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的進攻也是很有章法的,沒有一窩蜂的亂沖,而是刀盾兵頂在最前面,爲整支隊伍提供盔甲和防禦,後面的長槍兵則一手持槍,一手拿着雲梯跟在後面,準備在靠近城牆的時候架上雲梯攻城。
“快!放炮!”戰在城頭上指揮的回鹘軍萬夫長十分焦急地大喊道,他知道,明軍一旦進攻,火炮的射擊也會大大的減輕,因爲害怕誤傷。這個時候,就是他們的大炮顯示威力的時候。
當年鐵木真西征時,十分重視火器的威力,蒙古人攻下的許多城池都是用火藥加地道的方法爆破的,因此蒙古貴族也十分重視火炮的作用,像帖木兒的軍隊就裝備了許多重炮,這也是他百戰百勝的一個重要因素。
作爲百年蒙古老國的東察合台汗國,國内的大炮自然也是有的,隻是這些年文恬武嬉,節節敗退,所剩不多罷了,不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不如明軍,因此不敢拿出來跟明軍炮戰,隻能在明軍進攻時,明軍神機營不得不減少火炮的射擊,以免誤傷,才敢拿出來攻擊明軍的步兵。
“咯吱,咯吱”地幾聲響動,城頭上的回鹘軍将小心藏好的火炮推了出來。
“快點!架好,明軍就要上來了!”負責指揮一門大炮的回鹘軍百夫長焦急地大喊道,看到下面黑壓壓一片,成群結隊湧上來的明軍,他們内心簡直就是糾結到了一起,急啊,真的是急啊,慢一步怕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這是他們有史以來遇到過的最強大的敵人,這一波怕是難了,但還是要盡力而爲,因爲他不甘心做待宰的羔羊。
“使勁兒,向右!再向右一點!”幾個回鹘軍的士兵抱着這個大炮在艱難地調整炮位,這個時候的火炮都是這樣,要想打響很容易,裝進炮彈,一點引信就行了,但是要想打的準怕是就很難了,因爲這個時候的炮沒有準星,打到哪全憑炮手的經驗,而且後座力十分巨大,每打完一炮,都要人工調整炮位,十分地麻煩。
但是就算是再麻煩也要趕緊旋轉,這個大家夥可是保命的利器啊。
“好了!快放!”負責指揮這麽火炮的回鹘軍百夫長見這門炮就了位,立即扯起已經發幹的嗓門大聲的喊道,明軍已經沖到城下了,再不放炮就來不及了。
“點火!”一名回鹘軍的操作手拿起火把點燃了炮身後的引信,然後這門大炮附近的回鹘軍士兵也像明軍一樣吓得四散逃開,他們也害怕炸膛。
所幸,這門火炮還算是給力,沒有炸膛,而是猶如回鹘軍期待的那樣,“咚”地一聲,送出了它此戰的第一枚炮彈。
回鹘軍的炮彈和明軍的炮彈沒有什麽差别,都是實心彈,不會炸開,隻是一個大鉛彈,劃出一個弧度砸在地上,砸到誰誰倒黴,隻要沒砸到你就沒事。
那枚鉛彈沒有辜負回鹘軍的期望,在天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半圓,然後“咚”地一聲,砸在了一名正在沖鋒的明軍的胸膛上,雖然有盔甲保護,但是被一枚炮彈砸中還是一件絕對受不了的事情。
那名明軍“哇”地一聲,吐了一大口鮮血,然後直直地倒在地上,氣絕而亡。
他身後的夥伴顧不上悲傷,紛紛跨過他的屍體,拿着武器,湧向亦力把裏的城頭。
那名指揮着火炮的回鹘軍萬夫長見到自己的手下命中,十分高興,大聲的命令道:“快,裝彈,趕緊發第二炮,打好了重重有賞。”
“是!”這門大炮的操作手紛紛興奮地大叫道,開始準備第二輪發射。他們的操作流程跟明軍的差不多,都是先恢複炮位,然後再滅火星,擦***管,在裝彈。
這幾個士兵見自己命中了,心裏感覺十分地爽,在戰場上命中一個敵軍,拿下一個人頭的感覺比跟老婆睡覺的還要爽。當即熱火朝天的分頭幹活,準備再發第二炮,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門明軍的大将軍炮命中了他們,巨大的鉛彈直接砸在了炮管之上,巨大的沖擊力竟然将這根炮管砸成了兩截,濺起了無數的火星。
附近的回鹘軍也被殃及,一名士兵被炮管上擦起的火星濺到眼裏,登時疼得倒在地上,捂着雙眼哇哇大叫。剩下的士兵不是被又跳起來的鉛彈砸中,就是被斷裂的炮管砸傷了腳,死的死傷的傷,頓時失去了戰鬥力。
這一門火炮的附近頓時一片狼藉,回鹘軍的陣地上出現了一個缺口,但是他們迅速地找人填上了,隻不過,因爲火炮被毀,他們沒有辦法再用殺傷力這麽大的武器了,隻能靠着一群弓箭手來填補這個位置。
明軍迅速地靠上來了,他們齊聲高喊着各種口号,殺聲震天的開始擡着雲梯攻擊亦力把裏的城牆。
“架雲梯,攻城!”随着在前方指揮的王虎臣的一聲令下,頓時十幾架雲梯紛紛靠上了亦力把裏的城牆,明軍開始蟻附登城。
明軍攻城的隊形跟野戰時期的隊形是一緻的,仍然是刀盾兵頂着盾牌沖在最前面,給後面的隊友提供盔甲和防護。
刀盾兵爬城牆是很有優勢的,他們可以一隻手将盾牌頂在頭頂上,遮擋城上射下來的箭矢,将刀插在後背的刀囊裏,另一隻手抓着雲梯向上攀爬,訓練有素的刀盾手爬的是很快的,他們可以在短短的十幾秒之内,攜帶着全部武器裝備爬上高達十幾米的城牆。當然,這是在對手完全沒有防護的情況之下。
而明軍的刀斧手,全部都是訓練有素的,那些職業軍戶自然不必說,就連從保甲内征召出來的莊丁也是個個經過了嚴格的軍事訓練的,因爲他們在義務學校裏上學的時候,隻在上午學習文化課,而下午,全都是殘酷的軍事課,這殘酷的軍事課當中,攀爬城牆是占重頭戲的,因爲朱楧将來是要帶着肅國的軍隊征戰天下的,在攻擊戰中,攀爬城牆是最常用的戰術。
“把雲梯豎起來,走!”一名沖到城牆下面的明軍百戶,目測了一下距離,感覺差不多了,立即指揮着手下的士兵駕雲梯,他很慶幸自己能沖到最前面,他想要做這登城的第一人,這樣一來,最起碼升任千戶是妥妥的了。
“一二,使勁兒!”負責擡着這個雲梯的幾個明軍士兵迅速地将雲梯豎起來,想要靠到城牆上。然而,天不遂人願,第一波攻擊往往會失效,原因就是此時敵軍的實力尚在,防禦的力量還是很強的。
就在這幾名明軍将雲梯豎起來到垂直位置的時候,城上的回鹘軍見到這一幕立刻向他們發射了一排箭矢。
“呲呲呲”傳來了幾支利箭如肉的聲音,明軍雖然有盔甲,但盔甲不可能保護所有部位,況且這麽近的距離,回鹘軍的重箭是可以穿破明軍的盔甲的。登時有兩位扶着雲梯的明軍士兵中箭倒地,一死一傷。那名被射中肩膀的明軍躺在地上疼得哇哇大叫,迅速的被隊友扯到了一邊,不是怕他死亡,而是怕他妨礙攻城,像這麽激烈的戰鬥,死兩個人是很正常的,犯不着爲此悲天憫人,哭哭啼啼的。
又有兩名明軍自發地接住了雲梯,然後和之前的明軍一齊用力,“Duang”地一聲就将雲梯靠在了城牆上面。
“快上,誰能爬上去,誰就是此戰的首功,官升三級!”沖在前面負責指揮的明軍百戶興奮地大叫道,雖然他也知道,率先沖上去的危險系數是很高的,但是作爲一名熱血軍人,誰也無法抵禦軍功的誘惑,當即拿了盾牌和砍刀,充作排頭兵,第一個沖了上去。
“放箭!快放箭,把他們全都射死!”站在城頭上指揮的一名回鹘軍的千夫長,見到這種情況吓了一大跳,明軍終于開始蟻附登城了,看他們這副兇神惡煞,着急忙荒的樣子,似乎是急着回家跟老婆困覺一樣。要是讓底下這數萬明軍爬上城頭,那這仗就不用打了,他們隻能淪爲明軍的刀下之鬼。求生的本能刺激着他和他手下的将士拼死作戰,抵擋着明軍的進攻。
這名回鹘軍的千夫長手下的一排弓箭手聽到命令後,立即站在城頭上,彎弓搭箭,對準了正在底下奮力攀爬的明軍,雖然第一個明軍舉着盾牌,無法射穿,但他也隻能護住正上方,他們的側翼是無法保護的,有經驗的回鹘軍弓箭手就專挑雲梯的兩邊,從明軍的斜上方放箭,專射明軍脆弱的側翼。
然而,就在他們剛剛站好位時候,突然聽到“嘭、嘭、嘭”地幾聲巨響,然後,城頭上的一排回鹘軍的弓箭手有不少人身上多了一個巨大的血窟窿,或者是胳膊腿直接被打斷,鮮血直流。
那是明軍剛剛裝備的火繩槍在起作用,這種超時代的犀利火器朱楧自然不肯讓它們繼續雪藏,反正老朱現在也應該是挂了,幹脆就都拿出來壯一壯軍心。
看到這一幕,城牆上的回鹘軍頓時就傻了眼了,他們看得真真切切,明軍手裏的火器是距離他們至少三十步以外放的,其射程早就超過了他們平日裏所熟知的明軍的火铳。
而且,那些個火器是單人操作的,不像是之前的火铳還有擡槍需要雙人操作,這是什麽個情況?難道明軍又研究出了殺傷力巨大的殺器來了?
回鹘軍的陣腳頓時一陣慌亂,而梯子上的明軍則抓住這個機會,猛地向上攀爬,想要借此機會一舉攻克回鹘的都城——亦力把裏。
然而,回鹘到底是個百年強國,其中的底蘊不是瓦剌那種新興的貴族可以比拟的,回鹘軍也算得上是訓練有素,戰鬥力較強的部隊,曾經也讓西域諸國聞風喪膽,隻不過這些年來時運不濟,被大明和帖木兒這兩大帝國夾在中間打,實力漸漸地被消耗掉了,這才落得今天的這個下場。
面對十分危機的時刻,回鹘軍迅速調整了隊形,最前面的一排士兵迅速地抱起城牆上僅剩的那幾堆滾木礌石扔了下去。
滾木礌石對攀爬中的士兵的傷害是巨大的,那麽一大塊巨石從高空落下,就算是砸到你拿着的盾牌上也吃不消啊。
回鹘軍的滾木礌石落下去的一瞬間,隻聽得“咚!”地一聲,砸到了明軍的盾牌上,那名率先沖鋒的明軍的百戶身子一震,抓着盾牌的手被震的生疼,身體實在是承受不住這巨石下墜的力道,直直地摔了下去。
他身後的一名長槍兵也受到了波及,被下墜地力道帶住,然後直直地從城牆上掉了下去,他們本來還在暗罵倒黴,但是下一刻之後,他們就開始慶幸了,因爲他們看見,那些沒有掉下來的同伴的結局更慘。
回鹘軍見盾牌兵掉下去了,又從新組織了一批弓箭手向着城下射箭,犀利的重箭居高臨下的射下來,讓下面正在攀爬的明軍長槍兵措手不及,每個人身上都中了好幾箭,重重地摔了下來,非死即傷。
但是明軍是支堅強的軍隊,并沒有因此而氣餒,迅速組織起了第二波攻擊,還是由刀盾兵牽頭,攻擊隊伍迅速地開始攀爬城牆。
此時,反應過來的明軍弓箭手和火繩槍手也開始向城頭上投射着各種遠程武器,借此來壓制站在城頭上居高臨下放箭的回鹘軍弓箭手。
城頭上的回鹘軍弓箭手頓時又死傷大半,火力被壓制了上來,但是回鹘軍沒有就此束手就擒,一名百夫長看着城頭下拼命攀爬的明軍,焦急地大叫道:“油鍋!把油鍋擡上來,給他們洗洗澡!”
幾名回鹘軍的士兵在刀盾手的保護之下,十分吃力的将一口油鍋端了上來,這是對付攻城部隊的不二利器,油鍋一到,火海一片,不僅可以消滅現在的攻城部隊,還可以讓其他的人不敢靠前,實在是守城的不二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