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生在流匪們被殲滅後的第二天。連夜處理内部不穩的事宜,剛剛完成布置,還沒來得及慶功,萊迪爲首的鐵槍鎮的高層們齊聚城頭。
“崔斯特騎士負責東段城牆的防守。”
一名穿着半身铠甲,留這山羊胡子的騎士鞠躬領命離開。
“泰勒騎士同伍德騎士率騎兵出城遊擊,司機尋找流民大軍神将所在位置。
“是!”,“明白。”
一高一瘦兩名騎士帶着手下匆匆前往校場。
“我來負責西門的守衛工作。其它守城軍事按照既定職責,分布崗位聽候調遣。”
“是!!!”,整齊的應答聲顯示了鐵槍鎮軍兵的士氣回升到了讓人放心的程度。
勞倫斯掃視臨時指揮部,每一名軍官在他的目光下都是挺起胸膛,行注目禮。他雙手叉腰,借機舒展一下筋骨,豁的轉身,“哈代伯爵…”,他的目光在女伯爵身上停留了一下即可挪向它處,“您的長弓兵們戰力頗強,而且他們還擁有極佳的穿甲能力,真是狙擊神将的最好選擇。我希望您能夠讓下屬聽我命令,等待機會一舉克敵。”,他低下頭,太起眉頭,用祈求的姿态懇切道。
艾琳娜好笑的看着勞倫斯,“達格利斯騎士大可不必如此小心,既然我是客軍,就是專門援助鐵槍鎮的,聽從指揮義不容辭。”,她那微微眯起的紅色眸子在眼簾中閃閃發光。艾琳娜的語氣沉穩有力,雖然身爲女性,嗓音不可能太低,但是她偏慢的語速很好的彌補了這一點,讓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顯得更有分量。最難能可貴的是,她用帶着笑意的聲音說話,既凝重又帶着輕快風格的特殊語調讓人不會感到太過緊張。
“達格利斯騎士,在戰場上你是最高指揮官,不要估計我們的身份,但又需要,随時吩咐。”,萊迪沖着勞倫斯點了點頭,她那大大的眼睛清澈又深邃。
勞倫斯隻覺得血往上勇,士爲知己者死的振奮感讓他渾身有用不完的力量。“如您所願。”,他的語氣和語速比平時都要快上一些,急不可耐的心情展露無遺。
半刻種後,轟鳴的腳步聲臨近,地平線上流民軍從一條黑線變成了黑壓壓彌漫過來的大批人潮。
“真是難以置信,饑餓的流民們,聚集起來,竟然有如此的氣勢。”,萊迪的鼻頭發白,說話時眼神飄忽。
“萊迪别緊張,現狀看,流民大軍雖衆,要想攻克鐵槍鎮也不是那麽容易的。”,艾琳娜沖着萊迪微笑。
“不是你說的那樣,誰緊張啦。”,萊迪不依的扭過身去,不過她紅撲撲的臉頰以及随即笑出聲的動作,說明艾琳娜的判斷沒錯。
“僅僅是饑民聚集起來,不會有那麽大的殺傷力。他們中即使有神将的慫恿,威脅到小貴族或許可以辦到,但是要對付大貴族,特别是這樣擁有高大城防的大領地,絕對是不可能的。”,她注意到萊迪側着頭,斜眼注意着自己,“根據我們在翔龍堡和廢礦城的經驗,流民軍的後面,多半有其它勢力在搗鬼,而且多半有些特殊的法師在爲流民施加讓人瘋狂的術法。”
“法師?”,萊迪瞪大眼睛,不一會兒她把眼睛眯成一條線。
“殺!!!”,重重疊疊的喊殺聲從字面傳來,流民大軍中既沒有攻城武器,也沒有陣型分布,隻是憑借着人多勢衆,向着鐵槍鎮圍殺過去。
“大人們,我這就去城上迎敵,還請看我軍英勇無畏的砍殺這些亂成賊子。”勞倫斯深施一禮,轉身邁着蹬蹬蹬的步伐向着樓擡下走去。他的崗位正在城牆上,首席騎士打算以身犯險在第一線阻擊流民大軍。
城牆各處,軍官們的喝令聲不斷。弓弩手們忙于在箭矢上塗毒或者用火油擦拭箭尖。農兵們則連續不斷的從城内運來滾木、圓石以備守城戰使用。
艾琳娜發現了什麽,她側身轉頭,看到跟着自己來的那名百夫長站在指揮部的一側,向她打手勢詢問。她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心裏想着一定是下面的戰士們把他推上來,與其說是探問情況,不如看做想要督促她要些任務回來。
戰場真是個奇怪的地方,開戰之初,經曆過厮殺的士兵們大多想要殺敵建功,并不過分懼怕死亡。而戰争結束後,不再有死亡威脅,士兵們反倒開始厭倦沒日沒夜的殺戮,以及近在咫尺的軍工,想念他們的家鄉或者妻子。作爲一名老兵,她以前也有同樣的情況,不知道什麽時候,她适應了戰場,便不再能夠忍受平和的日子,好像從那時起,她心中沒有了家鄉,也沒有了家的溫暖。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被神明抛棄,不再配擁有溫暖和幸福。
“啊噢!”龍嘯聲響。
指揮部中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艾琳娜看到萊迪臉色蒼白的跑到扶欄邊上。
一個黑點從極高的高空落下,伴随着震耳的龍吟,黑點越來越大,最終化作黑色的,渾身流淌着岩漿般火流的巨龍。
“是黑炎,保護領主,快,離開望樓!”,勞倫斯急迫的喊叫聲傳來。一隊士兵急切的奔上望樓,不由分說的駕着萊迪就走。
“别愣着,快離開這裏。”,艾琳娜的反應比士兵們還要快,她在黑點出現時就覺得不妙。等到黑炎現身,她已經在協助士兵們把指揮部中的人群驅散開去。
不祥的預感中,她把幽影之力擴散到全身。
灼熱、爆炸、氣浪以及人們的慘叫聲加上飛舞的建築碎片在周圍出現又消失。
耳鳴聲結束,艾琳娜再擡起頭來,望樓消失了。巨大的城防建築失去了整個頂部。樓闆上還站着的人隻有她一人。其它沒有來得及撤離的人成爲了焦黑的屍體,或者就是在殘垣斷壁上留下漆黑的影子。
“混蛋!鬼頭,你在哪兒,我要幹掉它!”,歇斯底裏的尖叫來自于萊迪,她手中捧着龍笛正發出泯滅的光暈。
遙遠的位置,另一個黑影出現了。遠遠的傳來龍吟,可是相比此處的黑炎,那個黑點顯得猶豫不決,龍吟中甚至帶出了恐懼的意味。
“懦夫!”,萊迪哭罵着,狠狠的把龍笛摔在地上。
艾琳娜擡頭,看到正望向自己的巨獸。
黑炎比起她,足足大了百倍不止,在它面前,艾琳娜如同成人面前的小貓。
醜陋的龍臉顯出拟人的笑容,裂開的大嘴,現出成排雪亮的利齒,“哈哈哈哈,我當是誰,竟然有這麽好的獵物,早知道剛才就撲下來了。”,巨龍緊盯着的,除了艾琳娜還有誰。
艾琳娜本能的感受到了威脅。她的血液在這一刻凝固了。她不得不用盡全力,驅散恐懼,才使得力氣回複到身上。“獵物?還不知道誰被誰獵呢!”,她高聲叫着,感覺到勇氣随之灌滿全身。艾琳娜放棄了精巧的細劍。重劍握在手中,她感受到澎湃的力量正在湧動。“這還不夠,這樣的力量不足以割開它的厚皮,必須要更強的力量才行。”,大聲叫着,艾琳娜鼓起所有力量。猩紅色的光暈包裹着她的全身,把她點綴城火焰的女郎。
黑炎感受到了她的敵意。他的眸子俯視着小的太多的對手,嘴角不削的上翹。巨龍張大嘴,喉嚨口橘紅色的光球瞬間讓太陽失色。
“發射!”
伴随着軍官的怒吼,帶着尖嘯的重箭雲從巨龍側面升騰而起,把黑炎籠罩在箭雨中。
帶着強大破甲能力的重鐵箭,即使是黑炎的皮膚,也不能全部防禦。不少箭矢淺淺的挂在黑龍那溝壑縱橫的皮膚上。
黑炎怒了,它仰天長嘯,再一低頭,橘紅色火柱噴出,把路徑上的一段城垛燒成瓦礫。火柱的另一頭,是校場上結成整齊隊列的長弓兵群。
“不!”,艾琳娜看到長弓手們,俏臉瞬間白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