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不在意其它人怎麽說,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艾琳娜身上。雖然他不想給她太大的壓力,隻是用眼角的餘光瞥看她的位置。
艾琳娜望向他。既沒有斷然否決的怒氣,也沒有不知所措的迷茫,她用的是一種困惑的,捎帶着客觀的平和目光盯着她。他讀懂了她的心思,她想讓他做主。雖然她也很想知道他的真正想法,以及斜陽城爲什麽同龍晶城不死不休,不過這都不重要,對她來說,由休做出決斷才是根本。
至此休送了一口氣,他知道最有可能阻止他的人,并不會反對接下去他要做的事情,那就足夠了。他側對着她,揚起眉毛,向她抛去一個俏皮的眨眼,引來艾琳娜莞爾一笑。
“當時是因爲我們擋住了他前進的道路,隻要有我們一天,藍尼恩家族将無法離開西境。我們成爲藍尼恩公爵,不,應該說成爲奧爾達斯.藍尼恩追求更高目标的絆腳石。”,他停下來等待衆人消化内容。
幾分鍾時間過去了,現場安靜的不像有人存在。
休注意到每個人的眼睛都長得大大的,眉毛高高揚起。有些人嘴巴都合不攏。這句話背後的意思,這些人都讀懂了,正因爲他們明白他的意思,才會有如此反應。他決定再加把勁,“我不是說要爲了王國去做什麽。如果不是因爲我們恰逢其位,現在最明智的做法是離開西境,任由藍尼恩家的崽子折騰,看王都來收拾殘局。”,他幾乎把話挑明了,隻是沒有說出那最重要的一個詞,在座的心急的人已經把難受寫在臉上。“可惜我們不能離開西境,這裏是我們大部分人的家…”,他望向鷹眼,“當然,對于某些盟友,離開西境雖然不是不可能,卻也代表着這一年的努力白費,再想要找個合适的落腳點會變得十分困難。”他瞥見鷹眼在點頭,回以誠懇的微笑,“奧爾達斯并不是個敢于寂寞的家夥,他從年幼開始,就是不斷的積蓄實力,在黑炎騎士團安插親信,拉攏西境的大貴族們,并真正做到把西境治理成鐵桶一般。”
休侃侃而談,聽衆們極爲專注。
“他做了這麽多,成爲了西境之星,成爲了當仁不讓的公爵繼承人。即使他有一個年長的哥哥,也沒法同他競争。”,休用一個利落的揮手的動作表示奧爾達斯的無可匹敵,“可是,你們有沒有發現,他絲毫沒有表現出停下歇一歇的姿勢,而是持續不斷的積累自己的力量。”,休着重強調自己這個詞。“這是爲什麽?”,他攤開雙手,“這樣做真的有必要嗎?藍尼恩家已經是西境最強家族,他在西境也沒有什麽對手。家族的經營也屬于上成的,他又爲什麽要繼續加強家族,以及他自身的勢力?”休的目光和表情都在向與會者表達一個意思,那就是别有用意,“他想要做什麽?他的目标一定是強大務必,必須要不斷的積累力量,才能抗衡。可惜西境根本沒有這樣的對手,哪怕是我們龍晶城,要不是他主動招惹,也不會選擇主動同藍尼恩家爲敵。”
會場上,許多人陷入沉思,他們一邊聽着,一邊低垂目光。這是陷入思考,做細緻思維動作的特殊表現。
“既然西境沒有他的敵人,他還在不斷的擴張和強化自身。他的目的不言而喻。”,休眯起眼睛,望向遠方,“王都以及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座才是他的目标…”
會場上不斷傳出倒吸一口冷氣的響動。
“而現在情況有變,西境出現了一個對他來說強大無比的敵人,那就是我們四城的聯盟。”,休豁的轉身。
他的動作把許多人都吓了一條。
“試想,你們處在奧爾達斯的位置,是甘願同我們和談,庸庸碌碌的過一輩子…”
他的目光深邃,别有用意的盯着鷹眼。後者逃避似得,深深的低下頭去。
“還是會選擇全力一搏,爲他的野心争取一個機會?”
休離開了圓桌中心。會場上靜可聞針。
……
……
用過晚餐,領主書房。
休沒有敲門就推門而入。
正在擦拭重劍的艾琳娜擡起頭,“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連門都不敲就擅自闖入領主書房。”,她很認真的對待這柄從鐵槍鎮奪來的雙手劍,就好像呵護自己的孩子。
休聽出她語氣中的揶揄。
休無所謂的走向她,來到她身邊,自己拉了個座位坐下。“我一直以爲,書房是處理公務或者讀書寫信的地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用來擦拭兵器,你不覺得别扭嗎?”,他很有趣的盯着艾琳娜看。
後者臉色微紅,啐了他一口,“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見,有什麽好奇怪的。”,她繼續擦拭劍刃,不過動作同剛才不同,透露出一種心不在焉。
休很開心,他終于可以同艾琳娜用這種親密的方式交談了。在這之前,兩人一個伯爵大人,另一個代理領主大人的叫着,既顯怪異,又讓人疏離,遠不如現在那麽随意。這就是勝利帶來的好處,亦或者是互相間默契增加的結果?休對這方面不在行,他随意的想着,這一刻是少有的放松的機會。“我以爲你會把劍還給萊迪,畢竟這是她父親的劍。”
艾琳娜一直把劍身上被磨花的位置擦出倒影,才心滿意足的把它收入劍鞘。“我問過她。她說這柄劍給能夠用好的人才算物盡其用。最重要的,她不希望這柄劍讓她母親回憶起不好的過去。”
“她母親啊!狠毒的女人,萊迪還對她抱有希望?”
艾琳娜擡眼,丢了個衛生球給他,“西爾維娅究竟是她的母親。女人都是很柔弱的,不像你們那樣,能夠狠下心來。”
“柔弱?這個此用在你身上有些違和。”
“我早已不把自己當做女人。”,艾琳娜撅着嘴,不時的瞟他幾眼。
休何等聰明,立刻轉換話題,“過兩天我出去一趟,你好好看家哦。”
艾琳娜很新奇的擡頭,“看家這個說法真有意思,你倒地是哪裏學來這些東西的。我們一起長大,怎麽就從未聽說過呢?”
休稍一由于,還是站起身來,他伸出手靠近艾琳娜。
後者下意識的想要躲閃。臉上的表情也僵硬起來,不過她終究沒有拒絕。
休的右手在她紅色的秀發上揉了揉,“男人女人就像住在聖河兩岸的鄰居…”
他的聲音很輕柔,艾琳娜放松下來,臉色恢複了紅潤。
“兩人住的很近,每天隻要擡頭就能互相望見,卻永遠無法走在一起。”,他的目光越顯溫柔。
艾琳娜倔強的擡頭,“爲什麽?他們隻要遊過河,不就能夠在一起了嗎?”
休哈哈一笑,他把她攬在懷裏,“不,聖河是無法穿越的。這隻是個比喻,所以男人和女人彼此離的很近,卻又是那樣的遙遠。”
艾琳娜歪着頭,目光低垂。
休仿佛看到她的頭頂在冒煙,“我可愛的寶貝,你别去想這個,我隻是打個比方,不是真的有聖河。”
“爲什麽聖河無法穿越呢?難道其中蘊含這不爲人知的力量?”
休用手扶額,“哎!我應該想到,不能同你講太複雜的故事。”,他蹲下身體,讓視線同坐着的艾琳娜持平。由于一隻手的關系,隻能托住她一邊的臉頰。
艾琳娜的身體在顫抖。
他能夠感覺到她在極力壓抑身體本能的反抗。
“我是來告别的,趁着饑荒還在繼續,龍晶城暫時不會有什麽麻煩的時候,去處理一些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