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麗娜紮低着頭,明知故問地說道:“給父皇做宮女有什麽不好?說不定哪天被父皇看上就能成了皇妃了。”
朱楧知道她是在說好聽的話,鑒于她兒媳婦的立場是比較尴尬,不在這方面對她進行深究,問道:“你聽說了秦王的事嗎?”
他說的是他的二哥秦王死後,兩位王妃爲之殉葬的事,這件事在藩王權貴圈兒内震動很大,标志着漢族滅亡千年的殉葬制度又開始盛行,使得那些本來還在爲自己貴爲王妃而慶幸的女人們開始瑟瑟發抖,因爲下一個可能就是你。
這麽大的事,迪麗娜紮自然聽說過,說心裏話,沒有人願意死,就算是再喜歡一個人也不願意爲他殉葬,大不了他死後爲他守節,過得苦一點算了,殉葬算是怎麽回事?好死不如賴活着啊。
隻不過,這種朱家的大事迪麗娜紮不敢妄言,悄悄擡眼看了看朱楧,臉上略有一絲惶恐的結結巴巴地說道:“臣、臣妾自然是聽、聽說了,秦王死後,兩位王妃自願殉葬實在、實在是貞烈千古。”
“屁!”朱楧狠狠地罵了一句,迪麗娜紮被他這句話吓了一大跳,惶恐地站了起來,雙手搓着放在小腹前,低着頭,不敢說話,表情十分緊張。
朱楧沒有理會她,自顧自地說道:“那兩個妃子是父皇逼死的,想讓他們下去陪二哥。真是荒唐,人都死了還知道什麽?你就算把一座金山給他埋進去又有什麽用?”
迪麗娜紮更不敢說話了,朱楧這是在公開批判朱元璋,她向着哪一邊說話都不是,于是連忙岔開話題說道:“對了,大王。你覺得今天那個賣字的會跟我們去肅國嗎?”
朱楧沒有回答她的話,還是自顧自地在自己的頻道上發表議論,道:“隻恨寡人人微言輕,不能勸谏父皇改掉這個制度,這個陋習完全是給我朱家抹黑啊,難道他就不怕史書上記上他不光彩的一筆?别的地方我不管,在寡人的肅國,永遠都不許出現這種制度。”
迪麗娜紮心頭一暖,她從小也算是長于深宮,見過無數的達官顯貴,她知道,這些人對生命都很漠視,尤其是對女人的生命,在他們眼裏跟阿貓阿狗的生命沒有什麽兩樣,現在自己的大王說出這番話,最起碼說明他是有人性的,是溫暖的,于是裝着膽子說道:“大王,你是說若是陛下死後……”
朱楧想都沒想,不耐煩地接了一句:“那些被他選中的宮女後妃怕是難逃一劫了。”
迪麗娜紮心頭也是掠過一絲不忍,物傷其類,那些入選的女孩子年齡跟她差不多大,大部分人都比她還小,而看朱元璋的樣子,他也活不了幾年了,這麽多如花一般的女子,就這樣爲一個老頭子凋零?實在是太可惜了。
“大王是想幫那個女孩子嗎?”
朱楧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吐出,有些無力的說道:“你還記得寡人在雞鳴寺裏跟那個老和尚讨論佛法嗎?佛在心中,諸惡莫作,衆善奉行。寡人沒有能力阻止父皇選秀,也沒有能力阻止他再開殉葬制度。但是,這個女子既然被寡人碰上了,寡人能不管嗎?舉手之勞就可以救一條性命,這是多麽大的功德?見到這樣的善事,怎麽能不做呢?”
“勿以惡小而爲之,勿以善小而不爲。大王,佛祖一定會保佑你的。”迪麗娜紮對自己的大王更加愛慕了,他不僅擁有權勢、地位、相貌、身材,更加重要的是他有一顆仁愛之心,對人的生命,包括不被重視的女性的生命都很尊重,輕輕地跪了下去,将頭枕在朱楧的大腿上,幽幽地說道。
第二天,朱楧帶着迪麗娜紮在秦淮河中泛舟遊了一圈兒,金陵城内富貴的公子哥們在金陵城内縱酒押妓的有很多,不少人都是架着一個小舟在河内遊蕩,一擲千金,縱情遊蕩,真是一派紙醉金迷的景象。
迪麗娜紮姿色出衆,就算是在美女如雲的秦淮河也是鶴立雞群,引得旁邊的公子哥們頻頻注視,還悄悄地托人打聽她是哪家的花魁,并對朱楧報以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不過,大明是法制社會,徹頭徹尾的法制社會,尤其是在朱元璋的治理之下,那些權貴們大都是夾着尾巴做人,像衙内那樣明目張膽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的還是很少很少。
晚上回到悅來客棧的時候,店掌櫃又來找朱楧了,笑道:“恭喜客官了,我那侄女家的人說了,千裏姻緣一線牽,今日遇到公子是緣分,他們不介意女方随公子去西北邊疆。”
朱楧看了看迪麗娜紮鼓起的小嘴,心中不覺一樂,這豔遇來的也太順利了吧,自從穿越過來之後,不僅身份變了,整個人的運氣也都變了,笑道:“在下何德何能?能得小姐如此眷顧?”
掌櫃的嘿嘿一笑,道:“公子不必過謙,在下在這裏開店營業已經三十多年了,這麽多年來什麽樣的人沒有見過?早就練就了一雙識人的眼珠子,不是在下吹牛,但凡是個人,在在下的眼睛底下走上兩圈兒,那在下就可以将他摸個七七八八。經過這幾天的觀察,在下已經知道了,公子是個性情豪邁,胸懷博大之人,一身英武之氣,再加上夫人也很面善,想必會善待我家侄女,故而将她們托付給公子,在下和在下的兄弟都很放心。隻是,對方想先見公子一面,相一相,不知可否?”
她們?朱楧和迪麗娜紮都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對方,難不成他家的侄女不止一個?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朱楧笑道:“那是自然,買衣服還要挑一挑,更何況是找夫婿?”
掌櫃的一拱手,一臉祥和的說道:“那就請公子跟我來吧,他們就在隔壁。”
這麽快就打上門來了,朱楧心頭一樂,之前選妃都是他相别人,看上了哪個女的就是他自己的,雖然很爽,但是無法體現出他自身的魅力,這次有人來相自己,倒是新鮮,可以借此檢驗一下自己的自身魅力,笑道:“請掌櫃的帶路。”
随後,朱楧将迪麗娜紮留在了房間裏,跟随着客棧的掌櫃去了隔壁的房間,房間内共有四個人,兩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中間,想必是女方的父母,而他們的兩側分别站立着兩位麗人——而且長得一模一樣。
居然是對雙胞胎。我去,老天爺要不要對寡人這麽好,帶個妹子遊覽秦淮河居然都能遊覽出這樣的豔遇。
朱楧仔細打量了一番那兩位麗人,見他們模樣俏麗、都是瓜子臉大眼睛,身材修長、勻稱,婷婷地站立在那裏,儀态頗爲婉約,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這樣的極品雙胞胎姐妹參加選秀,肯定會被老朱相中,老朱可不是什麽好男人,對于這樣的絕世美女,肯定是欲殘暴之而後快。
不過,之後呢?她們怕是就要加入朱元璋的殉葬大軍了,因爲朱元璋已經快七十了,這個年紀的人你還能指望着他能讓自己的女人生孩子?
朱楧雖然見過不少美女,但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美貌的雙胞胎姐妹,不自覺地多看了她們兩個兩眼,果然是亭亭玉立,我見猶憐,再加上聯想起她們被選中之後的命運,不由得升起了無限的憐愛之心。
那兩位少女到底是未出閣的姑娘,被朱楧這麽盯了一會兒,頓覺渾身不好意思,羞澀的别過了頭。
再這麽看下去可就不禮貌了,朱楧立即端着姿勢,向兩位少女的父母行了一禮,道:“晚輩見過兩位老人家。”
少女的父母看了看朱楧的模樣,果然是相貌周正,英武不凡,互相笑着對望一眼,十分地滿意,少女的父親開口問道:“敢問賢侄高姓大名,做何營生啊?”
朱楧早就編好了說辭,笑道:“晚輩名叫渠忠信,原本是山西人士,後來聽說西北的肅國發展的不錯,便帶了些本錢去肅國經營絲綢、茶葉、瓷器等物,經過幾年的慘淡經營,漸漸地站住了腳跟,這次來江南是來進貨的。”
少女的父母微笑着點了點頭,單聽他這麽說,條件是不錯,隻是他年紀輕輕就有這番成績,讓人着實有點驚訝,道:“令尊和令堂也在西北?”
朱楧知道他們的心意,微微笑了一下,道:“在下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了,是跟兩個兄長一起做生意,他們也都在肅國的都城敦煌。此番店内的存貨不多,大哥二哥留在店内看家,特派晚輩前來江南進貨。晚輩在城東盤了間鋪子,叫渠記貨源,專門負責采購江南的茶葉、絲綢、瓷器等,前輩可以去打聽打聽。”
怪不得這麽年輕就有如此作爲,原來是有兄長幫襯,少女的父母略微信了幾分,再加上他肯自報店名,看來多半是不假,笑道:“賢侄真是年輕有爲,不過小女的終身大事,我們老兩口總要商量一番才是,咱們兩日之後再在這裏彙合如何?”三日之後,就是朱元璋選秀的日子,他們隻能拖兩日。
朱楧施了一禮,十分禮貌的說道:“晚輩就恭候兩位前輩的佳音了,多謝前輩和小姐的垂青。”說罷,又擡眼偷偷瞄了瞄那兩位雙胞胎,正好看見她們也在用欣賞的眼神看自己,很明顯是對自己這個夫婿很滿意,不由得沖着他們微微一笑。
那兩位少女見到朱楧看他們後,又都嬌羞的别過頭去,嬌羞的少女果然最可愛。
朱楧跟少女的家長見禮之後,就随着掌櫃的出了房門,跟掌櫃的告别之後,就回到了他和迪麗娜紮的房間。
迪麗娜紮看着朱楧這副滿面春風的樣子,知道他好事做成了,心中不免有一些小吃醋,酸不溜秋的,噘着嘴嘟囔道:“看來大王旗開得勝啊,臣妾要恭喜大王了。”
朱楧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寡人這次可是撿了個寶貝,真沒想到出來逛個街能有這番境遇,你可真是寡人的小福星啊。先說好啊,到了肅國之後,你們可不許欺負她們。”
“哼。”迪麗娜紮撅着小嘴賣萌地哼了一聲,調皮道:“臣妾哪裏敢啊?她們可是大王新的愛寵,臣妾有幾個膽子敢去欺負她們。”
朱楧哈哈一笑,一把摟住迪麗娜紮的小纖腰,道:“寡人就知道寡人的端妃最懂事,走吧,今晚不住這裏了,咱們回去。”
“回去?”迪麗娜紮愣了一下,瞪着一雙滴溜溜地大眼睛,一臉困惑地看着朱楧說道:“現在就回去嗎?”
朱楧親了親她的小嘴,道:“當然了,寡人還有事情要做。”他跟人家扯謊說自己是渠忠信,還自報了家門店鋪,不趕緊回去找人通風報信,讓渠忠信幫着自己圓謊,等人家過去一問,那不全穿幫了,讓人知道他這個肅王居然敢挖朱元璋的牆腳,老朱哪裏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說罷,就帶着迪麗娜紮回到了家中,當然,他沒有退房,怕引起客棧掌櫃的懷疑,隻是說去訪友去了。
回到家後,朱楧就立即差人通知渠忠信,讓他幫着自己将謊話圓過去。之後,就在迪麗娜紮的服侍之下,留宿在家中。
于此同時,紫禁城的謹身殿中,朱元璋和朱允炆祖孫兩人還在勤勉的批閱着奏折,朱元璋對朱允炆上次在酒宴上的表現不是很滿意,知道他對藩王還是存在着很強的戒心,道:“允炆,朕問你一件事,七國之亂罪在何人?”
朱允炆放下手中的奏折,想都沒想,站起來拱手道:“罪在七國諸侯,他們聯兵作亂想要謀朝篡位,大逆不道。”