝國,我還以爲教廷要出爾反爾了呢,消息确實嗎?我國同炎武帝國已經有二十年未起争端了。而且東邊的消息閉塞,又經常是隻進不出的狀态,真的能夠派奸細到那裏嗎?派過去消息也送不出來吧。”
休搖了搖頭,“首先我要說,情報員并不是奸細,奸細有着很大貶義的成分,而情報員更像是我嗎自己的斥候,隻不過他們的任務不是在戰場上,而是在日常的生活中。”
艾琳娜送了聳肩,就好像在說,“随你怎麽說啦!”
休爲艾琳娜斟酒,也把自己的酒杯補滿,“情報工作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更不一定需要親眼看到才算确實,很多時候相關的情報和異常隻要能夠自圓其說,并互相印證也可以認爲是正确的。”,他用手指敲擊着桌面考慮着措辭,“東邊巡邏部隊,每兩個月,至多不會超過三個月,會派人出來補充難以獲得的蔬菜、種子和水果等等戈壁無法找到的東西,他們順便也會派人出來物色新兵的人選,畢竟那裏的條件可不好,很多人連半年都熬不過去。”
“幾個月了?”
艾琳娜用很男性化的語氣,同她現在柔美的打扮格格不入,休看了不僅想笑。不過他很快便壓制住笑容,畢竟談論的事情并不是可以一笑置之的,“第四個月了。”
艾琳娜輕輕的一拍手,動作極富裕韻律,“那就不能說明什麽,不是嗎?”
“可是,馬上就要到冬天了,如果你是守邊部隊指揮官,會在即将到冬季的時候,讓後勤補給遲到嗎?”,他的眼睛盯着前方,不過他的視線聚焦的位置遠在千裏之外。
“你是說…”,艾琳娜的語氣中頭顱出不确定和不祥。
休點了點頭,“沒錯,帝國的軍人已經占領了東境的無人區域,至于他們爲什麽選擇在這個時間點進攻,又爲什麽沒能觸發烽火警告,這還需要進一步的偵查才行。”
艾琳娜顯示皺着眉頭想了想,随即又苦笑着看了看休,“我們可是在西境,爲什麽要去操國王的心?”
休的眼神閃爍,他看向艾琳娜的目光别有深意,“難道聖盟的領域會止于西境一隅嗎?”
……
……
陸無雙,三十來歲的年紀,一身戎裝,加上常年練武,體内幽影之力的影響,比起實際年齡看上去要年輕許多。不過她身上那種常年立與衆人之上,關于發号施令的氣質是無論如何隐藏不起來的。她身爲炎武帝國的大将軍,此次率領數萬鐵騎,一舉突破陰影戈壁的天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鎮壓了龍心王國邊境的守軍。
她正駐馬與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坡上,在這裏她能夠俯瞰大軍準備過冬的營地,也能眺望群山之間,掩映在石林之後的遼闊領土,那就是帝國的宿敵,龍心王國的内部。曾幾何時,帝國幾代皇帝和大将軍想要抵達的彼方,在付出了十數萬将士生命和獻血的代價,依舊不可得的通往大陸西岸良港的寶貴通路,現在正一覽無餘的在她面前袒露出來。
陸無雙并非好大喜功的一類,卻對此次浩大的西征充滿了期待。一旦打通大陸東西兩岸的深水港口,帝國強大的艦隊将能夠很容易的在北方冰封的水域獲得補給。通過北部極寒之海,窺探大陸西岸的教廷以及從戰略上威懾藏頭露尾,從不正面應戰的草原蠻子,都成爲了可能。相比于現在被困大陸一隅的局勢,戰略上的主動可謂天壤之别。她作爲帝國第一打通東西通路的大将軍也能留名青史。
雖然有着這樣那樣的好處,且到現在爲止,龍心王國還未反應過來的事實,都預示着勝利在望,可是她的心情卻怎樣都好不起來。帝國海軍無意中發現的,同人類迥然有異的智慧生靈,以及帝國秘史中記載的失敗的賭局,讓帝國乃至于全人類的未來都蒙上了陰影。即使通過此次戰役,帝國獲得了巨大的戰略優勢,進而吞并龍心王國并逐步完成幽影大陸的統一大業。那記載在曆史中的,揮之不去的夢魔依舊存在。人類必将滅亡的預言,折磨着幾代帝國的執政者們,也将繼續折磨後來人,讓他們無法真正獲得放松和快樂。
望着風沙中,朦胧的廣闊領土,在看到軍營中士兵們熱火朝天的進行着擊技的比賽,聲勢浩大,氣氛熱烈。陸無雙皺了皺姣好的眉毛,“要是我不知道該死的賭局該有多好。”
她的情緒已經是意興闌珊,輕斥一聲,帶馬奔下山坡,不服來時的豪氣滿滿。
炎武帝國大軍的營地裏,并非所有人都是興高采烈的。
一群人,他們衣衫褴褛,大部分人身上都挂了彩,這些人被沒收了武器,隻拿到簡陋的工具,被要求把成堆的屍體壘在一起,然後火化。天寒地凍,拖着硬邦邦的屍體,在寒風中勞動已是不易,不一會兒還要忍受屍體發出的惡臭,在煙霧和大火中清理殘害。這樣的工作簡直不是人幹的。
是的,這樣的活計不是人幹的,帝國士兵根本沒有把他們這些降卒當人看。
老駱駝就是其中之一。他僥幸在亂軍之中活了下來,卻也隻是把死期向後延展了幾天。當他看明白,突襲的帝國軍清一色的騎兵,且攜帶的糧草補給并不多時,便意識到,他們不肯能讓降人活下去。連自己的肚子都喂不飽,帝國軍不可能爲他們準備什麽。幸存下來的降人們,最後不是被殺,就是餓死,甚至有可能被制作成肉幹,成爲帝國軍的儲備糧。
本已心存死在東境的他,突然沒有了直面死亡的勇氣。也許是前幾天看到了太多的死亡,以至于他一點也不想現在就步那些可憐蟲的後塵,可是眼前的境況是那樣的讓人沮喪。隻要屍體處理完畢,地理環境熟悉後,他們就成爲了徒然耗費糧食的累贅,帝國軍不可能留下活口。老駱駝一邊機械的拖動着屍體,一邊在急速思考着,如何能夠成絕境中找出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