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泥濘的戰場愈加泥濘。
一處特殊的地方,這裏格外的坑窪,各種爆炸造成的小彈坑更是不計其數。同其他地方的泥濘不同,這裏的褐色土地幹得裂了口子,并不是戰場的這塊區域有那麽的幹,而是剛才發生在這裏的戰鬥,蒸幹了這個區域的大部分水分。
龍晶城的精銳步兵,流民俘虜以及溜缰的戰馬,是戰場上活着的生物代表,包括盤旋在半空,等待啄食屍體的烏鴉,組成了可見的所有活物。不過這些生物裏,根本沒有哪一種會主動接近這個區域。人類看待這個區域的眼神,充滿了畏懼,動物們則在直感上就不會接近這裏。
這個特殊的區域裏,正有一批人無視空氣中濃重的戾氣,待在現場仔細查看着。
休坐在闆車上,分析着所有被找到的材料。有黑衣的殘片,神秘人物的下半身,他那失去了五官的焦黑頭顱等等。越是檢視發現的證據,他心中的疑惑越強。
馬蹄聲響,重傷的兩名魔導士兵被帶到現場。兩人都被安排在帶着蓬的馬車上,受到專人的看護。休帶着安德烈、塞麗娜、大頭以及渾身打着繃帶,無論如何要跟來的寒鐵一行走近其中一輛馬車。
待在車上的是依舊昏迷不醒的影子,魔導小隊的狙擊手,是小隊的主要火力輸出之一。幾人輪番進入車廂,查看影子的傷情。發現他的外傷并不嚴重,嘴角帶着血迹,人意識不清,顯然是受了嚴重的内傷。
“他一直在說胡話,無法自己進食,且處于失禁狀态。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醒來的。”,軍醫官在一旁說道。
“以你的判斷,他受到的傷害,最有可能是什麽造成的?”
軍醫官考慮了一會兒,“不像是普通兵器劈砍造成的情況,也同箭矢的殺傷原理不符合。要說像什麽,我更趨向于鈍器造成的震傷。”
休同安德烈兩人對視,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震驚。根據影子身上,裝備受損的情況看,他在受到攻擊前,完全開啓了魔導皮甲上的魔石。這種皮甲在配合了魔石的力量,其防禦力要比起普通騎士的闆甲有過之,而且皮甲輕便,依靠魔石防禦時全身上下無死角,比起真正的闆甲要好的太多。可就是這樣一套堪稱爲魔導器的防禦用盔甲,卻沒能完全防護住黑衣人的攻擊,這其中蘊含的情報内容着實讓人無法忽視。
幾人看了比克的狀況。這位魔導小隊的隊長,其外表模樣要凄慘的多。多處骨折,各種創傷,加上内髒的損傷,讓他隻能待在馬車上,休估計這種傷勢,沒有半年是無法痊愈的。
不過他同影子不同的是,他的意識是清醒的。
“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提醒嗎?”,對于整個戰況,已經了解的七七八八了,休在離開前習慣性的問了一句。
“呃...呃...”
重傷的比克努力要坐起身來,他的異常引起了休得重視。他叫來軍醫,穩定住比克的傷勢,“慢慢說,敵人已經潰敗,我們現在有的是時間研究魔導小隊碰到的問題。”
“塞麗娜...”
“塞麗娜怎麽了?”
“他給我的感覺,同塞麗娜一樣。”
比克的話,聽上去并沒什麽不同。可是在有心人的耳朵裏,代表的意義卻是超乎想象的。
休就是這樣的有心人,他在比克說完之前,就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不過由于其内容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他不得不在腦海中仔細盤算,以确認其真實性。
接下去是屍體的檢查時間。由于塞麗娜第一次接觸戰場,光是行走在這個環境裏,便已經吐了好多次。因此屍體的檢查主要在休、寒鐵和安德烈三人間展開的。
黑影的屍體,谷地和懷特的屍體都被仔細驗看過。三人共同的結論就是,黑影的體格瘦弱,根本不像能夠造成強大殺傷的高階戰士,但是他能夠給予寒鐵重創已經很能說明問題,至于其本人體格同實力的巨大落差,正是矛盾的所在,休以爲這是解開其身份謎團的關鍵。
至于懷特和谷地的屍體,則沒什麽好檢查,一個被切割成左右兩片,身上的防禦魔導器也是毀壞殆盡,而谷底則是根本沒能激發防禦魔導器,在他發現異常之前就被人偷襲至死。
檢查了現場和屍體,同重傷者交流後,四人圍繞着休的闆車就黑影的身份進行讨論。
“能不能不要讓我待在如此恐怖的地方。我隻是一介毫無野心的平民女子,根本不希望被卷入戰争的。”,塞麗娜捂着胃部,滿臉愁容。
“不是我想要給你難堪,而是作爲法師,你的意見有重要的參考價值。”,休并未在意女法師的抱怨,他一邊整理手邊的資料,一邊思考着什麽。
“我都說過多少遍了,我不是什麽法師,是代表上天的神使。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拖進一堆麻煩裏。”
“不能。”,休得回答斬釘截鐵。
塞麗娜一臉的無奈。
“黑衣人的實力強悍,而且會使用一些控制人心的東西。我敢打賭,即使我同艾琳娜兩人協同戰鬥,也不一定會把他逼上絕路。”,寒鐵已經失去了高階戰士特有的神韻,他的樣子是個虛弱到極點的戰士。右手臂打着石膏,固定不動,臉色蒼白無血色,更是經常性的會有血迹從嘴角流水。如果見過健康時的寒鐵,在對比現在的他,一定會爲同他的變化感到驚訝。
“我參加過的戰鬥不少,特别是跟随先代伯爵讨伐過教廷。像今天這種情況,可以說絕無僅有。”,安德烈也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不過他那豐富的經驗顯然不能滿足分析敵情的需要。
休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掃視着羅列在文件中的關于的傷亡數據。
誘餌部隊幾乎全軍覆沒。
自上而下,指揮官寒鐵重傷,主力精銳魔導小隊重創失去戰鬥力,精銳步兵傷亡大半。非戰鬥人員的車夫們也有一半人傷亡。要說放在兩天前,他絕對不會相信是這樣的結果。他當時甚至有自信,在對上普通的戰士和重裝騎士時,魔導小隊可以無傷的打退千名正規士兵的猛攻。可這樣一支部隊,竟然折戟在名不見經傳的對流民的戰場上。難道是輕敵?亦或者是判斷失誤?
休搖了搖頭,毫不猶豫的否定了以上兩種推論,作爲地球世界的天才,他是不可能犯輕敵失誤的。至于判斷失誤,那更是不可能的事兒。如果他本人的判斷沒錯,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結果不言而喻,一定是在其他方面的發展,影響到了戰鬥的結果。
“我有兩個假設聽上去匪夷所思,卻很可能是解決當前問題的最有效方式。”,休掃視衆人,沒人提出意見,“流民軍隊的集結乃至于叛亂并非真正的流民所爲,而是一批憎恨我們的人組成。”,說道這裏休的态度變得陰郁許多,“我非常懷疑,流民們是遭到别人操控。他們能夠在缺乏照明和補給的地方同精銳的士兵們周旋,并不斷殺人,且忍受連正規軍都無法承受的傷亡數字,我覺得這種情況并非自然現象,而是有着更深層的意思在内。”
“你幹什麽?爲什麽要盯着我?”,被看的發毛的塞麗娜臉上陰晴不定。
“其實剛才你就想到了,隻不過不願意讓自己受到關注,因此有意沒有提出。”,休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對方,“比克早就說了,黑衣人給他的感覺,同你的一樣。”,他說話時雖然帶着笑意,不過語氣和态度卻是讓人笑不出來的。“你也不用刻意遮掩,我們肯定不會懷疑到你頭上,畢竟你懂得的法術有限,無法完成如此多種類,且威力巨大的法術。”
“好吧,你看穿我了,我确實知道,但是這犯法嗎?明明是你拖着我進來的,我不願意的好不好。”,塞麗娜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态。
“不犯法,不過看在我們好歹是同伴的份上,難道你不想提醒我們一下嗎?”,休得嘴角随即上翹,“當然,你自認爲是神的使者,該不會以爲黑衣人也是神所青睐的幸運兒吧。”
塞麗娜一時語塞。
休轉而面向寒鐵和安德烈,“我差不多可以肯定,操控流民的一定是法師或者是個法師組織。至于黑衣人嘛,就是我們所知道的,第二個真正的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