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月亮的夜晚,風聲嗚嗚的穿梭在馬車和帳篷之間。
比克輾轉反側。
“你能不能消停些,你不睡就出去,别影響我睡覺!”
影子的罵聲讓比克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比克灰溜溜的離開了帳篷,根本沒有一隊之長的威嚴。心裏腹诽着整天神神叨叨的影子,他來到正在執夜的大頭和谷子身邊。
“隊長,你還說我緊張,自己還不是睡不着跑出來了。”,大頭咕哝着。
“你呀,應該放松些,深呼吸是個不錯的選擇。”,谷子的口氣很狂妄,聽着就讓人火大。
“我是不放心你們兩貨,來查崗的。”,比克沒好氣道。他爬上作爲瞭望台的馬車車頂,發現另一頭放哨的步兵看了過來。打了個手勢讓對方别在意,他放眼掃視黑漆漆的地平線。營地的火光之外,伸手不見五指,今天的夜色好像比前兩天都要濃郁了幾分。
“嘿,你不是查崗嗎?查好了就可以去睡了啊!”
谷子别有意思的話傳到耳朵裏,比克裝作沒有聽見。他真後悔把谷地同影子兩人分開,下次哪怕兩人打架,也要讓他們呆在一起,至少不會有人不停的罵自己,自以爲是的家夥也是越看越煩。
極爲輕微的咔哒聲,以及模糊的咳嗽聲讓他警覺起來。他回聲看了看兩名莫名其妙的手下,在望向營地,确定沒有什麽東西會發出這種響動。他把注意力集中到更遠一些的地方,想要确定是不是夜行動物出沒。
有了傍晚的經驗,他這次不再立刻反映了。他隻是握緊手中的魔導器,拿起來緩慢的對着四周照射。
“你真是有病啊!寒鐵大人都說了沒有問題,你在這裏緊張個什麽勁。”
谷地的抱怨聲挺難聽,不過比克無心去生氣,他正全神貫注在自己的魔導器上。
“老大,你還好吧,要不我去給你弄些水來。洗把臉也許會舒服些。”
大頭關切的話語猶在耳邊,被陌生目光盯着的感覺愈發的清晰起來。
微微的震動,真的是非常的輕微,偵查魔導器的這個動作沒有被他遺漏,他可以肯定,這次絕對不是錯覺。他壓低聲音,“嘿,夥計,拿出你的魔導器,一點到三點方向,那裏好像有東西。”
“唉,老大,你才是沒救了呢,我看大頭都比你要放松。哼,竟會說别人,什麽人哪。”,谷地一邊抱怨,也拿起魔導器照射向右前方。他有些不确定一點到三點是什麽位置,畢竟福斯特大人發明的怪異詞彙都是很難理解的,他隻是照着比克魔導器照射的位置,重複掃視了一遍,“沒有,什麽都沒有發現。”
“保持警戒,擴大照射範圍,我靠近去看看。”,這一次比克非常自信,但是爲了說服同伴,他必須要深入夜色。根據福斯特大人所說,魔導器内魔石的力量有限,并且夜色、距離、氣候都會對偵查的距離以及精細程度造成影響,最好的辦法是換個位置,同一個方向再确認一遍。
他已經深入夜色有五十步左右。回頭看,營地的火光離的好遠。他突然有種被孤立的感覺。不禁緊了緊握劍的手,他确認了一下魔石都在正确的位置。感覺到劍上傳來的熱量,魔石有生命似得微微顫動着,他這才穩定了心緒。夜色的關系,他無法确定幾米外的地形怎樣,隻能謹慎且緩慢的摸索着前進。因爲要開啓偵查魔導器又要拿着劍,因此盾牌隻能挂在背上,這讓他感覺很不好,生怕有敵人突然拿着槍刺來。沒有盾牌,他是很難防禦槍刺攻擊的,他隻能在心裏祈禱,能夠在被刺之前先發現敵人。
“哇!”突然出現在近前的人影,同魔導器的警報一起出現。
比克趕緊後撤,結果腳上絆了一下,站立不穩的他隻能跌倒。即使如此他也沒忘記兩個月來特訓的成功,握住魔導劍的手中,幽影之力很有技巧的激發。夜色中橘紅色的光芒亮起,五顆細小的火球照亮了一隅,也照亮了那個靠近的人臉。
光芒閃爍下,來人蓬頭垢面,閃閃發光的眼睛映照着火球的紅色。他的手裏握着精巧漆黑的匕首。
“是你!吓死我了。”
“嘿嘿嘿,沒想到吧,神出鬼沒的懷特大人牛叉吧。”
來人比克認識,真是魔導小隊的斥候,一整天都不見人影的他突然出現,而且是在如此近的位置,着實把他吓得夠嗆。
營地方向突然間亮起火光。赤紅色的火球沖天而起,像是個小太陽照亮了周圍大範圍的區域。“喂還好吧,出了什麽事?”
比克回頭,看到的是大頭正高舉這重炮型魔導器,照明彈正是他發射的。喊話的是谷地,這家夥手裏端着的狙擊型魔導器頂端,赤紅色的火球正在待發狀态。
營地裏也是一片混亂,火把不斷亮起,步兵們已然整隊。
這一次連寒鐵也被驚動了。就見這位東方的戰士,沒有着裝就提着重劍沖了出來。他身上金色的光暈覆蓋全身,宛如天神下凡。
比克苦着臉,一手扶額,“沒事,沒事,一場誤會,是我們的斥候回來了。”
……
……
第二天一早,車隊沒有行動,而是在原地紮營。步兵們留守,魔導小隊在寒鐵的帶領下,跟着懷特來到了他發現的一處流民軍的臨時營地。
六人隐蔽在營地的下風口。營地内傳出陣陣的惡臭,這是腐敗屍體的味道。這是一處萬人規模的不小的流民軍。他們的營地與其說是營地,不如看做落腳點更貼切,除了核心區域的頭領擁有一處不小的帳篷外,其中大部分人都是露宿在野外。爲了驅寒,整個營地内有着近十處燃起了篝火,即使是大白天也沒有讓火熄滅的意思。
根據情報,流民軍中地位一般是根據距離篝火的遠近來分辨的,那些頭領多半駐紮在篝火附近,既便于取暖又方便取用吃食,而蜷縮在營地四周,離開篝火很遠的家夥,則是地位最低的流民。他們一般爲老弱、女人以及孩子,這批人也是流民中死亡率最高的一批,營地中散發的惡臭,多半是死去的流民,他們的屍體會被集中到一處,用火焚燒,據說有些缺少食物的流民軍,甚至會把死人身上還未腐爛的肉拿來吃掉,更加殘酷一些的,會把還活着的老弱當做食物分食。
懷特偵查到的這座流民營,還沒有到吃人的地步,他們隻是焚燒屍體,一面讓瘟疫擴散罷了。
沒有看到人吃人的場面,讓比克在心裏松了口氣。他有些氣餒,從昨天開始,他已經幾次在大庭廣衆之下出醜,不但在其它人心目中地位下降,更是淪爲了小隊夥伴們的笑柄。
他發現自己正變得不謹慎起來,也許是爲了不重蹈覆轍,或者急于證明自己,反正他的行動比起正常的樣子,要魯莽的多。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誡他,不能被環境所左右,要謹慎就堅持倒底,不然先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他咬着牙齒,壓下心中煩躁的思緒,“這個營地不大,根據已掌握的情報,他們遠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正是可以争取的一批。我建議派人同他們溝通,看看是否願意遷移到難民營地去。”,他朝着寒鐵這樣說道。雖然臨行時,福斯特大人告訴他,擁有決斷的全力,寒鐵隻是輔助,不過他還是習慣于事事找對方彙報。
寒鐵的表情不置可否,“你看着辦吧,休說以你爲主導,就由你來決定。”
比克咽下口水,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壓力好大。雖然根據訓練,以及福斯特大人的囑咐,現在同流民接觸,争取他們加入是個不錯的注意,可是交涉的對象畢竟是一萬多的亡命徒,萬一失敗,他們将要以26人對1萬,這種懸殊的實力對比,結果會怎樣,真是難以想象。雖然他們都有馬,比流民們跑的快,可是身後的車隊是跑不過流民的,更何況車隊裝載的食物真是流民們繼續的,這些歌餓極了的家夥,要是知道一大堆食物就在附近,會不會一哄而上把車隊洗劫一空呢?
比克一臉的由于,眼神閃動間,表情泯滅不定。
流民營地方向,響起了吼叫聲。六人尋聲看去,大量的流民正在聚集,一個穿着黑色鬥篷,同周圍的流民格格不入的人影出現在營地外圍。他面對的方向正是六人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