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勢比奧斯比描述的更加惡劣。當護衛瑪格麗特的小隊伍來到商隊尾部時,另一夥數量龐大的流民正在聚集,而來自于商隊前面的喊殺聲才剛剛開始。
這可是大白天,光天化日下,流民們竟然敢如此的肆無忌憚,隻能說明這批人已經走投無路了。可對于瑪格麗特來說,這不啻于無妄之災。她就好像身處噩夢中,四周圍都是地獄的惡鬼,下一刻就會蜂擁而來,把她抓住,生吞活剝。她一向自诩冷靜機智善于應變。可真的到了危機關頭,她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塊料。她非但想不出逃離困境的辦法,甚至連自己走路都辦不到,完全要依靠侍女們架着才能邁步。
“快!快從側面離開,趁他們還沒包圍,往龍晶城突,興許能夠逃出去。”,奧斯比不愧是見慣大場面的商隊負責人,這時候頗爲可靠。他準備安排人先把瑪格麗特護送離開。不然這芊芊嬌媚落在流民手中,可是不堪設想。事實上奧斯比已經對商隊不報希望。以他的眼光能夠看出,依靠僅僅不到百名的傭兵,根本無法抵擋住超過兩千人的流民。他甚至做好了死的準備。之所以要護送瑪格麗特離開,并非忠誠之類的緣故,而是希望莫雷爾家時候能夠善待他的家人。
奧斯比身邊的兩名護衛排衆而出,不再顧忌禮節,他們粗暴的把兩名侍女推開,架上瑪格麗特就往大路靠近龍晶城的方向撤下去。
整齊的腳步聲響,一條黑線從路旁的疏林中推出。奧斯比絕望的扶住額頭,瑪格麗特低聲的哀叫着。
連大路側面都有流民聚集,看來他們真的是完了。商隊沒人能夠或者逃離,都要從未兇惡流民的食物。
号角聲悠遠雄渾。逐漸從大路一側推進的隊伍,他們的腳步聲整齊劃一,這支對不接近時,可以看到他們雖然衣衫不整,形似乞丐,不過他們身上的裝備并非五花八門臨時拼湊的,至少都是士兵們應該有的刀槍劍戟。這竟然是一支正規軍。
不等莫雷爾家的人們反應,另一方向也傳來号角聲,更遠的前方,就在發生戰鬥的更遠的方向,戰鼓聲響起,隐隐能夠聽到隆隆的馬蹄聲。
“是正規軍,是龍晶城的正規軍!我們得救了。”,一名護衛大喊道。
随後越來越多的人雀躍起來。一時間,商隊上下,盡皆喜極而泣的嚎叫。
瑪格麗特被護衛放了下來。她無法站穩,隻能跌坐在地上,也沒人來理她。她猶如身在夢中,隻知道淚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流淌下來。
……
……
“族長,各隊的回報都已集齊,聚集起來的流民不再頑抗,特别是承諾給吃的後,連逃跑的都少有,都願意進入難民營。”獒爪在戰馬上回報,這個草原戰士比起翔龍堡戰役時更加的威猛雄壯。有了落腳地,吃喝不愁的情況下,他正迅速恢複到巅峰狀态。
鷹眼點了點頭,他的目光沉靜,神态自若,讓人無法預估他的想法。“讓士兵們動作快點。派我們的人監督農兵們,讓他們不要有婦人之仁,流民中但凡有不聽話的,立刻殺了。”
“是!”,獒爪領命離開。
鷹眼撥轉馬頭,馳上一座緩坡,把曠野上的景象盡收眼底。
休的估計不錯,這股流民已經被大軍合圍。除了少數幾個腿腳快的,兩千多人基本上都會被帶入難民營。
他表面上面色冷峻,殺伐果斷的模樣,其實心裏并不想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鷹眼對于現狀越來越不滿了,并非犬牙族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或者女伯爵的命令有聲不合時宜的地方,而是他無法掌控局勢了。
他作爲一族之長,本來自信對于治理地方,乃至于安頓流民這種事情是有這心得的,滿以爲他的能力可以幫助女伯爵,實際上是幫助休.福斯特更好的解決問題,從而爲族群在加強話語權。可是事實确實,休的每個政策他都看不懂,并且看似讓人不可理喻,可每每實行下來,卻都能爲既定目标服務,且時候證明這麽做才是最合适的。
就拿這次圍剿大批流民,順便解救莫雷爾家商隊一事來說。龍晶城方面早就掌握了流民們聚集的動向,也意識到莫雷爾家的使者隊伍會成爲流民們的目标。按照他的想法,應該盡快打散流民,派人護送使者才對,可是龍晶城方面的命令竟然是提前布局,等待使者隊伍被圍後在從三個方向夾擊,迫使流民投降的同時,賣個天大的認清給莫雷爾家。
鷹眼熟悉政治方面的伎倆,自然知道龍晶城這麽做是在爲後續的談判做鋪墊,順便收取大批流民,可謂一舉多得,可是他一開始并不認爲這個計劃會成功,因爲變數太多,最終很可能演變成重要的額使者被殺,流民們在大軍的圍剿下潰散,最終能夠捕獲的人數也不會太多的情況。對此鷹眼并沒有第一時間把自己的看法提出來,他有自己的考量,必須要讓龍晶城方面意識到,自己的價值,才能開高價,才有真正的話語權。另外他對于休.福斯特給自己帶來的威脅也早有不滿,存心在對方犯錯後,加以補救,目的是爲了讓女伯爵看到,犬牙族的鷹眼一樣能夠爲她帶來勝利。他甚至考慮過取代休的位置,掌控龍晶城的全局,由他來主導北方蠻子在西境的全力争奪。爲此他并不介意把女伯爵取爲妻子,這個強悍又美麗的女人,不但能夠爲他帶來權力也肯定能夠生出一堆強壯的孩子,是再好不過的妻子人選。至于休、安德烈、寒鐵等人,他打算收服他們爲己所用,最終他要以龍晶城爲根基打回草原去。
鷹眼的盤算可謂完善,可是他沒有料到,休竟然沒有失算。大群的流民真的如他預計的那樣行動,并且在大軍的包圍下,沒有潰散離開,而是遵照指示放下武器乖乖的成爲了俘虜。他自然不會知道,休有着另一個世界高超的心理學知識,對于人類群體的行爲的把我堪稱精準。休不但能夠準确的估計出流民的行動,甚至把廢礦城商隊,使者隊伍乃至于他這個草原族長的行動都估計進去。讓一切都按照他的安排演變,計劃、行動結果可謂滴水不漏,有着讓人心寒的準确性。
鷹眼感到的是失控,他不再能夠掌控局勢,他還感受到了來自于休的切實的威脅。這并不是明面上的武力威懾,或者是被針對的感覺。而是一種玄妙的體會,他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強大,并且意識到休并非刻意針對他,也已經把他所有的别樣的想法封死在萌芽之中。他知道,現在最正确的方法就是乖乖的成爲龍晶城的附庸族群,這樣才有可能在條件成熟下,重新殺回草原區。他先前的盤算,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妄想,是個笑話。自尊心極強,能力又高的鷹眼,被休的計劃和行動,堵的郁悶至極。他借着觀察形式的機會,繼續盤算,力圖找機會繼續先前掌控龍晶城最終殺回草原的計劃。可是不管他如何謀算都發現,無法繞開深不可測的休.福斯特,這個貌似無害的殘廢,其實才是阻礙他計謀的最大敵人。可他的直覺偏偏告誡他,不要同那個男人爲敵。
“族長,作戰已基本收尾,兄弟們已經把瑪格麗特.莫雷爾保護起來了,還請下令退兵。”
古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把鷹眼拉回了現實。鷹眼沒有立即回複,而是裝作俯瞰形勢的樣子,“你怎麽看?”
“什麽?”
“休.福斯特那個男人,我要是現在發難,從他手上奪取權利和女人,會有勝算嗎?”
“……”
沒有得到回答,鷹眼不悅的轉過頭來,他看到的是一張惶恐的臉。“你古狼好歹也是草原英雄,這是什麽表情?”,鷹眼厲聲喝問。
古狼趕緊在馬上躬身行禮,“還請族長收回這個想法。休那個男人,并非我們能夠對抗的,同他結盟則犬牙族有複興的希望。與他爲敵,我們都将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