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努爾哈赤先生說的那句被史學家廣爲贊揚的,據說最能證明他的軍事天才的話——“憑爾幾路來,我隻一路去。”說到底也就是吹吹牛逼,誰赢了也會吹,找一些文人來編一些經典的橋段來造神,不足爲奇。
朱元璋坐了天下之後,不也編排了一番陳友諒和張士誠嗎?“友諒志驕,士誠器小,志驕好生事,器小無遠圖。”先打陳友諒張士誠一定不會支援他,因爲咱朱某人早就算定了他是個鼠目寸光之人,先打張士誠陳友諒一定會傾國來犯,因爲他一撅屁股,咱朱某人就知道他要拉什麽屎,所以要先打陳友諒,從而奠定了大明朝的萬裏江山。
多麽的神機妙算,簡直跟神仙一樣,明見萬裏,明察秋毫,将兩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人的脾氣摸的透透的,而且還能預見未來,正是因爲不知道是哪個無恥的禦用文人給老朱編的這個橋段,将他高高地推上了神壇,讓人信了幾百年,信的是五體投地,毫不懷疑。
實際上,前面也說過,朱元璋之所以能成功靠的就是穩健的形勢風格,他基本上不會冒險,而他的這段經典言論很明顯有很大的冒險成分,僅僅憑對張士誠的性格分析就斷定他不會打自己實在是太不靠譜了,先不說他這性格分析對不對,就算是對,那樣不靠譜,因爲人心是最難測的,是最時刻變化着的,他今天不想打你,說不定明天就想明白了舉兵來犯,那你豈不是就完了?
朱元璋之所以對張士誠放心是因爲他知道張士誠不會來打他,不是因爲性格,而是因爲實際的形勢。首先,他派徐達、湯和等人将張士誠和自己接壤的各個水路要地都堵住了,打造了一層防備張士誠的銅牆鐵壁,張士誠要是冒然來打,隻能是碰壁。
其次,張士誠也沒想着打他,當時劉福通剛剛敗亡,他所占得山東河南之地基本成了無主之地,這些地方又跟張士誠接壤,此時出兵去搶占簡直跟白撿的一樣。張士誠吃飽了撐的放着白撿的土地不要,非要去啃朱元璋這個硬骨頭?
要不是朱元璋走了狗屎運,在鄱陽湖一箭射死了陳友諒,進而迅速吞并了他的軍隊地盤,實力大增,遠遠地将張士誠甩在了後面,如果他和陳友諒再打上幾年,等到最後兩敗俱傷,讓張士誠在這幾年内從容坐大,到時候天下是誰的還真不好說。
都是命啊!朱元璋能做這個曆史上最爲傳奇的皇帝,除了他本人的本事以外,運氣也是很重要的因素,肯定是祖上積了大德啊,所以說諸位閑着沒事的時候要多做做好事,給自己和子孫積德,等你積攢到了一定的程度,化成了巨大的業力,就會改變自己和家人的命運。
縱使經百劫,所做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萬法皆空,因果不空。切記,切記。南無阿彌陀佛。
瞿能一身戎裝,與範朝西告别時,意氣風發,心中的熱血滾滾沸騰,将他黝黑的臉蛋都湧成了紅色,道:“老範,終于輪到咱兄弟老哥們出手了,這次咱們就按王上制定的計劃。我從東面進攻,奇襲紮布汗河的源頭,将他們往西趕,你就從西邊進攻,等着收網抓住馬哈木這個老小子。”
“哈哈哈。”範朝西也是高興地放聲大笑,自從上次打完回鹘之後,還從來沒有打過仗呢,這幾年真是把老子憋壞了,大聲地吼道:“那就這麽說定了,不過我可要告訴你,馬哈木的腦袋我可是要定了。我可是指着他跟你一樣封侯呢。”
“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駕!”瞿能大喝一聲,雙腿一夾馬肚,一陣風地施離了原地,向着屬于自己的五萬精銳騎兵沖去,他要帶着他們,去永清大漠,建立不世功勳。
“那就走着瞧吧,我們走!”範朝西也催馬離開,帶着自己的侍衛去找自己的部隊,他也是個不服輸的人,自認爲不比瞿能差,上次是這小子運氣,斷了回鹘軍的糧道,混了個封侯的待遇,這次自己怎麽着也得把這一分搬回來。
洪武三十年的冬天,西北的天氣已經不足以用冷來形容,西風烈烈,吹得人的皮膚将要裂開一樣,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肺都要被凍起來。
但是,每一個大明将士的血卻是熱的,是沸騰的,因爲他們知道,屬于他們的時代終于又來了。
瞿能騎着戰馬,在五萬明軍鐵騎跟前不住的奔跑,大風吹的他頭上的紅纓和嘴邊的胡須不斷地飄搖,但始終掩飾不住他難以掩飾地激動之情,喝道:“兔崽子們,你們知道我的這匹馬爲什麽停不下來嗎?因爲它知道,立功的時候到了。這幾年,我們肅國一直在搞建設,大仗一仗也沒有打過,人們都快把我們忘記了。今天,就是你們證明自己的時候!我們這次是要長途奔襲一千二百裏,一舉搗毀馬哈木的老巢。我要去立功了,願意跟我一起立功的,就跟上來吧,跟不上的就不要跟了,回家抱孩子去吧。”
說罷,“駕”地一聲,雙腿一夾馬肚,躍馬挺槍,向北疾馳而去,漸漸消失在無盡的大漠中。
“追随大将軍,爲王上效命!”五萬明軍立時發出了山呼海嘯一般的呼喊,随後分别催動着自己胯下的戰,猶如一陣狂風一樣追随着瞿能向北疾馳而去。
寒冬臘月,西北本來就異常寒冷,再加上人在戰馬上疾馳,寒冷如刀的風迎面吹來,要多難受有多難受,雖然所有的明軍都塗了防凍藥,但他們知道,依照這種速度在寒風中疾馳一千二百裏,就算有再好的防凍藥也會凍壞身子。
但他們沒有人選擇退縮,除了顧及軍法以爲,那就是出于他們大明将士的尊嚴,出于男人的尊嚴,他們要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這個世界的所有人,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男人,必将會把所有的絆腳石都踩在腳下。
大軍沒日沒夜地疾馳了八百餘裏,來到了一個瓦剌的小部落跟前,如此大規模的長途奔襲,保密自然是最重要的工作,因此在瞿能的默許之下,這五萬明軍沒有絲毫手軟,将這個部落裏的男人全都殺死。
将他們的戰馬和駱駝等交通工具全部擄走,隻留下了女人也一些生活物資。如此一來,就将這個部落變成了一個天然的牢籠,沒有了牲口,這些女人哪裏都去不了,隻能在這裏依靠着這些可憐的生活物資乖乖地等着,等着明軍得勝歸來之後,再将她們當成戰利品打包帶走,然後淪爲明軍的玩物和奴隸。
當年蒙古人征伐世界的時候,這樣的事沒少幹,這次也輪到他們頭上了,這叫明明之中自有報應。
一名明軍的小校擦幹了自己刀上的鮮血,從剛剛被他殺死的那具屍體上取出了一袋他最喜歡吃的牛肉幹,放到嘴裏咀嚼了兩口,味道不錯。
這名小校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笑着走到瞿能跟前,行了一個軍禮,道:“啓禀大将軍,都處理幹淨了。”
瞿能仔細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血腥的環境,眉頭緊皺,異常認真,倒不是在悲天憫人,他是一名武将,打了一輩子仗,對死人這種事早就麻木了,而是他出于天性的謹慎和用兵的慎重,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下戰場,生怕再出現什麽纰漏,在确定沒有問題之後,沉着臉問道:“跟上來多少人?”
那名小校在馬上施了一禮,道:“全部五萬!”
“哈哈哈!”瞿能騎在馬上縱聲狂笑,大喊道:“都是好樣的,兔崽子們,跟本将軍去立頭功吧,直搗王庭,沿途下馬者,斬!”
随後,又“駕”了一聲,騎着他那匹高頭大馬向紮布汗河的方向疾馳而去。
“駕!”“駕!”五萬明軍稍微收繳了一下戰利品,便随着瞿能向馬哈木的所在地奔馳而去。
經過這幾年的慘淡經營,肅國的馬政取得了輝煌的成果,以山丹軍馬場爲代表的軍馬場給肅王朱楧生産了大量的馬匹,數量完全不輸北方的少數民族。
因而,這十萬明軍都是裝備的雙馬,一匹馬跑累了,立即可以再換一匹,效率十分高,基本上可以不間斷地去跑。
路上,瞿能等人遭遇了馬哈木的斥候,在他的指揮之下,明軍幹淨利落地将他們全部俘虜,并命他們前面帶路。
在瓦剌斥候的帶領之下,瞿能于洪武三十年臘月的一個清晨抵達了馬哈木的大帳附近。
這一天似乎是天助我也,老天爺下了場大大的霧,使得明軍的行動更加隐蔽。
“将軍,那裏就是我們可汗的大帳。”一名瓦剌斥候畏畏縮縮地說道。
瞿能的熱血早就沸騰了,奔襲千裏,封狼居胥,永清大漠,是武将的最高榮譽,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能趕上這曆史性的一刻,他感謝命運,更感謝王上,他決定要把這個機會牢牢得攥在手裏,對當年犯過錯誤的指揮使袁大同說道:“你帶一千人爲前鋒,攻打他們的營門,攻破之後,鳴長笛爲号,我再率大軍突擊。”
這可是個立不世之功的機會,袁大同在這個指揮使的位置上待的夠久的了,上次大戰回鹘後來他也是立了一些功勞的,但是由于之前犯的錯誤,功過相抵,不予批評,不予表彰,還是讓他接着幹他的指揮使,這一幹又是好幾年。眼看着之前的同級兄弟都因爲立功得到了升遷,他心中又怎能不羨慕,不眼氣?早就憋了一肚子勁了,大聲地喊道:“末将領命!将軍,你就放心吧,末将這次一定拿下馬哈木的首級!”
“少廢話!快去!”瞿能闆着臉,大聲喝道,時間緊急,他可沒有功夫在這裏聽袁大同表态,一臉嚴肅地催促道。
“末将遵命!”袁大同向瞿能行了一個軍禮,然後點齊一千精兵,悄無聲息的向馬哈木的大帳進發。當年藍玉和王弼奇襲捕魚兒海,滅亡北元的豐功偉績,令每一個大明武将神往不已,雖然藍玉和王弼最後的結局都很凄慘,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們對這兩個人的崇拜,人生在世不過數十年光陰,隻要能一朝青史留名,就算是上斷頭台又何妨?
運氣十分地不錯,漫天的大霧遮蔽住了明軍的身影,他們像死神一樣,悄無聲息地向馬哈木的大帳内靠近。
而此時的馬哈木正在摟着他的老婆孛兒隻斤氏睡覺,說實話,明軍一開始那麽大規模的動員,他不可能沒有耳聞,隻是他認爲明軍若想進擊大漠,糧草的籌備和運輸都是十分困難的問題,短時間内不可能完成。
因此,他認爲明軍短時間内不可能打過來,最起碼這兩天不行,實際上他已經準備搬家了,他認爲以自己目前的軍力無法與肅國抗衡,跟自己的老婆商量了一番後,就決定跑路。
這兩天他的部落都在收拾東西,再過兩天就收拾好了,收拾好了就跑,打算讓明軍勞師動衆一番還撲個空,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罐頭這種便攜式軍糧的幫助之下,明軍已經徹底解決了運糧問題,得以以他無法預見的速度迅速地逼近他的大帳。
“呼,呼。”馬哈木仍在打着瞌睡,昨天晚上跟他的老婆孛兒隻斤氏興緻很高,大戰了很長時間,體力有些跟不上,因此到現在都在沉沉地睡覺,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的逼近。
在馬哈木大營外面站崗的那幾個士兵也是意興闌珊,站崗這種事最讓人讨厭了,别人都在摟着老婆孩子睡大覺,他們卻在這裏受凍,更何況這麽冷的天,誰能抗的住?
他們也不認爲明軍能在這個時候打過來,因此戒備心十分地差勁,甚至有人都開始抱着武器打瞌睡了。
忽然之間,一名沒有睡着的瓦剌士兵一不小心看到大營的南方有一片黑壓壓的東西襲來,什麽鬼?誰家的羊群跑到這裏來了?
過了一會兒之後,他才如夢初醒,發現那根本不是羊群,立時吓得打了一個激靈,扯開嗓子,準備大叫一聲:“有敵軍!”沒想到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南邊飛來的一排利箭射成了刺猬。
明軍的箭雨一來,射倒了很多敵軍,這時候,瓦剌的士兵就算是再傻,也知道來者不善了,紛紛一邊拿起武器抵抗,一邊大聲呼喊着:“敵襲!敵襲!”
大霧之中看不清對方到底是什麽人,瓦剌的士兵也不管這麽多,紛紛掏出箭矢來向對面一陣亂射。
隻是,他們這排箭的收效實在是甚微。因爲,經過這麽多年的發展以及積累,朱楧采取自主制造和從他處購買等方式,獲得了大量的盔甲,再加上之前老朱給的盔甲,已經可以做到披甲率百分之百了。
在明軍厚重的盔甲面前,瓦剌士兵的箭矢顯得是多麽的軟弱無力,有幾個明軍身上插滿了箭矢,被射的跟刺猬一樣,還是一往無前地沖鋒着,因爲那些箭矢根本就沒有穿透他們的盔甲,也就沒有傷害到他們的身體。
“快上!不要磨蹭!把他們的大門撞開!”袁大同已經身先士卒,騎在馬上,大聲呼喊着指揮着手下的士兵撞門。
被選來作爲前鋒的一千名明軍都是精銳中的精銳,無論是接受的訓練還是實戰經驗都是一流的,根本不用袁大同指揮,誰都知道大門是這場戰鬥的關鍵所在,見到目标就在眼前,一身熱血早已沸騰了起來,似乎要将這凜冽的寒風燃燒一般。
沖在最前面的一排明軍紛紛翻下馬來,取出馬鞍上的大斧子,沖到瓦剌的營門之前,奮力地去劈砍營門。
瓦剌軍驚恐萬分,這大門要是被敵軍攻破了,仗就不用打了,等着外面的敵軍沖進來,自己就隻有做俘虜或者是引頸就戮的份了。
因此,竭力死守着大門。站在大門口指揮的一名瓦剌的千夫長見到這種情況,急的直跳腳,揮着戰刀大罵道:“快放箭,射他們的刀斧手!”
幾名瓦剌士兵紛紛掏出箭矢來射向明軍的刀斧手,然而,有幾個人的弓剛剛拉開,就被明軍迎面而來的箭矢射倒了。手一抖,箭矢就沒了準頭,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但是,還是有幾支利箭射向了明軍的刀斧手,一名明軍的刀斧手運氣不好,脖子處沒有盔甲的部分中了箭,登時倒在了血泊之中,一雙手還緊緊地握着大斧子,眼神中滿滿是不甘心,他還指望着靠這場戰鬥多砍幾個腦袋,立下軍功換取爵位呢,沒想到會死在這裏。
他後面的一名明軍見此情景,立即補上了他的位置,揮動起大斧子,奮力地砍着瓦剌大營營門上的木頭。
“快!長槍兵,去捅他們,你們都他媽眼瞎嗎?”那名負責把守營門的瓦剌軍千夫長也急眼了,真他媽倒黴,今天輪到自己當值,要是被敵軍攻破了大門,那自己的腦袋鐵定就是保不住了。一想到自己的嬌妻美妾還有小女奴,這位千夫長就直肝疼,真他媽舍不得死啊。
“殺!”瓦剌大營内的一排長槍兵聽到負責守衛營門的千夫長的呼喊,當即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挺着長槍,大聲喊着沖向了明軍的刀斧手,想着隔着木栅欄的縫隙,将明軍的刀斧手捅幾個透明的窟窿。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了幾聲讓他們絕望的聲音。“嘭,嘭,嘭!”幾聲清脆的響聲從明軍的陣地中傳來,是火繩槍的聲音!
經過這段時間的準備,明軍前鋒營的二百名火繩槍士兵完成了一系列的裝藥,瞄準,點火等工作,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向着瓦剌士兵射出了令他們引以爲傲的武器。
登時,沖在最前面的瓦剌軍長槍士兵都被放倒在地,就連他們的千夫長也沒能幸免,胸口被打出了一個大窟窿,血流不止,眼看是活不成了。
這一下子,守衛營門的瓦剌士兵的心氣一下子被打沒了,紛紛開始後撤。袁大同不失時機地命令軍隊進攻,明軍的刀斧手經過幾番奮力地劈砍,終于咔嚓一聲,劈開了大營的營門。
“快沖!立頭功的機會來了!鳴長笛,通知大将軍!”袁大同一邊高聲下着命令,一邊拍馬揮刀,随着第一批士兵沖進了瓦剌兵的大帳,不論男女,見人就砍。
後方的瞿能聽到前方袁大同鳴的長笛,高興地眉飛色舞,大聲喊道:“快聽聽,快聽聽!袁大同他們已經打進去了,快上吧,兔崽子們,遲了,功勞就是别人的了!”
說罷,“駕!”地一聲,雙腿一夾馬肚,躍馬挺槍,帶着自己的親衛軍沖了過去。身後的五萬明軍立即山呼海嘯地跟着他沖進了瓦剌的大營,立大功的機會來了,每個人都打了雞血似的,不顧一切地沖向瓦剌軍的陣地。
這幾天的隐秘急行軍,早就把他們憋壞了,這個時候終于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每一個明軍都放肆地呼喊出自己的口号,殺戮、貪婪、興奮之情毫無保留地釋放了出來。
這個時候,還在睡夢中的馬哈木迷迷糊糊的聽到外面亂哄哄的,心頭一陣火起,暗罵這群不懂事的小喽啰打擾了自己的美夢,剛想叫一個人進來問問怎麽回事,不想一名小校慌慌張張地沖了進來,單膝跪在地上,結結巴巴地說道:“史上最偉大的,無比英明的草原之主……”
“滾滾滾,我問你外面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個長長的頭銜是馬哈木加給他自己的,現在情況緊急,他可沒心情去聽手下的人拍馬屁,氣得破口大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